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防滑链吧。”
“没有。”
“液压力矩扳手……”
参朗一脸“你踏马故意的”的表情,强忍住祭出度娘的冲动:“没有。”
“拖车链……”
“没有。”
“苹果数据线。”
“没有。”
“都没有?”
“没有。”
商宇贤眉心微蹙:“你是说,我要买的东西,你这儿都没有?”
参朗剑眉一挑,唇角一勾,目光投向琳琅满目的货架:“你猜?”
商宇贤:“……”
参朗:“……”
男人凤眸微眯:“……”
参朗笑容可掬:“……”
电光石火间,两人僵持不下。
商宇贤首先移开了视线,侧身,垂眼,不易察觉地摇了下头,轻哂地笑了笑。
一副对后辈失望透顶却又怜惜心痛的内敛神情。
参朗:“???”
夭寿哦,开张没翻黄历,遇见大戏精了。
紧接着,商宇贤低喃了一声:“店大欺客?”
参朗:“……”
参朗眼皮一跳,裹着睡袋翻身坐起,连声解释:“我不是我没有,阿嚏,一码归一码,在商言商,您要的东西,我这儿真没有。”
“年轻人,既然开了店,懒散浮夸要不得,”商宇贤打断他,嗓音温和,面色却冷峻,“假大空更要不得,商誉呢?”
参朗一脸懵逼:“啊?”
只听对方淡淡扔下一句:“什么都没有还敢开店?”
参朗:“……”
“还敢自称大百货?”
参朗:“…………”
WTF?
这个小新踢馆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哎不,这大叔到底是来干嘛的?
商宇贤说完,莞尔道了句“再会”,轻睨他一眼,还礼貌地颔了首,转身往店外走去。
参朗:“……”
那个眉目含笑绅士有礼的嘲讽眼神儿也是没谁了。
妥妥是来砸场子的!
参朗僵了一会,神游回来,突然面红耳赤,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在睡袋里一阵扑腾,旋转,跳跃,奋力地蠕动着。
来啊。
互相伤害啊。
上礼拜运动会被侮辱的事还没完,新仇旧恨一起算,管你是神仙还是妖孽,请立马原地爆炸好嘛?
店大欺客什么鬼?
这是要黑我,让我做不成买卖。
眼见那人身影出了门,索性一个鱼打挺,裹着蚕宝宝直直跳下地,往前蹦蹦蹦出了老远,强行解释了一波:
“我没欺负你啊大叔,你憋走,妈的,车坏了找修车的,线没了找卖手机的,老子是卖酱油的!”
蹦到杂货铺大门口,好不容易才从睡袋里挣脱出两只胳膊,铺里买菜的街坊们很快围拢过来,爱怜地围观着“孝顺典范”的参朗,一张张姨母脸欣慰极了。
不愧是桃花里颜值担当,连日常造型也这么地时髦。
“啊,大哥哥穿的是菜虫子!”
“急慌慌干什么去,出什么事啦?”
“这人谁啊,又是来兑铺子的吧,不卖不卖,小参不卖店,这家店三十年了,是咱们桃花里的地标建筑,说不卖就不卖!”
“看着不像来兑店的,买东西没付账?”
老王煎饼店老板娘挤上前,护犊子地与参朗并肩作战:“小朗,告诉婶子,他怎么你了,啊?”
参朗一阵头晕,打了个喷嚏:“???”
被不知什么妖风吹来的大叔一打岔,险些忘了自己是被恋人抛弃的可怜人,顾影自怜酝酿了一下午的忧桑情绪,眼下是怎么也矫情不起来了。
“就这体格?明摆着该我怎么他才是,”参朗冷笑,捏了捏拳头,随手将男人拉到身前,“没事,散了散了,道儿窄,遇着冤家了。”
众人:“……”
参朗:“???”
在一片静默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站在家门口,衣衫不整,一脸憔悴,眼睛通红,正紧拽着“冤家”的衣袖不放。
参朗:“……”
对方挣扎了一下,参朗一哆嗦,有点痉挛,手指头勾勾着,抓得更紧了。
男人叹了口气,转过身,微微抬眼,与青年对视着。
迎着落日的余晖,参朗被雪光与霞色晃得睁不开眼。
如果不是多听了一耳朵幼儿园小八卦,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位大叔已经奔四了。
岁月偏爱了他,年龄只是附加品,时光将他沉淀得太沉稳,说不出的矜贵,像一杯红酒,甘醇而又迷人。
连从小被夸大的参朗,也不得不暗赞一句“好气度”。
察觉到自己竟然看一个男人失了神,参朗慌了一下,道:“什么仇什么怨,都说了是个误会,我是个好人,行得正坐得端站得稳。”
喉咙发干,渐渐地,声音变小。
他发现自己虽然个儿高,却在大叔的气场下被压了一头,似乎没出息地有点气弱。
于是,参朗上前半步,装腔作势地逼近他,低头盯着对方的眼睛,“所以说,这位先生,你找这儿来干什么,特地打听了我家地址?”
商宇贤侧过身,形容间笼罩着几分疲惫,“没有,也不需要打听。”
参朗咔吧咔吧左右掰了两下脖颈,夜市摆摊时学来的痞劲儿就上来了:“先说清楚,商老板,想打家劫舍,还是要砸场子,咱们外面解决,我家里有年过七旬的老人,心脏不好,我告儿你,可别乱来。”
商宇贤凝视着他,眼里多了一丝探究。
和上周所见的阳光帅气相比起来,眼前的青年似乎又多了些成熟担当。
参朗注意到他的审视:“你看什么?”
商宇贤垂着眸,沉默了一会,终于牵动嘴角:“很多人在看。”
参朗环视四周的吃瓜群众,低头看了眼自己揪着对方不放的手,又看向男人略不自在的神色,大马路上拉拉扯扯,确实……不太好。
在青年就要放手的时候,商宇贤忽然一个反手,捉住了对方的手腕,“等等。”
参朗:“???”
“借用一下,”商宇贤说,“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参朗:“…………”
还说不是报复?这个桥段听着多么地耳熟啊。
*
杂货铺拜托街坊大婶帮忙照看,听商宇贤说了个大概,参朗跟对方来到了国道上。
“……所以说,打不到车,就把糖糖一个人扔在车里,来找我求助?”
参朗和糖糖先来了个热情拥抱,然后用睡袋把小团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她站在马路边,望向五米外抛锚在雪坑里的黑车。
“是购物。”商宇贤纠正道,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这条路都快报废了,现在谁还走小国道,再往前两公里就进临城了,眼下这种状况,应该打给朋友求助才正常吧,或者叫拖车,我又不会修车。”参朗上下打量他,一身西服革履,外头是一件不算厚的商务风衣。
参朗问:“你手机呢?”
商宇贤:“没电。”
“车里不能充?”参朗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数据线。”
“是吗?”
参-柯南-朗“嗤”地勾唇一笑,眉眼间尽是怀疑,瞟了一眼商宇贤指间的薄薄纸片儿。
本以为对方是想给自己递名片,结果发现上面是“大百货”的地址电话,还有一串圆珠笔字迹,有点眼熟。
再一细看,顿时哑口无言。
上前两步细看黑车标志,VW下面一串英文,愕然想起上周自家大白碰了老干部大灯的事,参朗惊讶地抬眼,与对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参朗打个喷嚏,鼻头通红,满眼惊悚:“???”
商宇贤含笑:“……”
回话的是商糖糖,小孩指着自家座驾,“大哥哥,运动会那天,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你了,大哥哥给爸爸擦车来着,爸爸可忙了,从来不擦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