猪猪身体就是这么不方便,招个手都不雅观。
江南默默把前蹄放下。
哪想他的动作已经被鬼影们看到,红衣鬼影们齐齐后退,慢了一步的杨嘉禾孤零零留在原地,左看右看,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大、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江南朝地上的白骨堆看了眼,杨嘉禾福临心至:“大人,我马上收拾!”
之前他怕那个女人,是因为面对女人毫无反抗之力,现在对方都被打成骨头渣渣,想粘合都粘合不起来,他还怕个啥。
红衣鬼影们刚才各自撕咬女人报了仇,他还没报呢。
于是杨嘉禾撇开心中对猪大佬的佩服以及猪大佬凶残手法的惶恐,怒气冲冲的冲向白骨渣,将每根白骨在地上踩了又踩后才扔进小皮箱里。
缩在墙角的红衣鬼影们嫉妒的看着杨嘉禾,早知道大佬叫他们是干活,不是要揍他们,他们应该早点冲过去刷好感度的!
“大人,我收拾好了。”杨嘉禾把将装满白骨渣的小皮箱放在江南面前,白骨女怪大概没有想到,自己提来的小皮箱,会成为她的归宿。
白骨堆最上面放的是缺了半边的头,剧烈抖动,似乎是想聚起力量,却无可奈何。抖了半天,本就不健全的脑袋,被她自己又抖掉几块,乍一看,像半个瓢。
“活该!”杨嘉禾对着瓢呸了声,十分解气。
“放了我吧。”白骨女怪聚不起骨头,声音弱的像细丝,比起最初的目中无人和嚣张,已经没了嚣张资本的她用出女人特有的技能,开始卖惨求饶。
“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惊扰到两位大驾。我向你们赔罪,也可以补偿你们,只求放过我,我丈夫还在家里等着我。他重病在床,我必须回去照顾他,否则他会死,他只是个普通人……求求你们了。”
若是普通人听到一个女人这番声泪俱下的诉说,怕是早就心软,可惜。
一来,她没有形体,只有一副碎了的骨头。
二来,江南和穆怀溪不是普通人。
“胡说八道,那是我丈夫,根本不是你的!”一道愤怒的声音插进来,红衣鬼影中冲出一道红影,她的脸很破碎,像是被撕裂后用胶水粘连起来,十分可怖。
这道红衣鬼影一直很安静,又低着头,存在感很低,因此她这脸一出来,吓的杨嘉禾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位大人,事情根本不是她所说,这个怪物,她抢了我的身体,霸占我的丈夫,还把我炼制成她的仆人供她驱使,让我天天看着她和我丈夫恩爱,却无能为力。”
她又是愤怒又是凄楚的说:“我束缚于她,不能反抗,怨气增长代表实力也跟着增长,于她有益,这个怪物心肠之狠毒前所未有,你们千万别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
杨嘉禾张大嘴,这、这么惨的吗。
他以为自己够惨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后还被炼制成邪物害人,没想到这位比他更惨。
和她一比,发觉自己这点遭遇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江南眨了眨眼睛,世上最安慰人的方法就是谁比谁更惨。
有些人天生是天道的宠儿,不管做什么运气都好。
有些人则是天道的逆子,头顶霉运,做什么都霉。
比如他,比如杨嘉禾,比如这道鬼影。
“贱人,你还好意思说,孟郎一直是我丈夫,他和我许下三世情缘,说了三世当中,只爱我一个。要不是你死缠烂打勾引他,他会违背诺言和你在一起?”白骨女怪刚才还是细若游丝的哭音,这会儿声音倒是大起来,要不是骨头被打碎,魂体不能聚齐,怕是要上前生撕红衣女鬼。
“你个不知廉耻的下烂货,臭水沟里的腌臜玩意儿,怪我心软,居然想着留你一命,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白骨女怪声音不断上扬,红衣女鬼气的浑身哆嗦,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可见生前是个脾性很温和的人,要换一个,遇到这么惨的事,仇人就在面前无法动弹,哪还给对方叨叨的机会。
这个贱人,到现在还在肖想她的孟郎!
白骨女怪劈里啪啦狂骂,骂的正起劲时,哪想一蹄压下来,她那半个瓢的脑袋彻底碎了,好不容易聚起来的魂也散开,没法儿开口。
白骨女怪:“……”
“声音难听就不要大声说话,震坏我耳朵你赔吗?”江南耳朵嗡嗡响,面无表情的对着碎骨堆又是几蹄。
做完这一切,他回头看向红衣女鬼,没出声,后者却仿佛明白他眼中的意思,乖巧的蹲下身。
对此,江南很是满意。
总算有点眼力见。
他伸出前蹄按在红主女鬼斑驳粘合看不出原来面貌的脸上,前蹄有淡淡的银光闪过,不一会儿,红衣女鬼的脸恢复原样,和躺在地上被白骨女怪脱落的那具皮囊一模一样。
她不可置信的捧着自己的脸。
那个怪物为了要她的身体,干净利落的杀了她,没在身体上留下任何一道伤口。
所以她变成鬼后,和原来没有区别。白骨女怪不甘心,生生用邪法把她的脸撕破,让她时时刻刻感受到痛苦。
红衣女鬼还没从脸恢复的惊喜中缓过神,紧接着天旋地转,意识有那么一刻消散,再睁开眼睛时,愣了。
“这……”红衣女鬼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江南不打算多解释,有些疲惫道:“你的身体已经是死尸,又被怪物占领多年,所以只有一天时间,这一天随便你做什么,一天之后,该去哪去哪。”
难得遇到比自己还惨的,江南直接给她机会让她自己处理,再没有比自己亲自处理更能消散怨气的了。
“谢谢大人。”回了自己身体的红衣女鬼向江南重重磕头,她知道这个机会多么难得,郑重道,“我叫刘芸芳。”
一道淡淡的金光从刘芸芳身上升出,落到小猪猪身体里。
得到有名有姓的鬼怪真心实意的感谢,是很难得的。
小皮箱里的白骨女怪已经没有反抗能力,江南让刘芸芳带走,任她处理。
还剩五只红衣鬼影,都很年轻,除了那只血脸小鬼,其他四只的怨气在刚才对白骨女怪的撕咬报复已经消失大半,也没什么留恋的,江南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他们送入魂冢。
血脸小鬼却不行,别看她小,她是红衣鬼影中最凶的那个,比刘芸芳还凶,已经达到三级厉鬼的程度。
看着她,江南不可避免想到地府的小仆鬼李代,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朝当背景板的穆怀溪看去,正好对上穆怀溪静静看着他的双眼。
似乎没想到小猪猪会突然看向自己,穆怀溪睫毛轻颤,眼中复杂晦涩的情绪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笑意。
江南耳朵动了两下,淡定的转开视线。
“我不能离开。”血脸小鬼抬头看了眼江南,又害怕的把脑袋垂了下去。
这话的意思耐人寻味,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杨嘉禾对这只刚才吓坏她的小鬼感触最深,特别想猪大佬把她送走,脱口问:“为什么?”
血脸小鬼握着拳头:“我要找到哥哥,找到他,我才能离开。”
“你哥哥在哪?”
“不知道。”血脸小鬼迷茫的摇头,过了会儿,她小心翼翼,用期盼的语气对着江南道,“猪哥哥,我可不可以等找到哥哥再离开。”
江南:“……”
江南:“我姓江。”
血脸小鬼看着江南的猪猪身体,愈发迷茫,却也聪明的不再说话。
江南转向杨嘉禾:“你呢?”
杨嘉禾心中一震,他知道猪大佬的意思,是想送他去魂冢,他就解脱了。
可他这一生才过二十四年,去了魂冢,再出来是一个新的魂魄,他已经不是他了。
他鼓足勇气说:“大人,我也不想离开,我想、想当一只鬼。”
江南沉默两秒,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大一小两鬼:“合着你俩这是赖上我了?”
“宝宝。”穆怀溪出声,“正好家里缺两只仆鬼,倒也不错。”
咦?
江南盯着两鬼,眼中有着思索。
“大人,我、我可以做很多家务,我生前还有些存款。”杨嘉禾极力表现,证明自己的价值。
血脸小鬼不甘示弱,这个时候不是怕的时候:“猪哥……江哥哥,我可以帮你打坏人!”
江南动了动前蹄,还没说出决定,目光无意间往客厅茶几上一瞄,愣了,片刻后,看着两鬼:“谁来解释一下,茶几上的水果去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置物架上的香蕉:姐妹们都被吃了,独留我一个,好孤单。
第20章
江南这话一出,杨嘉禾立刻心虚的转开目光,下意识摸着肚子,期期艾艾的说:“大人,我刚才肚子太饿了……”
“所以,”小猪猪歪了歪脑袋,“你把它们吃完了?”
“没有!”杨嘉禾立刻把置物架上孤零零的香蕉递给江南,笑得很谄媚,“还有呢。”
江南:“……”
杨嘉禾特别懂事的把香蕉皮扒开,准备喂猪大佬,这个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剥开的香蕉被旁边伸来的手拿走。
转头一看,在男人幽深的目光下,杨嘉禾缩着肩膀怂怂的退到一边,包括血脸小鬼。
穆怀溪弯腰抱起小猪猪。
经受不住诱惑的江南张嘴,几下把香蕉吃完,随后穆怀溪又继续喂他没有吃完的煎饼果子,导致接下来江南的嘴巴就没停过。
中途问血脸小鬼的基本信息,结果这小鬼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其他更是一问三不知,至于她口中的哥哥叫什么,长什么样,多大年龄,她也不知道。
一个五岁的小鬼,生前只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死后被白骨女怪炼制成仆人,受了不少苦,做了不少阴邪事,记忆有损,倒也正常。
关于她要找哥哥的事,只得等她记忆恢复再想办法,这么小一只三级厉鬼,随便放出去可不行。
至于杨嘉禾,他现在想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找到他的身体,二是找灌醉他的领导算账。
巧的是,血脸小鬼知道他的身体在哪。
杨嘉禾心生不好的预感,问她:“你怎么知道?”
她不安的搓着自己的手指,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
杨嘉禾:“……”
杨嘉禾面无表情:“所以,我是被你杀的?”
血脸小鬼点点头,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完全受白骨女怪驱使,非她本心,但小小的她已经能明白之前自己做的事是错的,她到底年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凭本能慌乱。
见她这样,杨嘉禾想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血脸小鬼是把刀,刀上沾血,刀懂什么?要怪就怪使刀的人,而不是刀本身。
只能郁闷的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