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郎的外公就是当地另外一个冒充的伪世家铁家,这个铁家原本是突厥铁勒部的一个分支,也不知道怎么跑到了凉州,还混上了个世家名号。
李谈听后含笑说道:“有铁家主帮忙寻找,那本王便放心了,本王毕竟初来乍到,对凉州还不是很了解。”
贺大郎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觉得李谈这个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之前他外公说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贺宽的失踪很可能是李谈做的手脚,他特意说自己的外公开始寻找,就是为了给李谈施压,让他快点放人。
然而李谈不仅没有紧张,反而显得很开心,这就有问题了。
贺大郎回去之后立刻去找了铁家家主铁穆,铁穆听了他的叙述之后冷笑道:“你还是太年轻,那位宁王明显是故意装出来的轻松,为的就是迷惑你,你父亲一定是在他手上,若是再过两日他还不肯放人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贺大郎一方面觉得自家外公说的肯定没错,一方面又有些不服气。
不服气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铁穆说他年轻,可那位新来的刺史比他还年轻呢,外公何必这么看重他?
大概孩子长大了都想要通过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已经长大,或者说自己的能力已经比父亲要强。
贺大郎也有这种想法,所以他心里就憋了一股气,想要尽早找到父亲,好证明自己一点也不差。
不过如果真如外公所言,父亲在宁王手上的话,那必然是被藏在驿馆之中,他需要想个办法先去探一探虚实。
此时李倓还不知道自己唯一一个落脚点已经被盯上,他现在正目瞪口呆得看着缩在角落里嘴里说着胡话的贺宽发呆。
贺宽整个人状若疯癫……不,不是状若,而是他看起来就真的跟疯了似的,缩在墙角,嘴念叨着:“鬼……有鬼,滚开……都滚开!”
李谈转头看向哈塔木问道:“你到底对他都做了什么?”
哈塔木有些尴尬地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为了诈他,专门弄了个地方把他带了过去,结果没想到……他就这样了。”
李谈立刻抬手说道:“不是,等会,你先把事情给我原原本本说一遍,这到底怎么个情况?说疯就疯?”
如果不是确定哈塔木跟贺宽有仇,李谈都要怀疑他们两个串通起来忽悠的他。
哈塔木脸上表情略显尴尬,支支吾吾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贺宽这个人平日里丧尽天良的事情没少做,但又相信鬼神之说,平日里参拜的事情没少做,我就想利用这个吓他一吓。”
正好他还能利用一下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
李谈听后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就把他吓成这样了?你这是做了什么?”
哈塔木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可能……弄的的确太可怕了一些。”
他越是这样说李谈就越是好奇,忍不住就跟着哈塔木去看了那个有点可怕的场地。
哈塔木是在荒郊找了一栋废弃的石屋来做场景,里面布置了一些东西。
李谈进去看了一眼,出来之后就忍不住拍了拍哈塔木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啊。”
布置鬼屋的人才!
真是不知道哈塔木是不是点歪了技能点,这屋子里要说东西,真没多少,但就是让人觉得特别阴森,比鬼屋都鬼屋。
哈塔木以为李谈是真的在夸赞他,忍不住笑着说道:“我就是想模仿书中所写阴曹地府场景……就是没想到贺宽胆子居然这么小,我就走出来刚说了一句话,他就跟疯了一样,过了一会就变成这样了。”
李谈听后颇觉无语,他真没想到哈塔木居然脑洞这么大。
哈塔木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宁王让他收集罪证,结果他把关键人物吓疯了,这要怎么办?
他小声说道:“殿下,要不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贺宽……就让他这么去吧。”
李谈觉得哈塔木这所谓的这么去肯定不是放任贺宽这么疯下去。
必然是想要趁机要了贺宽的性命。
李谈摆摆手说道:“无妨,我有办法。”
哈塔木愣了一下,实在想不出面对一个已经疯了的人,宁王能有什么好办法。
李谈的办法那可是太简单了,没有什么是一个一指回鸾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个。
毕竟比杯水留影还简单呢。
当然要不是贺宽在整件事情之中都扮演者一个联络者的角色,他还真不想这么折腾。
李谈审问贺宽的时候并没有让哈塔木参与。
在一个一指回鸾下去之后,贺宽顿时一个哆嗦,整个人都回过神来。
不在意识恢复清醒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谈,顿时想到之前的事情。
他虽然在疯的那段时间意识比较混乱,但疯之前的画面却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贺宽顿时变得无比紧张,神经质一般四下看了好几眼问道:“鬼呢?鬼在哪里?殿下,哈塔木的鬼魂来找我们报仇了!”
李谈看着贺宽依旧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不禁感慨:作孽啊。
不过也挺有意思的,哈塔木能这么成功,也多亏了贺宽本身就很迷信。
李谈伸手扣了扣案几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跟哈塔木不是关系很好吗,为什么说他是来找你复仇的?难道就不能是他来找你告别?”
贺宽颇有些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他现在虽然神志清醒,但脑子依旧有些乱。
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谈则第一次感受到跟精神病人沟通的障碍。
贺宽忽然说道:“他忽然暴毙而亡,必然心中有怨,自然会化身厉鬼,厉鬼……又有什么理智可言?”
李谈听得心中佩服,这都被吓傻了,还自有一套逻辑在,不服不行。
他也不跟贺宽废话,直接说道:“行了,别装疯卖傻了,他已经来找过我,顺便给了我一些账本。”
贺宽顿时警觉:“什么?”
李谈将账本扔给他说道:“解释一下吧。”
贺宽捡起账本,翻看之后十分震惊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怎么会……”
李谈笑道:“冤有头债有主,看来哈塔木心里还是明白的。”
贺宽见到账本脑子终于开始转了,他顿时明白李谈找他的目的。
对方肯定不仅仅是想给自己定罪,他是想挖出自己背后的人!
想到这里贺宽忽然将账本一撕,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账本撕了个稀巴烂。
他不仅撕,还边撕边吃,没一会一整本账本就下了肚。
李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着实有些佩服,那账本可不小啊,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吃完了,不怕噎死自己吗?
贺宽吃完之后,抬头看着李谈,眼中带着些许得意问道:“殿下刚刚说什么?”
没有了账本他也就彻底放心了,原本这账本放在哈塔木那边他就觉得不安稳。
只是这个算是他们合作的基础,他也不能要求哈塔木销毁。
之前哈塔木被抓进牢中,他就想办法找了一圈,结果无论怎么找都没找到。
没想到居然落入了宁王手中,不过他也有些感谢宁王,要不是宁王没有经验,他也没机会销毁账本。
至于其余的账本就都跟他没关联了,哈塔木跟很多人都有牵扯。
每个人都是有单独账本的,这位宁王怕是不知道,否则这么轻易就将账本给他也是太天真了些。
然而面对他的得意,李谈一点都没生气,反而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你现在且还不能死啊。”
贺宽见李谈不气不怒,语调都没什么变化,顿时心头不安,迟疑说道:“不劳殿下担心,下官好得很。”
李谈点头说道:“那便好。”
他说完这句又如同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本账本扔过去问道:“还吃吗?我管够。”
贺宽一惊,连忙捡起账本翻看之后发现居然跟刚才那本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这账本和原本的那本一模一样!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手中的账本,又看了看李谈,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李谈见他惊慌失措,又来了个更狠的——直接扔出了四五本账本,笑吟吟说道:“别客气呀,我这里还有很多呢。”
贺宽连忙将所有账本都翻看一遍,然后便有些崩溃的说道:“这不可能!”
哈塔木的账本上都有特殊印章标记,那些标记的印泥都是特制,别人无法仿造!
他刚刚就是分辨出了那本账本上的印记,这才放心大胆的破坏。
然而现在每本账本上都有这样的印记!
李谈听后就笑了,怎么不可能呢,系统出品,童叟无欺啊,一模一样那是必须的。
李谈说道:“我刚刚忘了跟你说,你手上的账本可都不是真的,真的如今已经在路上了,所以其实你交不交代结果都一样,哦,也可能不一样,如果你不是主犯的话,或许就不用死,也不会牵连家人。”
贺宽脸色呆滞,他没想到李谈居然来了这么一手,他抬眼看向李谈平静说道:“那位会救我的。”
李谈嗤笑:“救你?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名吗?你这是通敌,罪同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他救你?除非他不想活了,还带着全家都不活,否则他就只会想办法撇清关系。”
李谈看着贺宽脸色泛白便说道:“知道他会怎么撇清关系吗?你对哈塔木做了什么他就会对你做什么,真以为京中的大员会在乎你一个小小的下州长史?没了你他也能有别人!”
贺宽忽然开口说道:“你没有足够的证据,这账本不过一家之言!”
账本是哈塔木的,上面没有他的任何签字题名,也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
李谈点头说道:“没错,这账本的确不足以给你定罪,所以哈塔木将你们的来往信件也给我了。”
贺宽一脸的不可置信,但依旧不肯说话。
李谈干脆说道:“你不说也无所谓,我们等吧,等那些罪证到了京里,你再看他的反应吧。”
说完他就让人将贺宽带了下去,只不过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贺宽忽然说道:“若我招了,可能活命?”
李谈心说我要让你活我就不姓李!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说道:“脱罪是做不到的,但我能放你一马,届时你便逃去吐蕃也好,去突厥也罢,都随你。”
贺宽听后反而放松下来,若李谈大包大揽说能给他免罪,那他肯定一个字都不信。
这样反而有可信度,他早就心里清楚一旦事情败露,他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只是到了眼前还是有些怕死,略一犹豫之后才咬牙说道:“好,我说,但你若食言,我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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