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京渊就不是这样了。小说里关于他的性格形成的原因,和他小时候经历过的事都有过详细描写,可电影最主要的就是时长短,这些东西不可能一一搬上大屏幕,无法像原著里那样细致的讲述,但镜头也不少,然而幼年时的京渊还不是钱灿所饰演,所以钱灿饰演京渊成年后的形象在电影里其实是有些单薄的。
“我觉得要是真的觉得有困惑,不如你去问问隗导。”谢予安和钱灿说,“你在这边待了这么几天都没能走出瓶颈,证明我帮不了你什么了,隗导那边你还没去请教过,他肯定有他的看法,你可以去请教一下他。”
钱灿闻言有些犹豫:“隗挺忙的吧。”
谢予安却说:“再忙也不至于给你讲戏的时间都没有吧?好歹你演的也是男主。再说你不是说他最近晚上休息的早,注意防脱吗?”
“也是。”钱灿点点头,随后他看向谢予安,忽然问他道,“那腿儿你呢,你演霁风都没遇到什么瓶颈吗?你以前没有演过这样性格的角色吧?”
钱灿觉得他的性格都算淡定了,但是在遇到瓶颈时还是会烦躁,谢予安也是男主之一,即使京渊比较单一的形象,但想演得传神还是很难的,而演好霁风的难度也不比京渊低到哪里去,怎么谢予安这边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点困惑和瓶颈都没碰到呢?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谢予安的意料,他想了几秒,说:“其实不止你急,我也挺急的。”
钱灿道:“可我看你演霁风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也NG过好几次啊,不过都是小问题,大问题没有,再说我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和你对戏吗?我晚上也会和重城讨论一下霁风,他给了我很多帮助。”谢予安摇摇头,“但我急的不是这个。”
钱灿被谢予安无形之中喂了一波狗粮:“那你急什么?”
“我急整个电影。”谢予安说,“《京渊录》的定位是商业电影对吧?可是这样历史战争类型的电影受众很小,而且隗导也不完全是按照着商业电影的模式来拍的,所以我觉得……最后电影的票房最好的情况是能够回本,但应该不会大爆。”
国外的情况不好说,但是在国内,票房过十亿的历史战争类型的电影根本就没有——这就是为什么隗政琨不再完全选用新人,而让祁轩、谢予安这些在网上本就具有一定讨论度的演员加入剧组的原因。
《京渊录》比同类型电影占据优势的地方就在于它是小说改编的,本身有一定的读者基础,但是原著里朝廷上的权谋,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是枯燥的,去除男性观众以后,女性观众对此感兴趣的更是寥寥无几,即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主角京渊从一名大将连斩三帝,最后登基为皇这个故事有点爽文的性质在里面,可这并不代表着一定能够完全将票房拉起。
小成本,晦涩难懂的文艺电影是拿奖的,高成本,通俗易懂的商业电影是用来赚钱的,这几乎是业界共识了,很少有两者兼顾的电影能够打破这个定律,两者兼顾的,要么赚的盆满钵满,要么亏得血本无归。
而《京渊录》的最终投资可能是三个亿,想要回本就意味着票房一定要超过十亿,最多到二十多亿,但是就算拿到了二十多亿,以隗政琨的名气地位,以及他们的演员阵容来说,这根本就是赔钱的——除非《京渊录》能够拿奖。
如果不拿奖的话,整个剧组的人都会变成一场笑话——祁轩一届影帝只能演男配就算了,演的电影票房还不高,丑闻事件过后身价大跌;钱灿圈内老透明就是老透明,担不起大梁,隗政琨电影里唯一没被捧成影帝的男主;谢予安电视剧转型电影失败,实力不够,大概就只能走走偶像派路线了;而隗政琨晚节不保,不适合拍商业电影,拍出了导演生涯里最失败的作品……等等,诸如此类的标签会死死扣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每一个人的处境都很尴尬。
这些事不难猜,所以谢予安一提起,钱灿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谢予安对钱灿说:“不止是你要去找隗导谈戏,我也要去。”他盯着钱灿的双目,缓缓道,“霁风这个角色不是我没遇到瓶颈,而是我不能有瓶颈,我一定要演到最好,然后拿下影帝奖。”
钱灿望着他的双目沉默了几秒,继而也开口道:“你说的对,我也要拿影帝奖,不然我就真成了隗导唯一没得影帝奖的男主了。”
不用去找隗政琨,钱灿觉得之前困扰他的瓶颈已经被打破了,他终于明白他饰演的京渊差的那一点感觉差在哪里了——差在他和谢予安的身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两个太熟了,又都是好朋友,还不是那种会被利益给诱惑的塑料友谊,所以他们在饰演京渊和霁风时,总是有种“客气”的感觉在里面,不管他们演的怎么到位,情感上还是熟稔的。
可京渊和霁风是完全对立的关系,双方都恨不得让对方早点死,他们争夺的是帝位,谢予安和钱灿就差在没有竞争感上,又因为担心自己的演技不够好,商业电影不好拿奖等诸多顾忌不够自信。
京渊是什么人?他总是名高动世人,气势无匹,胜券在握的一代大将,在他身上就看不到一点犹豫没有把握的情绪,而霁风精于算计,筹谋多年,戴着伪善的面具等着京渊杀了他的绊脚石,再登上帝位清算京渊,他的城府不比京渊浅薄,他们都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就如同谢予安和钱灿如今在同一部电影里,共同饰演男主,共同争夺影帝的关系一样。
而一开始,不管是谢予安还是钱灿,他们所想的都是尽最大的努力,演好自己的角色,至于影帝奖最后被谁获得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却不是了,他们都为这部电影钻研了很久的剧本,吃透了每一个人物,他们不止要演好自己的角色,还要比对方演得更好,最终拿下影帝奖。
想明白以后的钱灿惊叹一声:“哇!之前老想着凌东宇和辛依柔两个人没有喜欢过同一个人演不出纪星明和纪寒月的感觉,原来我们两个也差着那么一点啊。”
“我好像明白隗导为什么选我们两个了。”谢予安说,“剧本还对原著做了修改。”
《京渊录》的原著里,即使霁风的描写篇幅不少,但也可以看出京渊是唯一的男主,仅有少部分书党坚定的认为《京渊录》是双男主的小说。
而现在《京渊录》被改编成电影以后,剧本里则是直接把霁风定为了男主之一,把《京渊录》改为了完全的双男主电影。
钱灿也啧啧感慨道:“隗导是真的牛啤,不愧是隗导,我也觉得我可以不用去找他谈戏了,我们现在就可以重新来对一次戏。”
“好啊。”谢予安欣然应允。
大概是因为打破瓶颈的缘故,钱灿和谢予安这一次都非常投入,一不留神还真将时间拖到了晚上,而且这里的房间是真的不太隔音,在房间外的人听来,谢予安和钱灿对戏念台词时那样的音量和语气,不留意仔细听还特别像是在吵架。
“吵”完以后,钱灿激动得脸色涨红,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谢予安的房间。
而谢予安的状态也和钱灿差不多,送走钱灿后他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漏接了沈重城的视频电话。
他回拨过去,沈重城一看他双颊带红微微发喘的模样就挑起了眉梢,立马三连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怎么不接我的电话?又在绿我了?”
“当然没有,你在想什么呢?宝宝。”谢予安这次倒没说骚话了,他说实话,“我只是在和钱灿对戏。”
结果沈重城却说:“你伤害我伤得太深,我已经分不清你说的话哪句是真是假。”
这话还特别押韵,几乎都可以唱起来了,谢予安见他开始表演了,也配合着沈重城道:“喊你宝宝是真,和钱灿对戏是假。”
“你又开始骚了?”沈重城问他。
谢予安一脸无辜:“我只是在配合你的演出。”
沈重城笑着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看你这么兴奋,瓶颈没了?”
钱灿遇到瓶颈没人交流才来找的谢予安,而谢予安其实早就感觉自己演的霁风有问题了,他也的确像和钱灿所说的那样,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沈重城说自己的事。
沈重城何其了解谢予安,而他本身眼界开阔,所以谢予安话刚起了个头,他就明白谢予安的问题出在在哪里了,但是没有直接挑明,因为钱灿是谢予安的好朋友,他不可能直白地对谢予安说因为你和钱灿关系太好了,影帝只有一个,你们得有竞争,这搞得好像他真是因为钱灿和谢予安天天对戏他吃醋了,然后想要挑拨离间他们两人的友情一样——哪怕他真的吃醋了,他也不会这么做。
于是沈重城只是给谢予安分析了一下《京渊录》的票房前景,还故意往悲观的反向去说,然后让谢予安自己下去琢磨。
“没有了。”谢予安现在明白了沈重城的用心,他笑着开玩笑说,“不过我估计有些人可能要觉得我和钱灿是塑料友情了,这都怪你,是你干的坏事,你要好好反思一下。”
沈重城挑眉:“我反思什么?我干了什么坏事?我这是在帮你。”
谢予安又和他嘴贫:“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然而谢予安没一次能说过沈重城,他见沈重城唇角勾起,还没开口他就觉得自己输了,果不其然,下一刻沈重城就开口道:“我没干什么啊,我只干了你。”
第127章
沈重城又开始骚了。
而且很明显的,谢予安骚不过他, 这句话也没有丝毫可以让谢予安反驳的漏洞。
所以谢予安假装看不到他发了句什么话, 转移话题道:“你头发好像变短了,是去剪过了吗?”
沈重城说:“宝贝, 你这话题转移的太生硬了, 而且你老公我没有剪头。”
“那就是我看错了。”谢予安打算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开始说点好听的话, “没剪也好,或许你可以把头发留长一点,我给你扎揪揪呀。”
沈重城觉得谢予安这个提议尚可, 点头道:“那你也留长, 我们扎情侣揪揪头。”
“好呀。”谢予安见把沈重城哄好了, 就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谁知沈重城看到他的笑容后又开始挑刺:“你老公已经好几天没和你一起睡觉了, 你怎么还可以笑得这样灿烂?”
“还不是因为你说要扎情侣揪揪头。”谢予安被他的找茬给气到了, 也故意揭了沈重城的老底, “我看你独守空闺寂寞了,想要吸引朕的注意力。”
谢予安话音一落,沈重城就笑了起来——因为的确就如谢予安所说那样, 他就是因为太想谢予安了,却又碰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总觉得身体哪里都不对劲,很幼稚地就想吸引谢予安的注意力。
“这都被你发现了。”沈重城也没逃避,望着屏幕里的谢予安柔声道,“我好想你啊。”
谢予安心脏蓦地一软, 也低声道:“我也想你。”
沈重城问他:“那你们还要拍多久才结束?”
云山影城这边的拍摄时间是最长的,其他几个采景地要花费时间并不多,可是沈重城已经来云山出差过了,他如果要再来看谢予安,就得用他的假期,然而按照进度,谢予安此时应该正在拍最重要的镜头,沈重城想他们反正还有余生可以一起度过,就不想在这样的时候来打扰谢予安。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这么决定是对的,但是从心底来说,沈重城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能接受和谢予安分开这么久。
“云山这边大概还需要三周的时间吧。”谢予安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撒娇,这么想我吗?”
“想啊,想死你了。”沈重城说,“你都不想我吗?”
“当然想啊,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想你了吗?”谢予安觉得沈重城是金鱼脑子,明明几秒前才说过的话现在就不记得了。
“你才说了一次。”手机屏幕另一端的沈重城面容俊美,目光深邃,却用低沉的嗓音说出这这样颇有些无理取闹的话。
谢予安怎么可能不想他?
在离开华城来到云山之前,谢予安还因为要很长时间不能见到沈重城而焦虑了一段时间呢。不过现在想想,那是因为他们自从在一起后没有分开过那么久,陡然分开不习惯而已,同理,在已经分开这些日子后,谢予安其实已经开始习惯现在这样的生活轨迹了,但这并不代表着谢予安完全不想念沈重城,就像刚刚沈重城说想他一样,那一刻谢予安心里浓郁的思念也藏不住,完全表露在眼神和话语里了。
但谢予安觉得他不能这么惯着沈重城了,要是再这么惯下去,他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更加舍不得离开沈重城那么长时间的,于是他硬着心肠说:“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的,要用心感受。”
“好的宝贝,我已经感受到你对我满满的爱意了。”沈重城还真的听进了谢予安这胡扯的话,“但是宝贝,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谢予安闻言微怔,下意识地问他:“什么消息?”
沈重城告诉他:“你们去戈壁沙漠拍戏的时候,映光这边没有我出差的项目了。”
换一句话说,这就意味着谢予安在戈壁沙漠拍戏的时候,沈重城没法来剧组看他了。
虽然谢予安刚刚还想着不能惯着沈重城了,可是这一刻谢予安才发现他才是那个被惯着的人,不然为什么沈重城说不能来看他以后,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低落了呢?
谢予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该怎么接话,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哦。”
沈重城又问他:“戈壁沙漠是你们最后一个采景地吧?”
“嗯,是的。”谢予安回答的声音明显低了许多。
沈重城哄他道:“那等你拍完,我们就又能见面了,到时候老公带你出去玩。”
谢予安也只能这么哄哄自己了,毕竟戈壁沙漠那种地方,环境恶劣风沙肆虐,想想都不可能有什么出差项目需要去到那里呀。
“我也好想你。”于是刚刚还说要用心感受的谢予安这会打了自己的脸,和沈重城委屈道,“想快点见到你。”
沈重城勾唇,只说了两个字:“会的。”
而谢予安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他和钱灿的那种最为重要的对手戏中去。
等到京渊斩杀霁风那一幕正式开拍那天,从第一次开演到整幕的剧情结束,隗政琨都没有喊出一个“卡”字,可是在拍完以后,他也没说“过”字。
他只是看着谢予安和钱灿挑眉说道:“比我预想中的好很多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要被我骂一骂,才能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呢。”
谢予安抿了抿唇,和钱灿对视一眼后笑道:“我们两个也是磨合了好几天才找到状态的。”
钱灿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开玩笑说:“是啊,我天天对着镜子纠正表情,头发都掉了不少。”
在这一幕开始之前,钱灿和谢予安也有对手戏,隗政琨也早就发现他们两个人的问题了,明明他一开始就把剧本改了,表明这是双男主的电影,结果隗政琨发现不管是谢予安还是钱灿,似乎都没发现他这么做的根本目的。
好在那时谢予安饰演的霁风还没有露出本性,所以他和钱灿之间没有那种竞争对立的感觉反而是正常的。但等到霁风开始登基后,就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于是补拍镜头那几天隗政琨特地没给他们两个拍戏,而是给了他们休息时间,让他们自己下去磨合。
也还好谢予安和钱灿没把这几天真拿去休息,完全不看剧本出去玩,不然隗政琨在真的拍戏时发现他们进入不了状态,即使谢予安和他有点亲戚关系,他也是要骂人的。
现在听到钱灿说他头发掉了很多,隗政琨笑了一下,说了句很微妙的话:“没错,我听说了,你们两个天天一起躲房里看剧本,从早到晚都不见人影。”
这句话细细揣摩一下,着实有着不少深意。
首先谢予安是有对象的,他的对象隗政琨还认识,就是沈重城,可是这句话乍一听搞得钱灿和谢予安好像很暧昧似的,看什么剧本需要一天到晚都躲在房间里呢?
这其实就是隗政琨从侧面告诉谢予安,剧组里有些不安分的人在散布小道消息。
而谢予安和钱灿一听就大概就能猜出是谁搞的鬼了,但是他们俩没想到凌东宇和辛依柔真敢这么看,可当谢予安抬眸朝凌东宇和辛依柔的那看去时,却发现他们俩兄妹的表情比他们还诧异,甚至还有些害怕和紧张,就好像这些话不是他们在剧组里传的一样,不过如果真的不是他们传出的,那紧张和害怕的情绪就好解释了——他们怕谢予安把这口黑锅扣在他们头上。
自从上次谢予安当着不少人的面讽刺过凌东宇和辛依柔以后,即使他没点明,大家也都能猜到是为什么,隗政琨剧组里的风气归根到底是很好的,都没什么人敢作妖,因为怕被脾气不好的隗政琨赶出剧组,就算有人真的看不惯谢予安和钱灿,也不会傻到明面上表示出来,没看到凌东宇和辛依柔被谢予安撕过以后,第二天还是要装出热切的模样,带着笑脸恭恭敬敬和谢予安说话吗?
现在大概是其他不安分的人看到凌东宇和辛依柔,觉得有人可以背锅了,就开始在背后瞎传一些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