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要订机票,戚南绪就来了。
“你要去哪?”戚南绪吃完了雪糕,只能吃曲奇了。
“肃城。”
“你去找沈寻玩儿啊?”戚南绪也认得沈寻。
“你就不会叫声‘寻哥’吗?没礼貌。”严啸看了看他胸口的曲奇渣滓,有些嫌弃,“这盒饼干你拿回去吃,我过段时间再回来。”
戚南绪眸光一下子暗淡下去,“那你把钥匙给我。”
“想得美。”
“万一哥回来了……”戚南绪急道:“我不在怎么办?”
“你还在做梦呢?”严啸白他一眼,“我哥今年春节之前都不会回来。”
戚南绪撅了撅嘴,将曲奇盒子往桌上一放,跑了。
一小时之后,严啸拖着行李箱出门,换鞋时想起被戚南绪扔下的曲奇,犹豫了一会儿,倒回去将盒子拿起来,放在戚家小花园里的木桌上。
心道:跟谁计较也别跟小学生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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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美容店的“上帝”们实在是太多,昭凡洗狗洗到晚上九点才下班。在警院北门外的小吃街吃了碗面,就散着步向操场走去。
这个时间,体能馆已经关门了,好在操场全天开放,还可以跑个十来公里,再在单杠双杠上练练臂力。
电子阅览室就不用去了,反正“狂一啸”没上线,“狂一啸”的小说也没更新。
操场只开着几盏灯,光线昏暗,跑步者零星。昭凡冲刺冲到一半,突然来了个急刹,几秒后一拍脑门,低声骂道:“中邪了吧,还想那傻逼小学生?”
傻逼“小学生”现在正不耐地在机场等出租车,高高的个头杵在人群中,脸上满是不耐。
航班晚点好几个小时,本以为能在饭点前赶到警院,尝一尝沈寻吹得神乎其神的蒜香烤猪蹄,然而这都到吃宵夜的时间了,还没搭上出租车。
沈寻说:“不急,我先去跑个步,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咱们先别回宿舍,直接去吃宵夜。”
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眼看马上轮到自己,严啸一脚迈出去,突然被重重推了一把。
三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后来居上”,硬是抢在他的前面,挤上了出租车,其中一个胖小子还冲他挤了个鬼脸。
操,又是小学生。
怎么哪里都有烦人的小学生?
严啸坐上后一辆出租车,恼怒地撸了把头发,待车在宽阔的路面上加速疾驰时,心情才好了几分。
昭凡想着“狂一啸”,跑了七八公里就懒得跑了,正打算去做一组引体向上,忽听身后有人叫自己。
“昭凡。”沈寻扬起手,“这儿。”
“哟。”他笑了笑,“也来跑步?”
侦查专业的才子沈寻,算是他的老相识了。两个专业平时剑拔弩张,什么都要争上一争。他与沈寻却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碰上了打声招呼,偶尔一起当当两边打架的和事老。
不同的是,沈寻只当和事老,而他既要当惹是生非的,又要当和事老。
“等朋友,随便跑一会儿。”沈寻走近,“跑得差不多了?”
“嗯,练个力量就回去。”昭凡说着轻轻一跃,抓住单杠。
这时,沈寻的手机响了。
昭凡一边做引体向上,一边听沈寻讲电话。
那边似乎是叫沈寻去哪儿吃宵夜。
昭凡突然觉得有点饿。
忙了一天,刚才那碗面根本不够解馋,但因为要跑步,不敢吃太多,此时跑了几公里,能量全给消耗掉了,腹中空空,津液直往牙根涌。
沈寻讲完电话,回头见昭凡已经从单杠上下来了,笑道:“一起去加个餐?”
第4章
临江警察学院和一般高校不同,暑假留校的学生不少,校外的小吃街用不着一到假期就停业。相反,因为每逢暑假,校内的管理就变得宽松,宿舍晚上不断电,也不查寝,所以到了十一二点,店家们的生意甚至比平时还要红火。
严啸照沈寻所说,在警院北门外下车,拖着行李箱走在亮堂吵闹的小吃街上,闻着各种烧烤烫菜饼子的香味,顿感饥肠辘辘。
出门的时候是中午,午饭没吃,航班晚点,晚饭也没吃上,飞机上提供的餐食又少又难吃,他看着反胃,只就着果汁咽下了一个小孩巴掌大的干面包。此时看着街边不干不净的宵夜,恁是咽了好几口唾沫。
沈寻还没来,说是叫了个兄弟。他倒是无所谓,人多热闹,只是不知道沈寻叫兄弟得叫多久,太久的话他等不了。
毕竟饿。
“同学,同学,哎帅哥!”身侧传来响亮的喊声,他转过身去,见一胖大娘正乐呵呵地朝自己招手,“帅哥,刚下灰机还是火车呢?累不累呀?肯定饿了吧?来婶儿这儿吃烤鱼啊,十块钱一条,香辣泡椒蒜香随你选,没刺哦!”
他看了看冒烟的烤架,又看了看等在一旁的学生,胃中一空,缓步走上去,从包里掏出十块钱,“要一条香辣的。”
“好勒!”胖大娘收了钱,赶紧夹起一条码好盐的鲫鱼放上烤架。先到的学生陆续拿着烤好的鱼走了,摊上只剩严啸一个客人,胖大娘一边翻着鱼一边吹嘘自个儿的手艺,顺带和严啸瞎侃:“哎,咱这警院啊,同学多,帅哥少,刚才没看清你长什么样,我叫顺了口,都给叫错了。”
严啸不解:“嗯?”
什么叫“同学多,帅哥少”?
“长得一般的叫同学,长得好看的才叫帅哥。”胖大娘将鲜辣的鲫鱼放进外卖盒,往前面一递,“喏,拿着。”
严啸唇角扬了扬,一手接过烤鱼,一手拉着行李箱,“谢了。”
往前几步,就是沈寻所说的蒜香烤猪蹄摊,生意太好,人满为患,小桌子小板凳已经尽数被占。严啸“啧”了一声,找不到座位,也不确定沈寻他们想不想吃这个,只得找了个空地儿,倚在行李箱上吃烤鱼。
沈寻和昭凡没换衣服,汗涔涔地就出来了。
昭凡穿着件宽松的黑色背心,胸口和后背都是汗,双手插在短裤的兜里,一双漂亮的眼在人群中扫过,下巴小幅度地扬着。
严啸发现自己上了胖大娘的当,那鲫鱼哪里是无刺的,分明哪哪都是刺,虽然味道很不错,但一口下去就是满嘴的刺,理是理不出来的,要么多嚼几次硬吞下去,要么尝够了味儿,将肉和刺都吐掉。
忙着对付刺,严啸没注意周围,直到听见一声“啸哥”,才匆匆抬起头。
声音是沈寻的,但闯进他眼中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人高高的个子,寸头,眉眼柔中带着几分英挺与潇洒,鼻梁挺拔,下巴瘦削,五官无一处不美,美得张扬,美得慑心。
但那人的装扮却与“美”之一字搭不上边儿,简单的背心与短裤,普通的跑步鞋,身上满是汗水,随意地站着,被汗湿的背心贴在胸腹上,隐隐看得见腹肌的轮廓。
严啸从行李箱上站起来,目光停驻,将那人整个笼罩起来。
“怎么在那儿窝着。”沈寻笑道:“我还没到,你就先吃上了?”
说完冲昭凡道:“这我兄弟,严啸,严格的严,呼啸的啸。”
“严啸?”昭凡轻挑起一边眉,与严啸四目相对,并未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惊艳,却在心里将“啸”这个字琢磨了一番。
啸,那个小学生的笔名里也有个啸,狂一啸。
啧,巧了。
“这是昭凡。”沈寻又道:“我们警院最靓的崽。”
严啸勉强回过神,注意力全在昭凡身上——或者说全在昭凡那张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脸上,连沈寻的话都没听清,“什么?”
昭凡倒是自来熟,眼尾一弯,笑了起来:“昭凡,沈寻的同学。”
严啸胸口一阵鼓动,血都往脑子里涌去,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平静与淡然,“你好。”
“那儿空了一张桌。”沈寻在昭凡肩上拍了拍,“赶紧去占,我去排队。”
昭凡也看到那张桌了,连忙跑过去,踢来三张塑料凳子,招手:“哎,那个啸……啸兄弟,过来这儿坐!”
严啸眯了眯眼,心脏跳得更加欢快。
昭凡站着的地方正好在店家拉的灯泡下,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将本就极其出众的线条烘托得愈发迷人。
严啸微低下头,捏了捏眉心,这才拖着行李箱走过去。
昭凡正拿着纸巾擦桌子,见他手上捧着的烤鱼,乐了:“你是不是被烤鱼摊的大娘给骗了?”
“嗯?”严啸心里揣着鬼,一举一动都有些拘谨。
“她骗你说鱼没刺吧?”昭凡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摇着头道:“其实里面全是小刺,理起来麻烦死了。”
严啸将烤鱼放在桌上,“你也吃过?”
“吃过啊。”昭凡说:“在这儿上学的谁没吃过?沈寻也吃过。”
严啸盯着昭凡,感到不久前还觉得味道不错的烤鱼已经索然无味。
和昭凡相比,周遭的一切都好似“淡”了下去。
唯有昭凡是“浓墨重彩”的。
他不是没有见过长得好看的男人,但昭凡无疑非常特别。
昭凡那种长相完全可以用美来形容,而生得美的人往往是高高在上,有几分傲然的。昭凡身上却尽是市井气,市井的打扮,市井的嗑叨,市井的自来熟,那双漂亮的眼睛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弯弯绕的诱惑,只有特别不见外的热情。
热情得相当粗犷。
美与市井,彼此冲突,却又相互映衬。
严啸看入了神,忽地感到手中一轻,低眼才发现,昭凡居然将筷子和烤鱼一并拿走。
他有些吃惊。
那条烤鱼已经被他戳得不像样了,昭凡莫不是想尝一口?
这……
“我帮你挑刺。”昭凡低着头,右手握着筷子,熟练地理着鱼肉里的刺。
夏夜无风,严啸耳边却像鼓着海风。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昭凡的侧脸。昭凡理刺理得并不认真,看似懒懒散散的,但小刺却一根一根被挑了出来。
“哎,我都习惯了。”昭凡边理边说,“这鱼的刺虽然多,一不留意就划破喉咙,但味道好啊。我们宿舍那帮馋狗——当然也包括我——过个十天半月就想吃。我呢,平时练狙击,手比谁都稳,理刺特别快,所以理刺这活儿就成我专属的了。”
说着,他半抬起头,冲严啸眨了眨眼,赤裸裸地炫耀,“看到没,已经理出这么多刺了。”
严啸哪有心思看盒子里有多少刺,满心满眼都是昭凡,瞳中烙着昭凡刚才眨眼的模样,心尖就像被铺天盖地的柔软羽毛包裹轻挠一般。
昭凡却不自知地继续理刺,理完后将盒子往严啸跟前一推,“吃吧,小刺没了,大刺不用我理吧?”
严啸接过筷子,佯装不动声色,“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