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队友不耽误找老伴儿。”余科坚强地往下说,“黄队他们生怕你折了肋骨,戳到肺子,不敢贸然抬你,但那地方又不得不抬,不抬就是等死。你猜后来怎么着?”
昭凡叹气,“还猜什么猜啊?后来我不是自己醒了吗!”
余科一竖大拇指,“凡哥不仅帅,还聪明!不仅聪明,还吉人天相!”
“相”字的音还没收,病房的门就开了。余科正想摆个冲锋陷阵的姿势,就被匆匆闯进来的人撞开。
“哎我操!”余科说:“等我把pose摆完啊真是!”
严啸的担忧全写在脸上,眉心紧拧,视余科为空气,站在床边,紧盯着昭凡。
“啸哥。”昭凡撑起身子,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这么快就来了啊。”
他在镇上的小医院待了一天,刚被送回杉城,路上还想要不要瞒着严啸,结果一回来安顿好,就听医生说身上的伤没什么,但脚踝轻微骨裂,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得住院,就算出院了,也得好好将养,未来一个月别想回局里上班。
这就瞒不过去了,与其被严啸发现,不如主动告诉严啸。
电话里他语气轻松,只说自己扭了脚,算工伤,绝口不提掉下山沟子,就是不想让严啸太担心,哪知严啸还是……
他过意不去,连忙笑道:“坐吧,我真没事。”
严啸却不坐,“我看看。”
他浑身於伤,哪哪都痛,动一动就皱起眉头。
严啸脸色更加难看,掀开被子,目光登时一黯。
昭凡左边脚踝高高肿起,没打石膏,所以格外醒目。
余科“嘶”了一声,碎碎念道:“看着都痛,我他妈也肿过!不看了不看了,凡哥我走了!”
门关上,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
严啸想碰碰那肿起的地方,又怕弄痛昭凡,心痛不已。
他面部线条凌厉,脸一沉下来就显得凶狠。
昭凡将脚缩回去,不让他继续看了,“啸哥。”
“嗯?”
“别板着脸,小伤,哪个当警察的没受过伤啊。”昭凡说:“来,笑一个。”
严啸笑不出来。
“那‘笑神’?”昭凡只得继续哄,“‘笑神’总该笑一个了吧?要不我回去给你打个赏?”
严啸说:“别闹。”
“那你别板着脸啊。”昭凡说:“真是小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严啸看着他,“怎么伤的?”
“摔了一跤。”
“只是摔了一跤?”
昭凡低头,“唔,摔进山沟子里了。”
严啸一阵胆寒。
杉城下面的乡镇多在群山之中,所谓的“山沟子”指的便是悬崖。
“我运气好。”昭凡抓两下头发,“麻烦的伤就这一处,其他都是皮肉伤,几天就好了。”
这时,医生前来查房,见只有严啸陪护在旁,便问:“你是家属?”
这话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我是他哥。”严啸说。
“哥也行。”医生交代了一些住院期间的注意事项,反复叮嘱饮食一定要清淡,多喝些有营养的汤,又说出院后暂时不要用伤脚,必要时拄个拐,等好利索了,再上班。
严啸听得认真,如果带有纸笔,已经掏出来记笔记了。
医生说得差不多了,看了看昭凡,又补充道:“哎,他刚住进来的时候我还挺担心,你看他这么高的个子,需要人背的时候怎么办?”
昭凡:“……”
“不过有哥就没问题了。”医生冲严啸笑了笑,“你背得动你弟吧?”
严啸立即说:“背得动,背得动。”
“那就好。”医生说:“这几天伤脚不能受力,需要背的时候,你这当哥的得时刻照应着。”
昭凡脸颊突然发烫。
送走医生,严啸说:“想吃什么?”
昭凡本来还有些无地自容,一听说有吃的,顿时就馋了。
在乡镇里待了大半个月,每顿都没怎么吃好,既想念分局的食堂,又想念严啸家的厨房。
但提要求之前他还是客气了一下,问:“你今天的更新写完了吗?”
严啸被他的客气气着了,“我有存稿,很多存稿。”
“哦,那我就放心了。”昭凡咧嘴笑,“我想吃芋头烧鸡。”
严啸眼皮跳了跳,“这道菜我不会。”
昭凡只好说:“那辣子鸡丁呢?我记得你上次炒过。”
严啸拒绝,“医生说你不能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昭凡掀被子蒙头,“那我只能喝粥?”
数小时后,严啸提着保温壶赶到医院,里面盛的是熬得软绒的鸡肉粥,另外还有一盒青菜鸡蛋羹。
昭凡着实被香着了,接过就开吃。
严啸坐在病床边,看着他吃,而后忽然说:“出院之后就住我那儿吧,我把另一间卧室收拾出来。”
第57章
“这不好吧?”昭凡还端着碗,“我现在腿瘸着,干什么都不方便,住你那儿肯定得经常麻烦你。”
“就是因为你腿瘸着,才应当住我那儿。”严啸这次没像以前那样顺着昭凡,神情肃然,有几分说一不二的气势,“医生说你出院了也必须休养,医院床位紧张,过几天就会叫你出院,到时候你行动还是不便,在宿舍怎么住?”
昭凡想了想,“我白天待你那儿,晚……”
“晚上回宿舍?”严啸打断,“这才是麻烦我。”
昭凡眨眼。
“我晚上把你送回去,早上又去接你。你想想,这是不是很麻烦?”严啸耐心地说。
昭凡连忙摇头,“我可以自己走啊。”
“我不放心。”严啸眼色一沉,“那条马路没有红绿灯,你要坚持住宿舍的话,那就一直待在宿舍,我每天给你送三次饭。”
“那不行!”
“所以还是住我那儿吧。当然住也不是白住,房租和水电气网费咱们平摊,伙食费你也得交给我。”
昭凡垂眸,心里很热。
他其实明白,严啸是怕他在宿舍过得不好,才执意要与他合租,费用平摊什么的只是刻意让这件事看起来不那么古怪。
“还得住几天院,你好好考虑一下也行。”严啸笑道:“毕竟租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那套房子租成一千六,你住过来,得给我八百。”
昭凡点头,“嗯,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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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六天特别难熬,昭凡坐不住,更躺不住,在床上待一会儿就难受。严啸给他准备了双拐,他没事就拄着在走廊里晃悠。
分局的领导和同事来看了几回,让他安心养病,好利索了再回去,不用担心影响实习评定。
余科怕他着急,跑前跑后打听领导们的真实想法,得知上头把他当成宝,生怕他不愿意留在杉城,哪会因为他意外伤了脚而将他扫地出门。
“我知道。”他倒是淡定,听完余科带来的小道消息,赏了余科一个橘子。
余科登时觉得自己消息都白打听了。
出院前一日,严啸做了竹笋炖鸡。
一大锅料,熬了大半天,最后浓缩成一壶金黄的汤汁。
“又是新学的?”昭凡一闻香味就不行了,津液已经涌了出来,内疚也冒了头,“啸哥,这几天真的麻烦你了,天天换着方儿给我熬汤。”
“应该的。”严啸将汤舀出来,“出门在外,谁都有生病受伤的时候。如果现在生病的是我,你知道了,肯定也会照顾我。”
这话没错,昭凡接过汤,却还是叹了口气。
“脚痛?”严啸皱眉问。
“啸哥,你存稿还剩多少?”
“……”
“已经没了吗?”昭凡着急。
“还有,多的是。”严啸只得跟他解释:“熬汤不耽误码字,真的。”
这顿饭吃完,昭凡挺认真地说:“你上次说的事,我想好了。”
严啸心口一紧,尽量轻松道:“来和我一起住吗?”
“嗯。”
严啸头一次发现,单音节竟如此美妙。
“我洗碗,衣服也我洗。”昭凡又说,“所有站在原地能够完成的家务,都由我来做。不过炒菜不行,我没那天赋。”
严啸说:“还是我来吧,站久了对伤脚不好。”
“我可以‘金鸡独立’。”
“……”
“就这么定了。”昭凡拍板,“既然是合租,那就该有合租的规矩,开销平分,那家务当然也得平分。总不能买菜做饭是你,洗碗洗衣也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