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远安郡主是不是无辜受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朱邪狸,毕竟他在这件事情之中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尤其是事情发生之后,朱邪狸没有生气也没有埋怨,充分表现出了对皇帝的信任,连对后续怎么安排都没过问过,大有无论皇帝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听的意思。
他这样反而让李隆基难得的有些愧疚,这孩子他也经常见,还经常听李倓提起过,知道是个好孩子,文武双全,样貌出众。
本来将自家女孩子嫁给他是有看好他的意思,结果……现在就尴尬了。
朱邪狸这个郡马还要不要继续当?继续的话又去哪里给他找一个合适的郡主妻子?
四娘出家了,就算不出家也不能就这样默认,否则也太欺负老实人了,对于普通臣子,这样做或许没问题,但朱邪狸到底身份特殊。
五娘……五娘已经被处死,太子李亨适合的女儿就这么两个,六娘如今刚十岁,年纪上十分不般配,至于其他郡主……又不好封公主,这就很难处理了。
只不过他大概没有料到,朱邪狸就盼着他们不好处理,最好不要在他的婚事上再出什么昏招。
李倓见李隆基的表情从满面笑容变得无比平静,瞬间有些担心,难不成李隆基因为四娘五娘的事情迁怒朱邪狸了?
他一边担心一边跟李隆基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李隆基在听说这群道士打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惊讶,过了半晌才十分生气地说道:“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我是让他们过来炼制丹药的,他们都做了什么?”
李倓见他有要算账的意思,连忙说道:“阿爹息怒,我倒是觉得这恰恰证明阿爹选人合适,这些道士脾气爽直,心思澄净,只有这样才能炼好丹啊。”
杨贵妃在一旁听了好奇问道:“还跟这个有关系?”
李倓点点头说道:“只有全神贯注,才能学好炼丹,这是最基本的。”
杨贵妃:……
合着兜兜转转又到了娶妻让你无法全神贯注的炼丹上面了?
李隆基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便说道:“既然你已经将丹方给他们,那就等两日后再看吧。”
他心里还是十分希望这些人能够炼制出护命丹的,这样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人留在宫里为他炼制丹药。
正在这些人沉迷传承之前,李倓跟他们说的那些话李隆基也是知道的,他不知道护命丹是不是有毒,但如今李倓既然知道这些,并且说有可以替代的物品,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他服用之后不仅救回了一条命,而且百病全消,身体康健,连按时请平安脉的奉御都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想必是无毒的。
这样没有任何毒害,没有任何后遗症的能够保命的丹药,自然是越多越好。
李隆基所说的话正中李倓下怀,他要赶紧回去制假要不然回头没办法跟这些道士交代。
李倓告退之后,带着朱邪狸就离开了皇宫。
李隆基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杨贵妃剥了一颗荔枝送进李隆基嘴里问道:“三郎何故忧愁?”
李隆基说道:“这两个少年郎皆是人中龙凤,别的都一帆风顺,怎么就在婚事上如此挫折呢?三十一郎是自己不想,可是这朱邪狸……要怎么办?”
杨贵妃心情也十分复杂,但她还是说道:“圣人也说了,他们二人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可是人生在世又哪有一帆风顺到底的?这里一帆风顺了,就总要从别处找补回来。他们啊,就是太优秀了,所以才要在这里有点坎坷,不过,我看倒也不是坏事。”
李隆基略有些意外:“哦?何以见得不是坏事?”
杨贵妃说道:“因为只是婚事不顺,而且这还没有成亲,只是妻子人选比较坎坷,总比别的地方不顺,或者是成婚之后变成怨偶来的好。”
李隆基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便问道:“那……依娘子看,这个朱邪狸……要怎么办?”
杨贵妃淡定说道:“我若是你啊,就不急着给他们说亲。”
李隆基十分好奇:“哦?为何?”
杨贵妃笑着说道:“这两个孩子在婚事上都是比较难的,三十一郎就不说了,看起来是已经坚定了心思,那就随他去吧,反正就算将来他想要娶妻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隆基听了之后点点头,笑道:“只要他不要求娶个天仙,自然都不算难事,那朱邪狸呢?”
就算自己百年之后,李亨也是会照顾他的。
杨贵妃眉毛微动,心说他的确没想娶天仙,他还不如想娶天仙呢,好歹仔细挑选说不定还能选到,别的不说,她们杨家的美人可是不少。
不过她转念想了想又觉得,杨家那些大小美人加起来,好像也人能比的上朱邪狸。
这么一看,李倓的确也是想要娶个天仙啊。
杨贵妃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嘴上却说道:“至于朱邪狸,这件事情最好冷一冷,四娘的事情发生于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隐瞒也是不能够的,现在急急忙忙就为朱邪狸选妻,倒是显得欲盖弥彰。更何况无论选谁,对于朱邪狸来说恐怕都有些难以接受,我听三十一郎说,最近这孩子整个人都沉郁地很,想必是受了打击,不如等他走出来之后,再亲自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我们便满足了他又如何?”
李隆基听了倒是觉得有道理,然而最主要的问题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呢?”
杨贵妃轻笑:“这事儿就交给三十一郎好了,反正他与朱邪狸交好,此事也是问得的。”
李隆基便点头说道:“那也好,就先让这件事情冷一冷吧。”
李隆基说完之后又有些不满意说道:“太子也是不会教导儿女,五娘居然做出如此丑事。”
骨肉相残在皇室是大忌,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家庭骨肉相残的比例很高,但不到最后没有人会扯下那层遮羞布。
杨贵妃连忙给他顺气说道:“这也不怪太子,毕竟是小娘子,这都是要太子妃教导的,只是如今东宫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女主人,广平王妃作为嫂子也管不了许多,这才造成如今这种情况,想必太子也满心懊悔。”
李隆基听闻之后,若有所思说道:“太子的确是需要一个太子妃了。”
杨贵妃见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太子身上,便松了口气,心说:三十一郎啊,阿娘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还是交给你自己想办法吧。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朱邪狸除了与李倓交好,对别人都十分冷漠,不像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万一他若是知道李倓的心思,自觉受辱,记恨上李倓可怎么好?
而被杨贵妃担心会觉得自己受辱的人并没有这么想,他现在……正在努力扒李倓的衣服。
李倓坐在马车上为了躲他整个人都快跑到外面去了,朱邪狸连忙把他捞回来说道:“你小心点,若是掉下去可怎么好?”
李倓对他怒目而视:“掉下去也是怪你!我都说了我没事,你发什么疯?”
朱邪狸一上马车就非要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伤,他说没有都没用,他简直怀疑这货是不是被谁穿了。
朱邪狸无奈说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就算受伤了怕我迁怒那些道士也不会吭声。”
李倓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毕竟若真受伤也是那些人误伤,又不是故意的,结果因为他受伤,朱邪狸再把那些道士挨个揍一顿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那也等回去再说,在外面你耍什么流·氓!”
朱邪狸愣了一下,继而哭笑不得,只好说道:“算了,这个暂且不说,对了,我听说你回绝了娘子为你选妻的建议?”
李倓应了一声说道:“对啊,这个必须制止,而且我现在的办法应该能一劳永逸……了吧。”
朱邪狸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是皇子,娶妻是重中之重,只怕躲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你本意,我……我也不那么在意的。”
李倓看着朱邪狸,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看他,而是垂眸看向地面,那宛若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真实想法。
看不清就不看,李倓听了他这些话也不生气,只是凑到他面前问道:“你真不介意?”
朱邪狸闷闷应了一声,李倓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货不介意才有鬼,便又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你要是真不介意我们立刻调转马车,我去找阿爹阿娘说一声,让他们为我选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你说怎么样?”
朱邪狸终于是绷不住,伸手将李倓抱进怀里,恨恨啃了他一口说道:“你别逼我!”
李倓也不挣扎,干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说道:“到底谁逼谁啊?我在这里努力,结果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朱邪狸低头看着李倓,结果发现李倓虽然努力装出我很凶的样子,实际上那效果跟撒娇也差不了多少,顿时笑道:“是我不好,我只是不想你承受太大的压力,我舍不得。”
李倓问道:“那你就舍得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这个就更舍不得了,他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阿恬,凭什么便宜别人?
想到这里朱邪狸便说道:“此事是我想岔了,将来……若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不,不能等人发现,最好在此之前就谋求你出阁的机会,而后我便随你一同去,自此天高地远,京城中的事情就再也为难不了我们了。”
“唔,这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短期之内我阿爹肯定是不会放行的。”
李倓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虽然他知道朱邪狸嘴里的出阁说的皇子出镇一方,但是联想到后世出阁的含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朱邪狸听到他这句话便问道:“你找了什么借口?”
李倓忍不住笑着说道:“女人影响我炼丹啊,毕竟护命丹只有我能炼制出来,阿爹想要护命丹,就别想让我娶妻啊。”
朱邪狸:……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李倓居然会找这么一个借口,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着问道:“女人影响,男人就不影响了吗?”
李倓刚想回答当然不影响,忽然反应过来,这特么是道送命题啊,顿时改口说道:“影响啊,只有你不影响,不仅不影响,反而还有帮助。”
朱邪狸听后不由得心花怒放,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低声问道:“那你还想我怎么帮助?”
李倓发现一旦朱邪狸压低声音,那嗓音仿佛就自带混响效果一样,是特么立体声,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他控制不住的脸上温度升高,忍不住也低声说道:“帮助的方法可多了,就看你愿意哪一种了。”
朱邪狸目光幽深,沉静的深蓝色下面火焰若隐若现:“那……不如等我们回去好好探讨一番?”
李倓被他盯得浑身燥热,感觉要分分钟抑制不住自己变成禽·兽,只好挣扎着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这有什么好探讨的,你最多也就帮我烧个火嘛。”
刚刚旖旎的气氛瞬间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朱邪狸猝不及防之下简直跟不上李倓的脑回路。
他愕然地看着李倓问道:“你真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难道李倓不想要?可是如果一个男人面对喜欢的人都没有任何冲动……难道李倓根本就不喜欢他?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等你过了十八岁生辰再说吧。”
朱邪狸有些茫然:“为什么要过十八岁生辰?”
因为十八岁你就成年了啊,他再跟朱邪狸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虽然知道朱邪狸肯定不介意,知道他们情况的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他心里还是有这么一个坎,大概是因为是上辈子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至于朱邪狸十八周岁的时候,他才十五岁这种事……这算事儿吗?朱邪狸又不会跟他一样纠结这个问题!
不过李倓到底还是要给朱邪狸一个答案的,便说道:“我夜观天象,在你十八岁之前失了童子之身会有性命危险,虽然我也不确定,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宁愿你好好的与我一同长命百岁,也不想只为一时欢愉将你置于险地。”
朱邪狸沉默,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能说什么,最后只能不甘心的把李倓拽过来按在马车壁上。
当他刚想亲下去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巴坤说道:“大王,到家啦。”
朱邪狸:……
李倓见朱邪狸快要气疯的模样,险些忍不住笑出声,然而他忍笑忍的满面桃红,身体颤抖的模样又看上去很十分可口,最后朱邪狸只能恨恨咬了他一口放开了他。
就这一口还小心翼翼没有留下印子,李倓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只小奶猫给啃了一口。
朱邪狸起身牵着李倓的手下了马车,而李倓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目光十分复杂地盯着他们的杜甫和李白。
李倓忽然有种脑壳痛的感觉,杨贵妃说什么他都可以不在意,但这两位若是因为他跟朱邪狸的关系,而与他渐行渐远的话。
他也真的会很遗憾。
李白轻咳一声说道:“大王与……与……与朱邪世子在外还是要小心一点好。”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他就知道李白生性浪漫洒脱,应该不会太纠结这件事情。
至于杜甫,虽然很多人都将杜甫跟忧郁这个词连起来,然而那是因为杜甫正好经历了完整的安史之乱。
战乱之中,自己与家人失散,再看着大好山河满目疮痍,再洒脱的人越洒脱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