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之余,还有一丝奉献般的付出。
俞适野欣然于邀请,却不愿温别玉有所奉献,哪怕这种奉献当事人并没有感觉。
他不正经地对温别玉挑挑嘴角,一本正经地说:
“……夜深了,我们该睡觉了。”
温别玉愣了。
几秒钟后,一双手松松绕上俞适野的脖颈,温别玉声音大了点,带上挑衅:“你不行了吗?”
看样子光用嘴是说服不了温别玉的。
俞适野不怕自己不行,就怕磨蹭两下,自己太行,于是釜底抽薪,一揉温别玉的腰,成功换来一声仓促的闷哼和半软了的身躯。
虽然过了九年,但温别玉的腰还是这样敏感……甚至觉得更敏感了。
真是的,你说这人,怎么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逆向生长,越发细皮嫩肉呢?
俞适野在内心感慨一下,趁着这个机会,一抖被子,把人卷入其中,卷成茧状,抱起来,妥妥当当放回隔壁。
茧子挺尸似的僵了半天,开始剧烈挣扎。
俞适野怕人气闷,也没太拦着,不一会,温别玉可算把脑袋挣脱出被子了。
他的头发乱了,脸也红了,牙痒痒地直盯俞适野看。
俞适野保持微笑,直至温别玉突然收敛表情,开口低唤:
“……小野。”
这是一道指引往昔的声音,熟悉的腔调和熟悉的人让俞适野在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东西,尤其是两人曾经的所有激烈……
俞适野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
他生生被人说出了反应。
“温别玉……”
温别玉对俞适野微微一笑,将刚才接到的话还给人:“夜深了,我们该睡觉了。”
再如何心有不甘,此时也只好躺下来。
俞适野躺了一会,不太安分,手探进温别玉的被子里,抓住温别玉的手,中途摸到了一个金属制的东西,拉出来一看,是套在温别玉无名指上的钻戒。
俞适野牵着温别玉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这钻戒好一会,弄得原本闭上眼的人都重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有点看腻这戒指的款式了,也不是很搭你。”俞适野说,“要不然……过两天我们去物色个新的?”
“哦……”
“我说实话。”俞适野自白,“我只是想去和你挑一款新的戒指。”
温别玉的眼神更加地意味深长了,他不说话,只是微微地笑,笑着笑着,就将脑袋蹭到俞适野肩膀上。
“当然,如果能自己设计,就更好了。”俞适野又补充。
温别玉都被逗乐了。
“我是建筑设计师,又不是珠宝设计师。”
“多少都有点互通嘛。”
“互通之处真的很少。”温别玉评价,但他又说了,“不过……可以。”
“嗯?”
说着说着,俞适野也有点困了。他轻轻闭上眼睛,感觉熟悉的气息就像柔和的风一样包裹着自己,牵着自己往舒适的梦里走去。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了一句很动听的情话。
“我可以设计戒指。俞适野,你可以把我当成许愿机。你对我说的愿望,我都会替你实现的。”
***
安安稳稳的一夜以后,白天再度来临。
俞适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中,他的左手边,是一堆还没有批示的文件;右手边,是一部手机,手机屏幕上,一直跳出微信的通知横条,横条里,是赵景修发来的消息。
正常情况下,别说是赵景修的消息来到,就算是赵景修本人站在俞适野面前跳脱衣舞,也休想将俞适野的注意力从文件上转移开来。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今天的赵景修,发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俞哥……”
“我有个事要和你说……”
“是关于大嫂的……”
隔着屏幕,都能看到对方的小心翼翼。
俞适野托腮片刻,在人坚持不懈地给自己发了半个月的消息后,第一次回复:“他是你温哥。”
对方秒回,一个感叹号跳出屏幕,似乎代表着被回复的主人惊叹的内心。
紧接着,两个视频先后传送过来。
俞适野点开第一个,发现这是在拍摄一家咖啡店的内景,咖啡店的墙壁上镶嵌有许多屏幕,每一个屏幕都变幻着不同的设计图景,图景的右下角,均有一个标记:
齐纶,温别玉。
俞适野明白了。
原来是联名设计。
看完第一个视频,再点开第二个的时候,俞适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他看见温别玉和齐纶坐在一家清场了并摆有许多鲜花的咖啡店里头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看了两眼,关了视频,再往下拉拉,发现赵景修这个话唠还在发消息。
“俞哥,我跟你讲,有个人正在用很老土的方式追求温哥,但我看温哥被他弄得烦不胜烦一脸厌倦,这小子肯定没戏!”
“为什么你会在现场?”俞适野发出灵魂疑问。
“嗨,这就是天达广场,我家建的。我路过家业时顺势看了一眼,没想看到大新闻了。”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天天给我发消息?”俞适野继续问。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赵景修都迷了。
“你说呢?”
俞适野反问一句,他的思路无比清晰,齐纶不足为惧,显然已经将自己作到死亡边界线,那么值得注意的,当然是正和他发消息的赵景修了。
微信那头沉默片刻,赵景修发言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爸剪了我所有的卡,想要拿到钱,就只能去做他说的事情。俞哥,看在我这么诚心诚意认错的份上,你就在他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要不然,”俞适野回复说,“你先让你温哥在我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温别玉刚刚到达齐纶的所说的地点,这是一家商场内部的咖啡馆,咖啡馆已经被包了场,齐纶正坐在咖啡馆的正中央,双手虚虚交握,陷入一种沉思之中。
温别玉走上前去:“师兄。”
齐纶这才惊醒:“你来了,坐。”
温别玉没坐,他看了看周围,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人流,这样比较不奇怪。
“我们坐到窗边去吧。”
齐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带嘲讽的笑容,却没有多说什么。
“好。”
两人换了位置,从幽静的室内来到喧嚣的窗户。
温别玉给自己点了一杯美式,很苦,苦得没滋没味。
齐纶同样点了美式,他似乎喜欢这种味道,惬意地喝了一口后,放下来:“还记得我准备向你告白的咖啡店吗?”
温别玉保持沉默。
齐纶也不是非要对方有所回答:“七年过去了,那家咖啡店已经倒闭了,所以我包了一个新的咖啡店,让他们做了一些改造,改造成当年的模样。时间真的很久了,我比国家的一个五年计划还多等了你两年……”
“师兄。”温别玉皱起眉头,“你找我来是要说这些的吗?”
“我知道你不耐烦。”齐纶半释然半理智的说,“我也确实像昨天电话里说的那样,准备放手了,但在放手之前,你就不能看在我等了你七年的份上,等我半个小时让我说话吗?”
温别玉只好沉默。
于是齐纶继续说,他清清楚楚,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当年,在那家咖啡店的玻璃窗内,我看见过站在马路对面的你。”
盛夏的阳光恣意地焦灼着大地,车流的铁壳几乎要融化在蒸腾的热气之中,狭小的马路被来往的车辆挤得满满当当,但在车辆的间隙里,他还是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人。
自己等待的人。
红灯轻巧跳向绿灯,一道看不见的铁闸落下,拥堵的车流如被拦腰截断,露出沥青马路上洁白的斑马线,人群向马路这边行来,人群中他等待的人,却最终反向消失。
“我知道你之前谈过一场恋爱,但你从美国回来以后,你的情绪很不对,我以为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带你走出来,我邀请你来咖啡厅,你答应了……我直到如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在最后一刻离开;我直到如今都在想,如果那一回,我不是坐在玻璃房里看着你离开,而是追上前去拉住你,我们现在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当然,”他最终自嘲似地笑了笑,“时间不可追,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是,那时候我确实觉得我应该接受一些新的东西,但……那是我一晃而过的错觉。”温别玉说,“对这一点,我很抱歉。”
齐纶接受了这一句道歉,他不再说这些,转了话题:“为什么要戴戒指?”
“你指什么?”温别玉眉间拧出了一道刻纹。
“七年前,你离开咖啡店之后,等我们再见面,你手上已经戴了一枚戒指,你告诉我,你结婚了。但这七年来,你从未让我看见过一次你的丈夫。上一回去KTV,你的员工也不知道你之前的丈夫,还把几个月前才和你假结婚的俞适野误认了……这样多的信息,我还不能猜到你是为了拒绝我,才戴上戒指的吗?”
“师兄,你误会了。”温别玉明确说,“戒指不是为了拒绝你才戴的。戒指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我自己的心。”
齐纶在等着他,他在等待另一个人。
齐纶将等待摊在他面前希望他感动,而他,他将等待藏在心里,宝贝地不给人看。
许多茫然与错愕在齐纶脸上滑过,他显然不理解温别玉的话,他说:“就算你心里有另外的人,那为什么最后你选择的是俞适野这样的人,而不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