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家优秀的小元幸别不高兴了,笑一笑才更好看。”王愆旸用双手搓了搓他的脸,试图把他下撇的嘴角给揉上来,“夏天快过去了,我的元元也长大了。”
元幸努力冲王愆旸笑了笑,点点头说:“我,我很快就23岁的。”
“行。”王愆旸笑着说,“你多大我都喜欢。”
开导一番过后,元幸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一些,又缠着王愆旸说要多抱一会儿,王愆旸笑着也答应了。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于劳神,此时黏黏糊糊的温存对两人来说都是紧张中的调解。
“开心先生。”元幸将脑袋埋在王愆旸怀里说,“我,我不口吃的时候,有很,很厉害吗?”
“当然。”王愆旸不假思索,“我的元元最厉害了,比开心超人还厉害呢。”
元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软软的:“嘿嘿。”
“开心先生。”元幸又是一声,然后抬起了头。
“又想问什么啊好奇宝宝?”王愆旸笑着看他。
“就是。”元幸抿了抿唇,“能不能,亲我一下的?虽然我也,没生日,也没有月末的,但是能不能,亲亲?”
之前元幸得到亲亲的时候,不是王愆旸为了安慰他,就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不过大多数还是元幸主动要求的。
每次王愆旸都会考虑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才决定给不给这个吻。
这次他倒是没考虑,直接就弯腰凑了上去:“好啊,今天这个亲亲就奖励给我们长大了的元元。”
他是凑上去了,结果元幸还没反应过来。
元幸又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侧头:“开心先……唔?”
本来是落在脸颊上的吻一下就落到了唇角处,大概只吻上了四分之一个嘴唇。
元幸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不少,眼中的小星星也全部都钻到了空气中。
王愆旸也跟傻了一样,没有跟往常一样马上就做出反应。
四目相对,倾盆大雨如梦,不知道这个吻是否称心如意。
元幸眨眨眼,似乎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他明明要的是一个脸颊上的吻,结果……
他率先稍稍往后退了一点,伸手摸摸自己的唇角。
结果似乎是,中奖了?还是个大奖。
王愆旸也做出了反应,慌忙松开元幸,自己转过身去洗盘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觉得自己刚刚真的是迷幻了,居然就这么亲了好一会儿,简直就是个禽兽。
元幸虽然跟之前相比成长了不少,但是在感情上两人似乎还是之前的状态,此时的这个吻就显得他有点禽兽不如了……
明明他是想把接吻放在元幸彻底恢复之后的,结果这个吻被元幸半路就给截胡了……
王愆旸郁闷地洗着剩下的盘子,脑里疯狂思考着一会儿该如何跟元幸解释这件事。
不过好在,元幸自己傻愣愣地摸着嘴巴就从厨房走了出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还在嘴巴上。
刚刚的亲亲好像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呢。
指腹在柔软的唇瓣上摩挲着,抚到唇角的地方,停下,轻轻摁了摁。
像是有一股细小的电流从那里注入,传遍全身上下,让他眼中的星星一颗一颗地钻出,个个都撒着欢跑进开心先生的眼睛里。
交换着吻也交换着眼中的星星。
元幸将手放下来,抿了抿唇。
他似乎有一点点体会到亲在嘴巴上的吻和亲在额头脸颊上的有什么区别了,也明白了一些当时他给开心先生过生日时,开心先生拒绝他想要一个在嘴巴上的亲亲。
但他的理会,了解,都直有那么一点点。其实也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像是隔着层窗户纸,就差最后捅破窗户纸的动作了。
可元幸到底也没想通那最后一点差别,只好刷牙洗脸去了。
此事暂且翻篇,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元红铭身上。
元红铭那日去医院看了病,除了被王愆旸他们仨打的伤外,又仗着自己是打架事件中的受害者,大大小小的检查都做了遍,想多占点便宜。
而且那天在医院他和王愆旸也险些起了争执,民警差点没拦住。
当时元红铭在医院破口大骂,彻底撕去了伪装,骂元幸骂嘉忆,同时他表示自己是一定会带元幸回老家的,王愆旸根本无权将他的儿子养在身边,言辞之粗鄙差点让王愆旸又给他一拳。
民警将两人拉开后,元红铭找准机会,小声说:“有本事就让嘉忆那个死女人出来跟我对峙,她敢出来的话,我乖乖就带上手铐。只可惜她敢吗?”
当天回家后,王愆旸将医院发生的事情讲给元幸听。
元幸当即生气地锤桌子:“如果需要的话,我,我是可以去,去当那个,证人的。”
“能把他给抓起来的话,我愿意代,代替妈妈去的,那些事情,我,我也知道!我不怕他!”
可没等到元红铭收买被拐卖妇女儿童一事有新的进展,也没等到元幸代替妈妈去当证人。
八月的最后一天,王愆旸接到一个电话,是派出所的民警小哥打来的。
对方告诉他。
元红铭在一个小时前横穿马路,被车撞飞了十几米,已经送往医院抢救,现如今生死未卜。
第一百一十章
“病人目前昏迷中, 据我了解到他被车子撞飞十几米远之后, 又在地上横着摩擦了几米远,除了骨折外,全身还有大面积的擦伤, 尤其是在后背处和双腿。”
医院内,带着口罩的医生手指着X光片上肋骨的位置, 缓缓往下挪着:“肋骨断了四根,左腿粉碎性骨折。”
元幸和王愆旸以及民警小哥坐在医生身旁, 面色各不相同。
那天过后,民警小哥就将他了解到的元红铭涉嫌收买被拐卖妇女儿童一事报告给了上级,上级高度重视后立即展开一系列的行动, 包括派调查员专门前往那个南方的小村庄取证调查, 发现确有此事之后,元红铭的人身自由立即就被限制了。
不过前期的时候,警方的动作并没有多快, 中途嘉铭带着一个朋友露了次脸, 才有了后续飞快的进展。
元幸记得嘉铭的那个朋友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来警局转了一圈后没说几句话就走了,接着第二天他就听张明星说, 老家去了一堆警察,挨家挨户问了好多东西,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恐慌当中。
当时元幸抿了抿唇,只觉得警察叔叔们好厉害,并不知道嘉铭在其中牵了不少线。
时间回到今天, 元红铭在被限制了自由后,基本上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牢里。不过因为没有走司法流程,所以并不能完全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暂时是派人24小时不间断地看管着他。
被人监管的那几天,他时不时就能从那些警察口中听到那个小山村的名字,危机意识慢慢涌上心头,他动了逃跑的心思。
今日监督他的人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像是刚从警校毕业。
元红铭嗜烟,一天能抽两三包,被监管的这几天却连一个烟屁股都没抽到。刚毕业的小姑娘禁不住的他几句苦苦哀求,跟着他去买烟,结果路上元红铭趁她不注意,飞快从她身边逃窜出去。
结果就是强闯红灯,横穿马路,被一辆大卡车撞飞,红色血液被镶嵌在柏油马路上,人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医者仁心,纵使他犯下滔天大罪也是医生的病人。
医生将X光片推到王愆旸面前,推了推眼镜,叹息一声道:“真想治好也是有办法的,只不过左腿可能是要截肢,其他的就,就再看吧……不治的话就真的死了,家属做个决定吧,决定好了就快去签字,人命观天。”
在场唯一的“家属”只有元幸,他紧皱眉头,嘴唇也抿着。
内心十分矛盾。
一方面他恨元红铭是真,另一方面他的善良也是真,并不想看到一个活人死在自己面前。
但是,但是。
总归两个但是,绊住了他的脚步。
王愆旸低头看了看元幸,然后伸手将X光片给拿到自己眼前,虽是看不懂,但明显能看到多处骨头的断裂。
于是他在医生焦躁又诧异的目光中,微微勾唇笑了笑。
“治。”王愆旸将X光片又推了回去,敛去嘴角笑容,“怎么能不治呢?”
“不治”二字咬得极重,像是要将谁给杀了一样。
就这样死的话,也太便宜他了,他还没偿还完他欠下的债务和罪孽呢,怎么能让他选了个这么轻松的方式逃避。
治疗的话,也不会让他多好过。
元幸左腿上的伤痕,就用他一整条的左腿来换。元幸22年心灵上的创伤,就用他往后一辈子的崩溃现实来抵押。
纵然如此,王愆旸还觉得不够。
又想他死,又想他活受罪,思来思去,不如就让他活着不如死了。
“那行。”医生点点头,“病人家属快去签字同意手术,我这边马上联系主治医师。”
王愆旸侧头对元幸说:“小元幸听话,先去签字吧。”
元幸抿了抿唇,屁股依旧粘在凳子上,看样子是不想起身去签字,心中的恨还是占了多数。
“听话。”王愆旸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先去签字,你相信我,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元幸垂着眼睫,又思考了一下,这才起身出门,民警小哥也跟着去了。
医生有些疑惑地看着还留在这里的王愆旸,问:“你还坐这里干什么?”
王愆旸又将目光垂到那张X光片上,眼神冰冷无比:“痊愈后他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这不好说。”医生也低头看着桌上那份X光片,“左腿截肢就不说了。后遗症小到就头晕耳鸣恶心失眠等等,大到脑出血可能会导致精神智力障碍,失语。”
“不过这也是建立在痊愈的前提下。”医生又叹了口气,“他的情况目前很危险,甚至无法保证手术成功率。”
走廊间行过几名步履匆匆的病患或者其家属,一步步都踩在人心上。
王愆旸静静地听着,心里头大概有了个考虑。他起身冲医生点点头:“那就劳烦您了。”
“嘀——”一声黑色的屏幕上,心电图一上一下形成起伏的曲线。
冰冷的仪器承载着蓬勃的心跳,毫无起伏的声音内没有一丝感情。冰凉的液体顺着塑胶软管输入血液中,身体上的痛苦也跟着一点一滴震颤,永远弥留在血液里。
元红铭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睁开眼。
记忆里最后一秒是一辆飞驰而来的大卡车,满载着石料。
然而眼前的景象是一片模糊的纯白,白到刺目钻心,他足足眯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稍稍缓过来。
他下意识地想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全身酸痛无比,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打散了重组一样。皮肤上火辣辣的疼,稍微挪动一下就要命一样。
“什么情况这是……”元红铭咬着牙,脸上布满了汗水,拼命地想要坐起来,然而双腿却根本用不上力。
“你不要动。”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元红铭瞥眼一看,发现是元幸站在自己旁边,垂眸看着自己。
“你不要动。”元幸又重复了一下,“身上的刀口会裂开,会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