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压轴拍品。”
十四号的晚上,余年和谢游一起,到了维纳拍卖会现场顶层的包厢。他今天穿的是谢游为他定做的那一柜子衣服中的一套,修身剪裁的酒红色真丝衬衣,露出一小截锁骨,以及细腻白皙的皮肤,让他显得比平日慵懒几分,连泪痣都显得秾丽。
余年才跑完通告,刚坐在沙发上,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他自然地靠在谢游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谢游的手指,“孟哥一口气给我接了四个采访,三个封面,说我都成香饽饽了。”
谢游低头闻了闻,一本正经地说道,“嗯,年年很香。”
余年鼻音低低地“嗯”了一声,实在没什么力气,没一会儿,眼皮就耷了下去,迷迷糊糊地开始打瞌睡。谢游发现余年呼吸平缓下来,保持着坐姿,一动未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年忽然感觉嘴唇酥痒。他睁开眼,就发现谢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直身体,低声道,“年年,斗彩鸡石纹杯上拍了。”
余年舌尖舔了舔嘴唇,慢慢跟着坐直,往屏幕上看。果然,会场内的大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斗彩鸡石纹杯的图片和介绍。
和余年预估的一样,斗彩鸡石纹杯起价就达到了1.7亿。因为起价极高,竞价也只在几个顶级大户间轮转。
余年指尖在谢游掌心一下下画着,听着会场的竞价声,极耐心地等,半点不着急。
“1.8亿!”
“1.9亿!”
……
“2.2亿!”
经过激烈的八轮竞价后,最终以2.6亿落槌,加上佣金,成交价近三个亿!而买下斗彩鸡石纹杯的,是越城富豪仇严至。
余年轻轻吁了口气。
拍卖会结束没多久,“越城首付仇严至三亿拍下斗彩鸡石纹杯,用来嘬茶”的消息,就被放上了头条。
第二天,在众人纷纷发表,“富豪的世界我不懂”、“这个茶杯也太贵了吧?”这样的感慨时,流量最大的论坛出了一个帖子,迅速飘红置顶。
“像斗彩鸡石纹杯这样的真、精、稀的宝物,从数百年前从宫廷传出,存世不足八件。四件在博物馆,四件在市场流传。所以次次都能打破成交记录,已经不足为奇。
但这种宝物,向来都讲究流传有序,于是我查了查他上一任的主人。
[图]
是的朋友们,相信你们的眼睛,没看错,上一任主人就是,被店老板说谁买谁是二百五,被刷上热搜,被无数网友群嘲说没文化没常识、钱多得没地花儿、交了智商税、艹人设太过的余年,那个花二万五买了一个破碗儿的余年……”
第98章 第九十八块小甜糕
这个帖子最初的跟帖, 回复内容整整齐齐。
“——卧槽!”
“——卧槽!”
“——卧槽!”
大概是众人度过了缓冲阶段,逐渐有了各种声音。
“——卧槽, 我特么有眼不识泰山, 我要为我以前喷过余年道歉!这特么, 两万五转眼就两亿六,说好的二百五呢?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传说古玩捡漏能发家致富, 这根本就不是发家致富了,是暴富!我开眼界了!顺便问问, 前几天,在微博群嘲余年交智商税、两万五买破碗儿的,此时此刻,心情如何?是不是难以用语言形容?哦, 不是碗儿, 是皇帝喝酒用过的杯子……”
“——啊啊啊啊捡漏巅峰!这他妈到底什么神仙眼力!不是去拍公益广告的吗?不是随便在破烂里看了一眼吗?不是人傻钱多随便买了一个破碗吗?老子老老实实地跪了!”
“——再也不说您艹人设了,因为您就是人设本身!大佬,请带我一起捡漏吧!”
而微博上, #余年被骗#这个tag重新被顶上了热搜第一,话题下,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 纷纷表示,脸都被打肿了, 太疼!
更有一个余年的大粉发博,“唉,真是抱歉, 我们年年确实为了艹人设,花两万五买了个假货,闹出笑话,还又一次砸上了热搜第一,实在比不上你们冰清玉洁书香门第出来的[狗头]。顺便,新歌明天也就是十六号中午十二点上线,到底会不会江郎才尽,听过才知道!”
赵书亚的粉丝大面积复制粘贴,质疑炒作,并说余年不过是运气好,才捡漏成功,哪儿值得上蹦下跳这么吹嘘?
不过很快就被一个备受推崇的古玩大V号怼了回去。
“捡漏这事情,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不然谁去古玩街溜达一圈儿,都能一夜暴富。现在市场古物不少,但赝品更多,这真假甄别,就得考验一个人的心性、眼力和学识。非学识渊博、经验丰富者不可捡!和捡漏对应的叫‘打眼’,一次打眼,能让人倾家荡产。所以,古玩市场,高手多,水深,不到余年这个级别的,别轻易出手!”
很快,他又发了一条,“余年眼力,真的绝了。”
孟远一直关注着这事情的,翘着腿哼笑,“惊讶死他们,”他又道,“果然,不止我一个人受到惊吓的感觉真好!”
又翻了两翻,孟远蹙着眉,“这赵书亚的粉丝怎么回事?”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施柔给解释,“赵书亚他妈妈不是钢琴老师吗,所以赵书亚从小就练钢琴。大概两年前吧,赵书亚开始发自己弹钢琴的视频。钢琴弹得一般,但架不住脸好,小火了一把,小圈子里捧得厉害,还被称为钢琴王子,也算有粉丝基础。等他签约风和娱乐之后,团队开始管理粉丝,所以就新人来说,粉丝已经小有规模。”
“柔柔功课做得不错!”孟远夸了施柔一句,没再关注这个人,问余年,“明天单曲就上线了,紧不紧张?”
余年摇摇头,“不紧张,我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
孟远就喜欢余年这种,该谦逊时能真正谦逊,该无畏时也能狂妄的性子。他算得很精,“正好你屠了金曲奖,现在又捡漏,新歌这时候出来,自带宣传buff,节约了一大笔宣传费!”
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余年的新单《呓语》准时上线,三大音乐平台纷纷提供了最佳广告位。而上线第五天,就获得了数千万的总收听量。更有媒体说七月完全就是“余年月”,头条挨着数,除了余年还是余年。
而和余年设想的一样,“凤箫”这种濒危的传统乐器,也借着《呓语》的热度,被许多人知晓。
“——安利《呓语》!那些说江郎才尽的,快去听,听完就懂,什么叫惊才绝艳的天才音乐人!以及,我想学凤箫啊啊啊!以前都不知道有这种乐器,听歌时,一秒就被这种乐器的声音吸引了,音色太美了!”
“——我就是学凤箫的,原本老师就我一个学生,没想到突然好多人想学,我和老师都一脸懵逼!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余年的新歌里加入了凤箫!我老师说,不管这风潮能持续多久,都谢了。”
“——年年采访时说凤箫的吹奏着是外公的好朋友,我看了看吹奏者,傅晚明,国学大师,著名翻译家,书法家,卧槽,这么大佬!?”
孙梦泽正好也看见这条,感慨,“竟然是傅晚明老师!我有段时间痴迷书法,求傅老师的墨宝,硬是没圆梦,到现在都还是遗憾!要是早认识年年你就好了,说不定成功率能增加!”
余年笑道,“傅爷爷手腕有旧伤,现在年纪大了,旧伤复发,写出来的字不如他的意,所以干脆就不动笔了。”
两人正在《让我来唱》第七期的录制后台,柏颜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近,语气满是暴躁,“上上期让进半决赛,行吧,资质不算很差,半决赛还是能进的。上期让十五进七,也行,挑来挑去,他也算能赶车尾。结果这期,还让高分进四强,搞笑吗?”
孙梦泽收了脸上的笑,说出实话,“赵书亚?他的水准,进八强已经很勉强,进四强别想。”
柏颜抱着手臂,“节目组也是想得太好,要真想我打高分把人送进四强,我更愿意掀桌子不干!这钱我不赚了!”
她美目冒火,“还有上期,问他有什么话想说,别人都谈感想谈经验谈教训,就他赵书亚,”柏颜掐着嗓子,“最近我的粉丝的不当言辞,为余年老师造成了困扰,希望能得到余年老师的原谅。完了年年没马上出声,他还九十度鞠躬不起来,怎么,道德绑架啊?现场尴尬地空气都快凝固了。”
她改回原音,一拍桌子,“年年回答‘下次注意’,转个眼,就被赵书亚粉丝说耍大牌,摆前辈的谱,折磨新人。对,让他们赵少爷鞠躬鞠了八秒呢!通稿又发一堆,黏上就扯不掉了是吧?滚你妈的!”
孙梦泽连忙道,“小心小心,新做的指甲别拍断了!”
一秒熄了火气,柏颜收回手,恨恨,“对,不值得!”
余年没多说,“看这一场里,他的表现情况再做决定吧。”
卫路正好这时推门进来,听见最后几句,接话,“他这一场,唱年年的《山雪》。”
余年眼神转冷,柏颜更是直接冷哼出声,“不拉年年炒作上位会死?而且唱《山雪》,他怕不是对自己的唱功有什么误解!”
等到正式录制时,余年几人还是很有专业素养,不管是抛梗接梗,还是点评,都十分到位。这一期,选手表现也纷纷在水平之上,才出场了六个,他们就已经打出了三个高分。
赵书亚是第七个出场的,《山雪》的前奏一响起,镜头就转向余年拍特写。余年表情管理极佳,面色不变,听得很仔细。倒是赵书亚刚唱了个开头,柏颜就皱了眉。
等到了连段式上升高音那一部分,赵书亚音没高上去,还破了音,孙梦泽也不避镜头,紧了眉头。
伴奏结束,赵书亚面向评委席,却丝毫没有担心被淘汰的忐忑,反而淡淡定定的,似乎确定自己一定能拿高分。
主持人问,“书亚为什么会选这首歌?”
赵书亚做足了姿态,“因为余年老师说过,这是他迄今最满意的作品,同时也是公认的十分难唱的歌,所以我想挑战一下。”话里自信满满。
柏颜坐在评委席上,看得清楚——这人八成是仗着,节目是录播,能后期调音,帮他把破音和失败的高音掩饰过去,所以才一派笃定。
但她瞥见余年没表情的侧脸,觉得,这人要凉。
果然,余年拿过话筒,点评得直白,“起音定调低了,整首歌,转音有六处失败,高音都没高上去,还破音三次,四次没跟上节奏,在有提词器的情况下,唱错了词。”
舞台上的赵书亚表情骤然僵住。
余年没再多说,低头在评分板上,工工整整写下数字“5”。
柏颜更是毫不客气,“已经是第七期,你和第一期相比,无论是唱功还是舞台表现,都没有丝毫进步。或许你应该思考思考,到底什么是歌手。”说完,她也打了5分。
而剩下的孙梦泽和卫路,也打出了同样的分数。毫无悬念,赵书亚以全场最低分被淘汰,无缘四强。
录制结束后,还没抵达后台,余年四人就被节目组导演和总策划拦了下来,对方噼里啪啦,语速很快,“不是说好了让进四强的吗?你们怎么打那么低的分数?后期可以调音的嘛,肯定不会有问题!”
余年站在最前面,脸上的温和已经撤了下去,但还是耐心解释,“导演,分数也需要与之相匹配的实力,不是吗?”
导演用手里卷着的纸筒,连着“啪啪”拍了好几下自己的手心,一副跟你说不清的表情,快声道,“现在正当红的流量里,有几个能有相匹配的实力的?还不是一样赚钱!你们又不是不懂这圈子里的规则——”
余年难得不那么礼貌地截断别人的话,微微挑了挑唇,眼神微凛,“既然导演您要跟我谈圈子里的规则,那是否能请您回想一二,节目组是怎么拿到双倍注资的?”
看清余年的神情,一个激灵,导演像是被一桶冰渣砸了个透彻。他脑子清醒过来,到了嘴边的话也全咽了回去,“是我没想周全。”说完,跟着火了一样,带着总策划匆匆走了。
离开录制的演播厅,等着的孟远消息灵通,已经知道了里面发生的事情。
“这次又唱《山雪》,赵书亚真是铁了心要扒着你不放啊!算盘打得叮当响,真以为你是软柿子,随便捏?”
余年发了信息告诉谢游,自己录完节目了。听见孟远说的,没接话。
任谁被这么恶心到面前,心里都不会舒坦,孟远安慰,“没事,这个赵书亚,以后没办法在你眼前作妖了。”他心里又松快,“见你打出五分后,赵书亚错愕的表情,真是让你孟哥我心情舒爽!”
余年转了转手指上套着的戒指,笑道,“谢游双倍注资,就是不想让我受委屈。所以,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第99章 第九十九块小甜糕
“没错, 说到底,资本博弈, 谁狠谁赢。不能砸了大笔的钱, 到头来, 反倒你憋憋屈屈,被选手强行拉着蹭热度, 还要笑呵呵地亲手把人送进四强吧?这事儿办得漂亮!”
孟远把事情看得清楚,是一百个赞同, “赵书亚自己水平不行,风和营销手段又这么恶心人,节目组也不傻,会安抚下来、息事宁人的, 不会犯蠢地闹到你身上。再有, 你要是真掀桌子不干了,他们收视率肯定崩一大截。”
余年喝了水,拧上杯盖, 笑容明朗,“对,我大概就是, 仗势欺人。”
仗自己的势,也仗谢游的势。
孟远动作夸张地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波欺得好!”
见余年几次低头看手机,他随口一问,“在等回复?”
“嗯, 给谢游发了消息,现在还没回。”余年担心,忍不住又看了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屏幕。
孟远瞧了眼外面的天色,“会不会还在加班开会什么的?总觉得谢总挺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