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看了眼脸气的通红的童桐，伸手指了指自己耳边的电话。
起身走到了一边，这才开口：“今天晚上不行，我有——”
“周游，你答应过我的。”燕青声音严肃了下来, “遵守承诺，我教过你。”
周游沉默了一会儿，应下：“我去接，但他要是只是过来给我介绍我灰暗的前途，我立马走。”
“我给你们两个见面的机会，是让你们尽量解决问题，而不是让你们问题加剧。”
“不是我让问题加剧。”周游皱眉，“是他看不惯我。”
“周游。”燕青那边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责任。当然，你也得承认你有不对的地方。”
“我知道了。”周游说，“挂了。”
童桐一下一下抛着手上的沙包，眯着眼睛，坐在操场边缘晒着太阳。
庄谦一边跳着皮筋，一边招呼他过去帮他摇绳。
童桐嫌弃摆手。
这时周游过来，坐在他旁边。
“打完了？”童桐偏头看他：“在学校你还带手机。”
“今天晚自习之后我有事情，烧烤摊我不能陪你摆了。”周游说。
童桐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愣了一下，点头，“没问题，我已经会烤了。”
“你今天要不……”周游说到一半，没说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加油！好好烤！”
童桐看着周游脸上的笑容，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游笑得跟平时不一样。没那么开心。
标配的八颗牙都没能笑全。
中午休息一起吃饭的时候，周游又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但周游下午直接请了假，离开了学校。
童桐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请了假，周游也没告诉他原因。只说了一句有事。
晚自习也没来上。
童桐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提前十分钟收拾了书包。压低了脚步声，从后门出了教室。
学校旁边的那条小巷这个时间点人已经挺多的了。
童桐加快了脚步，走到摊位。
把烧烤架从陈春宇家推出来，拉过电源。一箱一箱的把要烤的东西从里面的冷冻柜搬出来。
童桐动作熟练又快速，他烤东西也偷师成功了。
烤的不错，周游说的。
只不过一个人忙了很多，他得烤东西，又要处理食材，又要搬东西，又要收钱。
尽管天气已经在慢慢转凉了，但没过一会儿，童桐后背就湿完了，他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
裴云今天提前下了班，教的小孩儿家里有事先接走了。
她正好看着快要到下晚自习的时间，想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接过童桐放学了。
到教室后却没看见童桐，她跟着班上同学的指引，去到学校旁边的那条拥挤杂热的小巷。
往里走不到二十米。
她看见了童桐。
腰背挺的笔直却一身狼狈，身上的白T恤湿透了。额发也湿了。
脸上挂了一张大口罩，看不出表情的，面对着站在他身前正在破口大骂的男人。
“你给我鸡腿干嘛！我他妈是要的鸡腿吗！而且这他妈是人吃的吗，烤黑你看不到啊！”
童桐看了一眼男人手上烤的正好的鸡腿，没有烤焦，他也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弄错。
他的记忆力不存在连一个鸡翅鸡腿都没分清。
这个男人要的就是鸡腿。
男人还在骂着。
童桐扯下口罩：“不好意思，马上换。”
“换什么换！不要了！等了那么久！还让我继续等！”男人把啃了一口的鸡腿扔在了地上。
童桐僵在原地一秒多，接着扯起T恤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弯腰把地上的鸡腿捡了起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转头继续烤着已经点了的东西。
“这是烤翅吧？那两边两个女孩子说要。”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他耳边响起。
童桐睁大了眼睛，他甚至不敢回头。
“……妈。”童桐愣神。
“这个是烤翅吧？”裴云拿着从旁边箱子里拿出来的两个烤翅，举着问，“两个女生说不要辣椒，这个怎么烤？直接放上去就行了吗。”
裴云说着站在了烧烤架面前，把烤翅放了上去。
童桐反应了过来，推开了他妈，把价格表塞进了他妈怀里：“妈你收钱。”
裴云鼻子一酸，强撑着点了点头，挂起笑容招呼着人过来交钱。
母子两个一直忙到了凌晨，才把东西收拾好回了家。
童桐看着去厨房喝水的裴云，去自己卧室提出了一个书包。
“拿书包干什么？”裴云出来惊讶。
“妈，交给你了。”童桐笑着郑重其事把一书包的钱塞进了他妈怀里。
“什么？”裴云疑惑打开书包一看，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开口，“这么多钱啊……”
“是，我赚的。”童桐骄傲的把脚搁在了茶几上，“够我点菜了吗？明天我想吃排骨。”
“腿放下来！”裴云一巴掌拍在了他腿上。
童桐疼的一缩，一点都不骄傲了。
“……童童。”裴云坐在了他旁边，眼睛慢慢红了，等了半天才沙哑开口，“你真的变了很多。”
童桐看着裴云脸上明显的伤心，有些不理解，疑惑：“变了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妈妈宁愿你是以前那个样子。”裴云紧紧搂着书包，缓慢的一个词一个词的说着，说这极其慢，像是在回忆。
“不懂事的童桐，任性的童桐，冲动的童桐，我很舍不得以前的童桐。现在这样的童桐，让妈妈开心又难过。”
“妈……”童桐蹙眉，看着裴云这样不好受。
“你爸说的没错，你总要学会成长。”裴云打断他，像是松了口气，“其实你跟你爸挺像的，骨头都韧。”
“我也这么觉得。”童桐笑了，“我像我爸。”
“是，但你们两个有一点不同。你看着倔，但心软，你爸爸看着笑呵呵的总是一副什么都好说的样子，但他下定决心的事情谁都改不了。”裴云叹了一口气 ，“你爸爸最近脸色不好，我说过他很多次，一定要好好休息，他当面好好答应我，转头就去弄他那个项目。”
童桐知道他爸爸的性格，同时也知道阻止不了。
童京申不光是为了那个破产了的公司，童京申是为了童桐和裴云。
“你好好跟你爸爸谈一谈。”裴云说。
童桐点了点头。
裴云应该是累了，回到房间，很快就睡着了，但眉心一直是拧着的。
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
童桐关了他妈房间里的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在晚上弄烧烤的时候给周游发了条消息。
问他腌鱼的调料在哪，但一直到现在，周游也没回消息过来。
两人都属于不怎么爱玩手机，根本就没有发过什么消息。而且平时基本都在一块，就算不在一块儿，周游要说什么直接就敲门过来了。
所以手机上的消息数量少的可怜。
他发过去的那条消息孤零零的摆在那儿，看着很可怜。
童桐出了家门，敲响了周游的房门。
没人应。
楼道里很黑，童桐偏头朝楼道的窗户看出去。
隐约看见远处被高楼遮了一半的月亮。
他往前两步，站在窗前，伸手推开了落满了灰尘的窗户。
童桐低头，在楼下巷子里模糊看见一个人。
个子很高，手揣在兜里正往前走着，剃着短短的发茬的。
是周游。
周游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对着路边的易拉罐踹了一脚，一脚踢进了远处的绿色大垃圾桶。
接着周游站在了原地，面对着那个巨大的绿色垃圾桶，没有再动了。
童桐撑着下巴，算着时间。
周游在下面足足站了十分钟。
童桐换了另外一只手撑着下巴。
周游动了，转身进了楼道。
童桐在他走后盯着那个绿色垃圾桶仔细看了两眼。
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只有一个被扔掉的胖乎乎的毛绒大狗。
周游是想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