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神,你最近怎么样——算了,看看你那个令人发指的727,就知道你肯定特别怎么样。”
夏俊华问了半句话,就又自己补上了答案,郁闷之极地叹了口气:“我们班主任天天拿你刺激我们,你怎么能考成这样的?”
这次考试难度过高,偏难怪题又多,整体分数段都下降得厉害,区分度也不够高。
他们省其他几个老牌示范高中都没参考,直接让靳林琨这个727分足足比第二名高出了五十来分。
靳林琨最近被于笙教育得多,也知道要照顾同学的情绪,准备谦逊地表示只是运气好,结果正赶上于笙练完操过来。
于笙来得晚,就听见了夏俊华“你怎么能考成这样”那一句,拉开椅子坐下:“不怪他,他数学物理跳了几个步骤,回头纠正了就行了。”
靳林琨:“……”
夏俊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片寂静里,梁一凡早有预料,奄奄一息趴在桌上:“笙哥,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就跳起来打你膝盖了。”
虽说天天都话唠着联系,真论见面,几个人其实已经挺长时间都没见过。
岑瑞先起哄要干点儿什么有意义的事,最后一群人找了个挺炫酷的酒吧,一人要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面前铺了套H中老师精心布置的数学卷子手抄版。
夏俊华这个竞赛生不慎搅了进来,捏着卷子叹气:“副组长,我们就不该把主动权交到你手里。”
“你们认真一点。”孔嘉禾推推眼镜,戴上头灯,“这套卷子是内部资料,不让复印,我是手抄的。你们做完就给我,还要销毁。”
岑瑞本来也不想做题,闻言莫名肃然起敬:“这么厉害吗?”
“密卷”、“内部资料”这种东西,对于还在为了分数而奋力拼搏的同学们来说,永远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
夏令营后的第一次线下聚会,变成了几个人坐在有点昏暗的酒吧角落,人手一杯酒一个头灯,边品酒边刷卷子。
于笙实在受不了这种过于扯淡的造型,强行拒绝了头灯,靳林琨就把自己那个往他那边转了转。
两个人挤在一块儿,施展不太开,胳膊一会儿就要碰一下。
靳林琨索性把一条胳膊撤开,撑在了于笙身后。
岑瑞埋头坐了一会儿卷子,碰碰梁一凡的胳膊肘,示意他抬头看。
靳林琨单手撑在于笙身后,从旁边人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把人直接圈进了怀里一样。
于笙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沙发不吃劲,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索性直接往后靠在了靳林琨那一侧肩膀上。
肩膀贴上肩膀,靳林琨轻轻牵了下唇角,落下视线看了于笙一眼,揽着他的那只手抬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
……
特别自然的动作。
连他们这些人都觉得,好像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该这样。
“谁还记得当初笙哥在主席台上揍琨神的事?”
H中题量一套顶十套,好不容易做完了一面卷子,夏俊华实在累得不行,活动着手腕忍不住走神:“恍如隔世。”
梁一凡看都不想看,埋头继续做题:“少感慨,不是你们每天接受琨神的动感秀恩爱光波。”
岑瑞托着下巴:“说起来,你是怎么被命运选中的来着……”
“行了行了,都别说话。”丁争佼依然很有组长的范儿,压低声音训这一群居然还在学习中走神的同学,“你们看看人家笙哥,文数做理数还比你们做得快,做不做人了?”
众人被训了一句,振作精神,继续刷起了剩下的题目。
这套卷子考察得要比联考卷全面很多,有一部分于笙还没复习完,靳林琨做完了自己的那套,转过来跟他低声讨论剩下那几道题:“辅助线画在边上,解法要比这种简单。”
他解得认真,在于笙的卷子上详细写着步骤。
虽然还是明显地找不准重点,说着说着就跳步,但依然看得出很明显的努力方向。
于笙听着,视线不自觉落在靳林琨的手上。
握着笔的手,指节分明清晰,稍微一曲起来,就透出很安静的稳定力道
靳林琨讲完了自己的解法:“你这种解法其实也挺好,我刚才没想到。”
于笙和他的做题习惯完全不一样,短平快为主,有时候几个定理连环套着用,基本能简洁明了到给人一讲就能立刻理解,计算中间也不用把角度零零碎碎标上一排。
靳林琨看着他的卷子,仔细琢磨:“这种容易得分,计算也简单……”
他的话音顿了顿,下意识低头。
于笙的左手落下来,覆住了他撑在边上的手。
靳林琨静了一会儿,忍不住牵起唇角,把重心换到右手上,左手翻了个面,让那只手落在掌心。
“我觉得老孔拿来的这套卷子特别好,考察了好几个我没注意的细节。”
丁争佼还在认真探讨题目,看见身边几个人都在走神,挨个敲肩膀:“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
岑瑞抚摸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我觉得老孔拿来的这个头灯特别好。”
丁争佼茫然:“为什么?”
梁一凡摸索一阵,啪地打开头灯:“看,我们是这个酒吧最亮的电灯泡。”
第八十一章
虽然嘴上说着怕死, 第二天的梁一凡依然想办法借了套三中校服, 混进了广播操的现场。
“没办法,太诱人了。”
梁一凡实在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尽力往人群里躲:“我们这么多人,笙哥应该也揍不过来, 对不对?”
“对。”岑瑞点头安慰他, “笙哥应该会先揍琨神, 这时候我们就可以趁机逃命,背起行囊远走天涯。”
于笙的脾气已经比在夏令营好了很多, 但毕竟还没有过领操被围观的先例,众人依然提前做好了非常周密的计划。
梁一凡的伪装天衣无缝,丁争佼给每个人发着用于伪装的口罩, 忍不住问他:“你这套衣服是哪儿弄来的?”
“实不相瞒。”梁一凡立刻来了精神, “昨天我们从酒吧分手, 我想考察一下这边的网吧,遇到了一个一见如故的朋友……”
他一向自来熟, 在哪儿都能发现一见如故的朋友。丁争佼没细听,越过他把口罩递给岑瑞:“都低调一点, 做好计划了吧?”
岑瑞把握十足:“做好了。两条没解散时候挨揍的逃生路线, 三条解散到处都是人的状态下的逃生路线,还有一份紧急备用预案。”
知行合一的学霸们凑在一起熟悉起了逃生路线,梁一凡很孤独,还在努力强调:“你们听我说,这次这个朋友比以前的都一见如故。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到他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仿佛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前副组长孔嘉禾人很好,想要提醒他先别说废话,和大家一起看看路怎么走,被岑瑞往回拉了一把。
“不用提醒他。”
岑瑞搭住孔嘉禾的肩,拍了两下:“紧急备用预案是把老梁扔出去,让笙哥揍完琨神之后接着揍老梁,我们趁机背起行囊远走天涯。”
……
几人还在研究对策,夏俊华一抬头,忽然扯了扯岑瑞的衣服:“快看。”
刚好轮到三班的队伍上场。
于笙依然穿了那套手绘的运动服,做操要蹦蹦跳跳,小恐龙在口袋里待不住,被靳林琨连夜加了个别针,给他别在了拉锁上。
出门的时候于笙看起来挺嫌弃,这会儿却依然一丝不苟地把口袋拉开,把那个晃晃悠悠的小霸王龙戳了上去。
穿着运动服的少年身量出挑,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得见。
靳林琨特意在表演前去校长面前逛了一圈,如愿以偿被拎上主席台看管。这会儿正举着个录像机,站在几个主任的严密监视下朝他挥手。
于笙觉得太丢人,本来不想理他,迎上他高高兴兴的笑意,还是没忍住,抬了下嘴角,纵身利落跳上了领操台。
男孩子腰背劲窄,有点宽松的运动服衣摆随着动作撩起来。
台下的学生都在等着七班领队,看到这一幕,忽然就爆发出了异常响亮热烈的掌声。
靳林琨扶着栏杆,低头看着他们家小朋友毫无自觉地严肃抬手,在从衣服里摸出了个锃亮的不锈钢哨子,吹出了“一二一”的清脆哨声。
七班人这几天每天练到挺晚,这会儿很熟练,端着胳膊一本正经跑到标定位置,放下胳膊立正。
广播体操的口令声从广播里响起来。
“快点快点,打起精神来!”
体委站在中间,压低声音强调要领:“动作要齐,跟紧了笙哥,不到节奏不准抢拍子……”
没意外的话,这是他们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也是最后一次有参加这种比赛的机会。
高三了,太多的事都变成了最后一次。
平时再东倒西歪的不良少年,这会儿也把校服洗得干干净净套在身上,做得聚精会神。
有几个嘴里还有点紧张地念叨着节奏,发现做错了就立刻加快跟上。
明明练操的时候还嘻嘻哈哈嫌弃到不行。
领头的少年肩背板正身量挺拔,动作格外标准。哨子塞回了领子里,细细的红绳半掩在颈间,口袋边沿别着只嚣张的小霸王龙。
原本打算来趁机拍几张难得的照片的夏令营众人看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静下来。
“说真的。”岑瑞坐了一会儿,摸摸脑袋,“也就这一会儿,我忽然想起笙哥其实还没成年。”
“嘘。”丁争佼立刻坐直,警惕往四周望了一眼,想起于笙还在领操,才稍微松了口气,“说好了的保密,谁都不准泄露,听见没有?”
岑瑞举手保证:“听见了听见了,七号之前,决不让笙哥知道……”
他们几个过来,其实是来打前站的。
学习任务越来越紧,高考倒计时三百天早就开始了,七组的人能再聚到一起不容易,但过半的人都偷偷以各种理由买了七号的车票。
他们几个稍微闲一点,提前过来准备。本来孔嘉禾是用不着提前过来的,但他急着给这些人送好不容易抄下来的卷子和重点习题,还是跟着丁争佼一块儿,买票一起来了A市。
这事儿靳林琨清楚,于笙还被瞒得死死的。一群人立了军令状,哪怕梁一凡被揍得失去人形,也绝不能让笙哥提前知道这个秘密。
梁一凡还是搞不懂这件事到底和自己挨揍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是我被揍得不成人形?”
“你都为琨神和笙哥付出这么多了。”岑瑞语重心长拍他肩膀,“难道还在乎这一点吗?”
操场上,七班的广播操表演过半,操场边的掌声也一阵接一阵跟着响起来。
真要论效果,练得其实还不是特别整齐,但依然能看得出每个人的格外认真。
方阵不需要每个人都上场表演,老贺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堆彩旗,淘汰下来的同学每个人发一杆,负责在边上围出表演区域,还是让所有人都上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