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师啊。”校长擦着汗,“您看我们这儿的事儿,您有把握吗?”
谢老师笑道:“您放心好了,我们可是天师协会推荐来的,有丰富工作经验,而且您也不用担心教学进度,我的教师资格证不是给您看过了吗?”
校长一个劲握着谢老师的手,这位谢老师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看长相更适合发展娱乐圈而不是捉鬼行业,可是暑假的时候他们请了妙莲观的道长们,连鼎鼎大名的妙莲观都铩羽而归。
当时一个个道长从学校逃跑的时候,面色苍白、眼下黑青、衣衫凌乱破破烂烂,几近崩溃,看起来十分恐怖,隔天,天师协会把临岚高中闹鬼事件定位高危事件,说是只能出动最高级别的专业人员来解决。
结果,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斯斯文文的,穿着干净简单的白衬衫,像个学者。
“校长先生,您要不要给我说一下您知道的情况?”谢老师柔和地问着。
校长在这位谢老师面前总是不自觉地紧张,他咽了咽口水:“好、好的,事儿一般发生在晚上,但是我们这些高层教职工,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被避开,所以我还真没亲眼看见,但我大致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当——当——当——
方晓年扑棱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卧槽了一声,这特么什么鬼畜高中,大半夜十二点,刚睡一个来小时不到,上课铃响了?让不让人活了?
不对!方晓年一激灵——哪有正常高中半夜十二点上课的?
贵族高中不愧是贵族高中,寝室是套间,一人一间,四人一套那种,中间是个客厅,方晓年挠挠他的鸡窝头,就听见客厅传来奇怪的声音。
“唉你们——我去!”方晓年刚一开门就一蹦三尺高。
寝室里的室友转过头,黑暗中,一双眼青光闪闪,面无表情,明显是被鬼迷心窍了。
他正在整理书包。
“你——”
“别睡了,上课了。不能迟到啊。”室友平板无波的声音,说完,他提高音量,“我们快要迟到了,大家都抓紧时间啊。”
咔哒咔哒,寝室另外两扇门响起来,两个瑟瑟发抖的室友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捂着嘴,小腿都在抖。
方晓年赶快凑过去:“你们俩,还记得自己是谁,我是谁不?”
这两个室友的眼睛闪着泪光,但绝对不是青光,以绝望的语气说:“又、又来了……每天晚上都有同学随机、随机变成那种青眼怪物,督促大家上课,上学期就开始了,,第一次我们以为是恶作剧,一个月后又来了一次,然后频率越来越高……然后现在……差不多两天一次……”
另一个室友抓着书包,上下牙磕在一起,咔哒咔哒响:“上学期、期末……我们试过大家都不睡觉,看到底……到底咋回事……”
方晓年摇头,果然室友绝望地抽了口气:“说这话说着好好的,人一扭头,一双青色的眼睛瞪过来——”
“老师安慰我们说是学习压力大夜游,这特么谁信啊!”
“同学,该上课去了,迟到不好哦。”青眼男生忽然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
“啊!”两个室友猛地跳起来,“去去去,立刻就走!”
青眼的男生露出僵硬的笑容:“走了。”
方晓年歪歪头:“那要是不去呢?”
两个室友猛地扑上来捂他的嘴,而青眼的男生全身一顿,背对着他们,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从脖子上直接扭转过来,呲着细密的尖牙,露出一个诡异到极点的兴奋笑容:
“你要逃课吗?”
作者有话要说:
秦峰:去吧方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方晓年: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
秦峰:就冲你这具英语,你给我复读十年高三吧。
第95章 番外一·阴阳高考班(
漆黑一片的教学楼, 所有的学生都规规矩矩坐在教室里。
每一个窗口都亮着幽幽的绿光,但不知具体是从哪亮起来的, 这种幽暗的绿光并不能照明, 反而会晃得身边同伴脸色惨绿,呼吸之间一片冰凉凉的白雾弥漫,于是谁也不敢互相看, 全部正襟危坐,死命盯着课本。
啪嗒,啪嗒,啪嗒……
某种趿拉着鞋子在地上走路的声音,从走廊那一头不紧不慢地传过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学生们心上,一直到它停在了门口, 教室的门吱嘎一声, 慢慢被打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人影走进门,学生们个个僵硬地坐在座位上,连呼吸都不太敢出声。他们这所学校是寄宿制的,上学期开始出这种奇怪事儿, 不少学生就和家里说转学或者回家住,理所当然,被大部分精英家长训斥了。
半夜有鬼来抓你上课?这孩子是不是被老师管太严,闹厌学?
精英家长们也不是完全不信鬼神之说, 毕竟好多老总们内心照不宣的秘密——瑾秀集团贺家是怎么异军突起的?因为前老总、现在在牢里寻死觅活那位贺总,把他儿子(后来警方公布是非亲生)当成祭品养小鬼了!
但是, 你要说学校有鬼抓着孩子上课,这……这鬼这么有园丁精神吗,它的执念是评高级教师不成?
更何况,半夜的异象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参与了,每到晚上,被叫醒上课的学生会被集中在高三一班和二班这两个教室,其余大部分学生都一觉睡到天亮,喊都喊不醒。
妙莲观的道长来过一次,说是这是覆盖整个学校的异象,但阳气旺盛、八字重或者家里祖荫深厚的,都不会被惊动,于是闹了这么久的鬼,其实很多没碰过的学生也是不信的,觉得是自己同学压力太大做噩梦。
真正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们却是哭都不敢哭,上次有人控制不住掉眼泪弄脏了书本和卷子,后果很不好。
啪嗒,啪嗒。
脚步声走过每一张桌子,给他们发放简陋粗糙的空白卷子,一拿到卷子,学生们就猜到这应该是要训练写作文了。
题目写得语焉不详,学生们努力瞪大眼睛在昏暗的教室里看题目,大概是说——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部分学生都背过一两句,这是儒家经典著作《大学》的开篇第一句,背不完全本但第一句总还是听说过,就和大部分人都能背三字经的人之初性本善一样。
“结合时代,分析,何谓大学。”
学生:“???”
大学就是,高考完了要去的地方。可以这么答吗?所有人都想哭,哪有心情思考这种怪异的题目,这个出题老师一点都不专业!
所有人在座位上发呆了一会儿,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转到教室前面,停下。
有大胆的学生看了一眼那个黑影的腿,从高跟鞋判断,这好像是五班班主任,一个一年四季总穿着十厘米以上超高跟的女强人。
但是,五班班主任明明是生物老师啊!
女老师用一种平板的、死气沉沉的声音、一字一蹦地开口:“这是,最简单的,题目。没有人,会做吗?”
阴冷的气息骤然弥漫,窗户都开始结上一层冰花。
所有人齐齐一个激灵,一把抓起笔,埋头就写,谁也不敢让卷面再空下去。
僵硬的女老师挨个走过,时不时伸头看一眼卷面,半晌,她停在体育委员葛天添背后。
“字迹凌乱,为何……其中还混有,夷文?”
葛天添欲哭无泪,抓着笔的手都哆嗦了,一张嘴要说话先把舌头咬了,磕磕绊绊答:“因为、因为我、我英文成绩好,我的语文老师跟我说,写作文必须引用、引用名人名言,能加分,碰上实在背不下来翻译的,写英文原文也、也成……”
女老师僵硬地站在他背后,葛天添能感觉到一股冷冰冰的空气往自己后颈上喷,不自觉感到一阵尿意……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忽然间,所有人,包括那个僵硬的老师都整齐划一地顿住了,因为这一声极其不合时宜的大吼突兀响起。
“救命啊!来人啊,救我——把数学卷子拿走!!!”
所有学生表情扭曲——废话,谁他妈不知道闹鬼,但是祖宗你这么鬼哭狼嚎,是生怕刺激不到这些鬼?
“你你你杀了我!有本事你杀了我!我不做数学题,我不做数学题!!!救命啊————”
嘭——
教室门被撞开,一个踉踉跄跄的少年冲进来,顶着一头乱毛,惊恐地尖叫:“救命啊!江哥救我啊!我不要做数学题!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数学题这么可怕吗?
方晓年对门外大叫:“我上语文,我到这个班上语文!我不做数学题!”
说完,他一回头,再次高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有鬼!!!”
众人:“……”这回喊的词总算喊对了啊!
“卧槽啊!救命啊!有……鬼鬼鬼啊!”方晓年一抬头,就看见脸色苍白如同僵尸的女老师。
女老师整个眼眶里都是黑色,显得她的眼睛巨大无比,眼眶下不断地流下血来,整个衣服都被染得红红一片,仔细看去,会看到她的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欲坠,时不时能看到脖颈出露出断裂的脊椎,比刚才仅仅是眼珠冒青光和戴了美瞳差不多的室友吓人多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看见方晓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窜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了,口中还大呼小叫:
“救命啊——有鬼啊——有鬼逼我做数学题啦——”
所有的“老师”僵了一下,然后紧跟着冲了出去,狂追不止。
大约过了三分钟,所有学生手中,试卷上的题目都消失了,他们手里只剩下被自己写得一团乱的一张大纸,屋里一片漆黑,不知从哪照过来的绿光也不见了,于是靠在墙边的学生哆哆嗦嗦站起来,轻轻按下开关。
啪——白炽灯亮起的电流声音让不少风声鹤唳的学生跳了起来。
但是,灯亮了!
学生们惊讶地伸出头,赫然发现不只是教室灯,走廊的灯也亮起来了,教学楼重新变得灯火通明,每个人脸上都泪痕斑驳,残留着惊恐过后的惨白,但大家互相看了两眼,劫后余生的激动喜悦一起爬上眉梢。
“今天结束了?”
“才一点多,没有熬到天亮!也没有人被鬼惩罚!”
“等一下,刚才那是不是一班的转学生方晓年?他——他把鬼引走了?”
葛天添夹着腿站起来,急道:“那他被鬼追上不会出事吧,我们……要不要去找他啊?”
立刻有人反驳:“行了吧葛天添,你都快尿裤子了,还敢去追鬼?”
“我……我当然尿不出来!”
葛天添急忙夹着腿又坐下来,脸色惨白地连连摇头。
又是毫无预兆地,门口忽然多出一个人影,所有人吓得倒抽一口气,却看见那人影缓步走进了教室的灯光下。
来人还穿着白天那身典雅的白衬衫,只是夜里凉,袖口被放下,遮住了漂亮的腕骨。
突然出现的谢老师好像一道暖风似的,整个教室里的学生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的毛孔里蹿出一股寒气,周身变得暖洋洋的,屋里原本有些惨淡的白炽灯都看起来温馨多了。
谢老师一手按着门,一手冲他们招了招手,声音柔和:“太晚了,要学习也得注意身体,大家都回宿舍吧。”
他的声音温和,但语气笃定,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所有的学生都站起身来,排成一排,乖乖地跟上了他。
一身白衣的谢老师领着他们穿过校园,把他们送到寝室楼下,整个过程里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想起对闹鬼的恐惧,一回头,大半个黑黢黢的校园就这么穿过来了,什么都没发生。
“上楼去吧,回到自己屋里,做个好梦。”谢老师抬手比了比楼梯,他身后的女生隐约听得一声清脆的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