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子奇暗自叹息,这就是白易,内心柔软得和别人不太一样,但也同样是个能影响周围人情绪的小太阳。
生病的小太阳依旧是小太阳。
气球坚持了两个晚上,最终瘪下来掉在地上,白易把他们拾起来,自己吹了气,挂在书架上,每次路过都要伸手拍两下,起初缪子奇还会被吓到,后来就习惯了随时会想起来的闷响。
习惯真的可怕,比如他们几周前还在因为相互靠近备受折磨,现在已经适应了同居生活,完全不想分开。
春节就在他们磨合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来了,白易带缪子奇回了家,他爸妈的态度还是老样子,就算对alpha本人没意见,出了这么大的事也难解开心结,好在缪子奇并不在意,规规矩矩地问好,还抽空去看了荆老爷子。
荆老爷子对于白易找上缪子奇,表示了实打实的震惊。
“你怎么祸害到我的弟子身上了?”荆老爷子不知道他生病的事,乐呵呵地打趣,“当初就不该让他来找我,否则绝对碰不到你这个小坏蛋。”
白易抱着瓜子头也不抬地嗑:“荆爷爷,话不能这么讲,就算您不找学长,学长也是我的教官,我和他的缘分迟那么一两天不要紧,反倒是您,让我们多认识了几天,这可是促成姻缘的大功德。”
“油嘴滑舌!”荆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给了他俩一人一个大红包。
在哪儿过年其实并不重要,白易带着缪子奇住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肩并肩看春节联欢晚会,他爸妈先休息了,全家就剩他俩睁着眼。他们伴随着窗外的阵阵烟火声,盯着屏幕上没什么新意的小品笑得前仰后合。
白易忽然想起缪子奇的父母,忍不住问:“学长不准备回家看看吗?”
“我发过消息了。”缪子奇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但是我爸妈说今年有很多亲戚会来我们家过年,所以……”
所以他这个“杀人犯”就不用出现了。
白易不屑地冷哼,抬手把手机丢到床边,拿脚尖碰缪子奇的脚踝。
“嗯?”
“抱我。”
“……可以吗?”缪子奇迟疑地伸手,“如果不舒服……”
“不会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早就拱你怀里了。”他对自己的睡相倒是有几分认识,麻溜地蹭到alpha怀里,餍足地喘了口气。
难受自然还是有一点的,不过白易晚饭前吃了药,所以稍微把注意力集中在春晚上,情绪就渐渐平静了下来,至于别的嘛,他懒得考虑。
缪子奇自然比白易慎重,alpha浑身紧绷,死死地盯着他的神情,生怕他把自己折腾病,等过了几分钟小O呼吸逐渐平稳,不像是要窒息崩溃的模样,才慢慢地放松下来,并用腿将他圈在身前,以他们曾经最熟悉的姿势将omega抱住。
“磨磨蹭蹭。”白易小声逼逼,“哪有那么夸张,我说没事就没事。”
他感受到了缪子奇身体的变化,心尖有点甜,奈何说出口的话就是温柔不起来:“学长,你是个胆小鬼。”
缪子奇低下头,注视着白易白嫩的后颈和小小的腺体,发自内心地叹息,然后低低地笑起来:“嗯。”
“我在你面前就是个胆小鬼。”
白易的耳朵蹭地红了,欲盖弥彰地惊叫:“这个表演真精彩!”
屏幕上的杂技演员正把搭档抛起又接住,灵活地翻转,彩色的衣衫在画面里扭动成了靓丽的光。
缪子奇决定不戳穿他:“嗯,精彩。”
话题转移,白易消停了,盘腿坐在alpha身前剥开心果,剥得手指甲疼,就拿胳膊肘捅学长。
“少吃点,上火。”缪子奇自然而然地接过,把剥出来的果肉全塞到他的掌心里。
“真好啊。”白易轻声感慨,“学长,我们这样真好。”
失去过才懂得珍惜,他忽然觉得经历过的磨难并未白费,起码磨平了他浮躁的心,知道未来和学长归于平淡的生活后要怎么相处。
说起来要是没这么折腾一回,他估计会上房揭瓦,闹得缪子奇无可奈何,实在不行就酣畅淋漓地打一架,虽然看着相处得不错,实际上心理上并没现在这么契合。
所谓因祸得福,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
过完年,他俩如期启程,老白在白易走之前想把绝密档案再拿出来,却被他拒绝了。
白易挺争气:“不需要,我自己能搞定。”
老白酸溜溜地把档案塞回去:“其实里面根本没什么细节,就是对几个学员提出了质疑,还有缪子奇的验伤报告。”
“嗯。”白易知道他爸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这些。
果然,老白不爽地轻咳:“所以你就不表示不表示?”
他绷了三秒没动,然后在老白气红了脸的情况下张开双臂抱住了含辛茹苦的老父亲:“抱歉,那时我控制不住情绪,不该为了真相和你吵架。”
“哎呦,还知道道歉啊。”老白来劲儿了,“你那时候怎么刺激我的?哦,谁动你的alpha,你就跟谁急!”
语气模仿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白易深以为然:“我现在还是这么个想法。”说完,就被老白踹进了缪子奇的怀里。
“照顾好他!”老父亲臭着脸,“我要回去安慰你妈,不送了,走吧!”
白易拉着缪子奇的手回头:“我……”
“没事,你妈比我看开得早。”老白不让他继续说话,“她就是舍不得你,怕送你的时候哭影响大家的情绪。”
白易鼻子发酸,捏着缪子奇的手指头重重地点头,然后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安检处。
缪子奇盯着他看了会儿,绷不住笑起来。
他凶巴巴地回头,眼眶还是红的:“干嘛!”
“没什么。”缪子奇连忙止住笑意,“挺羡慕你的,有关心你的家人。”
“你也有。”白易哼哼唧唧地凑到alpha身边,“我难道不是你的家人吗?”
他说完,觉得太腻歪,正好轮到他搜身,连忙蹦跶过去。
滴滴滴,安检仪响了起来。
白易张开双臂,抽空往回看了一眼,见到缪子奇将外套脱下,露出线条流畅的脊背,顿时有点口干舌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
他吸了口气,在检查无误以后穿上外套,还没来得及拉拉链,肩头便又多了一件衣服。
“喷过阻隔剂的。”缪子奇跟上来,帮他背起背包,“穿上。”
“干嘛呀。”白易不太乐意。
“你刚刚不是看了好久?”缪子奇的眼睛微微眯起,“以为我没感觉到?”
被发现的白易有点恼,不过很快就淡然,反倒流里流气地勾住alpha的腰,在自己产生负面情绪前暧昧地摸了一大把:“我想要还不行啊?”
于是脸红的最终还是缪子奇,alpha硬是扯住了他的手腕:“你想要?”
白易:“……”
光天化日之下,他再坦荡也没坦诚成这样。
白易抬脚就往缪子奇的鞋尖上踩,alpha狼狈地躲避,拼命为自己辩解:“白易,白易!我是想问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说不准就能接受我的信息素了。”
逻辑没毛病,但是白易的羞耻心爆炸了,他追着缪子奇在候机大厅跑了几步,气鼓鼓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缪子奇很快回来,手里多了快餐的外卖袋子。
“喏,你喜欢的。”alpha把包装袋拉开,拿了面巾纸出来给他擦手。
缪子奇擦得极其认真,连指尖都耐心地蹭蹭。
“学长……”白易的嗓子有点哑,“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还不是因为喜欢你。”缪子奇的回答带着一点点怨气,但是很快就被笑意化解,“你还知道我对你好?”
白易当然知道。
alpha不要大好前程,追到小城市,陪伴他度过心境障碍最艰难的阶段,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对方的爱?
可是人总是喜欢问问题的,白易也免不了俗:“你喜欢我什么?”
“什么都喜欢。”
“必须说的具体一点。”
“嗯……无论哪一点,都很喜欢。”缪子奇故作为难,把薯条塞到他嘴里,“我喜欢完完整整的你。”
白易满意了,抱着薯条吃得腮帮子有点鼓。
过了会儿,他又问:“学长,我其实一直不太想提这个问题,但是我真的很好奇。”
“你那个时候,就是知道我……我把自己关在禁闭室里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缪子奇在白易问出这个问题的刹那,失手将外卖袋子掉在了地上。
“学长?”他连忙去扯alpha的衣袖,“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
“没事。”缪子奇摆摆手,弯腰将袋子拾起来,艰难地勾了勾唇角,“也不是不能说,就是你提得太突然,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或者说,实在不想回忆那段灰暗的回忆。
白易静静地等待着,连薯条都不吃了,专心致志地等待着alpha的答案。
他想过很多种回答,比如后悔、懊恼,或者不断地忏悔、作保证,唯独没有想到缪子奇会对他说:“我当时想啊,白易你不能这样,不能肆意地烧烬我的世界,再将所有的温暖都带走。”
“学长?”白易猛地提高了音调,“你……你……”
你为什么把我看得那么重要?
他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因为答案已经在他的心里了。
几分钟以后,他们登上飞机,白易坐在缪子奇的左手边,偏头去看窗户外的风景,心脏砰砰直跳,距离他离开帝都不过短短几个月,再次回去,心态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王才德早在一天前就把微信的群名改成了“白爸爸重出江湖”,要不是还没到返校时间,估计会直接杀到候机大厅亲自接他。
白易巴不得王才德不来,他怕小omega扯横幅,上面写着和微信群名一样的字,那他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飞机落地以后,他们打车回了家,尘封的门打开,白易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时隔一年,他又回到了这里,短短一年时间却发生了那么多他想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缪子奇进门,拿着拖把打扫,顺手把扫地机器人也给打开了,空荡荡的家里突然“热闹”起来,白易蹦到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熟悉的房子。
“学长,没什么变化啊?”
“你不在,我也不怎么住。”缪子奇弯腰将落在茶几下的外卖单拾起,“也就定期打扫卫生的人会来了。”
他在沙发上蹦蹦跳跳,活动坐飞机坐久了酸涩的四肢:“学长你这样不好。”
“嗯?”
“你把我看得太重要了。”
“不好吗?”
“当然不好。”白易蹦跶下去,刚开的地暖不太热,他走两步就不乐意动了,站在地毯的边缘拿脚尖踢alpha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