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听后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便说道:“你放心。”
李谈想了想觉得杨贵妃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似乎也不用他多叮嘱什么,最后他从商城买了一只信鸽给杨贵妃说道:“这鸽子与普通的不同,速度很快,若是有不能解决的事情就传书给我。”
他见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之后,这才郑重拜别杨贵妃。
杨贵妃送他走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然而当李谈快走出蓬莱殿的范围回头看的时候,正好看到杨贵妃脸上的两行清泪。
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出了宫。
回到王府之后,他就让清空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说道:“当初是阿爹让你来的,这些年也托赖你照顾,现在我要去凉州了,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留下?若是要留下,我就给你弄个户籍,再留一些家产,你跟我这么久,我总不会让你过不下去的。”
清空笑着说道:“大王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自然是您去哪儿我去哪儿的,更何况凉州我又不是没去过。”
李谈摇摇头说道:“不是的,当初我敢带你们过去,是因为我知道早晚都会回来,只不过这一次……恐怕以后回长安的可能性太低了。”
清空一脸不在意地说道:“我一个人在哪里不行呢?更何况跟着大王,大王总不会亏待我,自己留下来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呢?”
李谈听后便笑道:“那好,那就跟我一起走,哦,府里的下人你去问一问,若是有人想要留下也是可以的,不强迫。”
清空点头:“好。”
李谈说完转头就去写奏疏了,如果李亨不是丧心病狂到极点的话,他这封奏疏有很大的可能性要归档,或者留存下去。
是以为了给李亨添堵,他这一封奏疏简直就是超水平发挥,对家人对长安的不舍啊,但为了国家又宁愿远离家乡啊,反正要多大义凛然有多大义凛然。
李谈这封奏疏递上去的时候,韦见素一见到他的奏疏就心中有数,赶忙将陈希烈喊过来。
两个人看这么一封奏疏看的泪眼汪汪,恨不得立刻将这封奏疏还给李谈,当做从来没见过。
只不过他们两个毕竟理智的时候多,感性的时候少,是以感动过之后,便将这封奏疏呈给了李亨。
而与他们不同的是,李亨见到这封奏疏的时候,简直要开心的笑出来。
亏了他还记得自己在孝期之内,板住了脸,然后装模作样的感慨两句,赞叹李谈的忠义,就直接准了。
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李谈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
原本他想着到时候跟大家去告个别,结果没想到重臣们仿佛约好了一样,都跑到他的王府来跟他到别。
除了纪合跟邹世,其他三品以下的官员几乎是连王府大门都踏不进来!
李谈看着众人无奈说道:“诸位都别哭丧一张脸了,凉州不是龙潭虎穴,我去也不会有危险的。”
如果不是顾忌着李隆基如今还停灵在兴庆宫尚未下葬,他此时怕是开心的要跳舞了,总算远离这个二货皇帝了,真是不容易。
陈希烈等人却当他是强颜欢笑,不由得眼眶微红说道:“是我等无能啊。”
李谈严肃说道:“诸位若是无能,天下就没有能臣了,大唐全赖诸位啊。”
韦见素说道:“殿下放心,我等一定会尽早将你接回来的。”
李谈心说可算了吧,有李亨这么一个拖后腿的,你们不被气死已经是心脏坚强了。
众人纷纷跟李谈保证,顺便还送了许多路上用的东西。
李谈原本自己的财物都已经转移到了凉州,此时这里剩的只是一小部分,结果这群人看到李谈收拾出来的东西之后,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硬生生送了他两车吃的用的。
李谈也有些无奈,别人就算了,纪合跟邹世这两个就差两袖清风的人居然也跟着凑热闹。
他不得不将这两个人单独留下来说道:“我真的不缺钱,而且到了那里也未必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别人就算了,他们有钱,你们两个的东西赶紧拿回去!”
纪合跟邹世可是亲眼见过他吃野菜的人,信他才有鬼,便说道:“这是我们的心意,殿下此去前路未卜,多点东西傍身总是好的。”
李谈推辞半天硬是说不过这两位,最后只好收下,而后说道:“我走之后,你们两个一定要多加小心。”
邹世淡淡说道:“您都走了,圣人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怕是百官都不肯答应。”
李谈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如今的朝堂有些奇怪,陈希烈这些人……当初算得上是李亨的拥趸,如今却也旗帜鲜明的跟李亨唱反调,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纪合冷笑:“还能是为什么呢?丧父期间寻欢作乐,秘不发丧,这是让人的心都寒了啊,对待自己的父亲尚且如此,对待别人呢?”
旁边的邹世也跟着补充说道:“最主要的是大家怀疑他是为了寻欢作乐而秘不发丧,这是所有人都不能忍的,然而现在大唐不能太过动荡,是以大臣们只能想办法约束他,让他以后不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谈:……
李亨也是惨,秘不发丧其实是不想让李谈救治李隆基,结果就变成为了寻欢作乐而不愿意给父亲办丧事。
最主要的是大家都这么觉得,否则没办法解释啊。
李谈是不可能帮他解释的,甚至还有点小开心。
在知道李亨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之后,他就放心了。
李谈几乎跟所有人到道别一遍之后,这才去了驿馆找了朱邪闻铃。
朱邪闻铃见到李谈便问道:“三十一郎,我们要走了吗?”
李谈见她满脸期待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怎么?着急了?”
朱邪闻铃用力点了点头,李谈说道:“还要等两天,远安公主的嫁妆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便可以走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李谈是过去当质子的,但官方说辞是李谈乃是送嫁使者,是以才会跟着一起去凉州。
这样看来,李亨倒还是要脸的,当然也可能他不要脸,但朝中文武百官还是要脸的。
至于远安公主的祖父丧期未过这种事情,一是之间倒也顾不得许多了。
朱邪闻铃这才开心起来:“对啊,还要等四娘呢,啊,不对,我要写信给堂兄,让他亲自来迎娶,怎么能让新娘子去找他呢?”
李谈听后不由得失笑:“特殊时期一切从简吧,就算他肯来,只怕朝廷也不敢让他来啊。”
既然是迎娶就必然带着迎亲的队伍,万一那队伍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可怎么办?
李亨岂不是要被吓死?
朱邪闻铃皱了皱眉:“他们胆子也太小了,不过我还是要提一提,不能委屈四娘呀。”
李谈倒是无所谓,任由她去找驿馆官员说明了情况。
这事儿直接就惊动了鸿胪寺卿,正如李谈所说在听到朱邪闻铃的要求之后,脸都要绿了,他求助般的看向李谈。
李谈说道:“报上去吧,看上面同不同意。”
鸿胪寺卿仿佛得了圣旨一样,立刻转头就去报告。
让李谈意外的是李亨居然答应了,当然并不是让静忠王跑到长安来迎娶,而是让他去鄯州。
李谈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估计又是面子问题,对方主动来迎娶,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们不是被逼着嫁公主的。
尤其是这还是个真·公主。
出发当天,李谈一身亲王礼服骑马跟在远安公主的嫁车旁边。
远安公主一身绿衣,一身珠宝璀璨,妆容精致,她探头看向李谈笑着说道:“三十一叔冷不冷啊,不如去马车里吧。”
李谈回头看了看,发现前来送行的官员还都站在那里,不由得重新挺直腰板说道:“还是等离了长安地界再说吧。”
远安公主也回头看了看,抿嘴笑笑说道:“哎,可算走了。”
李谈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不会舍不得吗?”
远安公主十分坦然说道:“当初嫁去黑水靺鞨的时候,我真的舍不得,如今倒也习惯了,更何况在凉州可比在长安自在多了。”
李谈应道:“是啊,这些年你也不容易。”
远安公主的命真的是自己争来的,否则她就跟其他和亲被杀的公主一个下场,哪里还有今天?
远安公主眨了眨眼说道:“这就叫苦尽甘来啊,而且你过去了,我也是有娘家撑腰的人了,自然有底气。”
李谈大笑说道:“放心,静忠王若是对你不好,我就去揍他!”
朱邪闻铃忽然骑马从后面蹿上来问道:“揍谁?带我一起啊。”
远安公主含笑说道:“三十一叔说如果阿茂对我不好,就揍他。”
朱邪闻铃了然果断说道:“那是该揍。”
李谈看着她问道:“怎么出来了?不冷吗?”
朱邪闻铃甩了甩马鞭说道:“车里太闷了,四娘不闷吗?”
远安公主也有些想出去,不过看了看后面送嫁的队伍,还是说道:“算了,等到了凉州再说吧,现在也挺好的。”
李谈抬头看看天说道:“天高任鸟飞,当然好了。”
他们三个就是典型的离开了长安就仿佛离开了牢笼。
虽然天寒地冻的西进,但因为心情好,一路上说说笑笑居然也不觉得苦。
到了鄯州的时候,鄯州刺史还是那位一心想着百姓的穷官,他见到李谈之后,脸上居然带着些许难过的表情。
李谈一看就知道这边肯定是得到消息了。
他拍了拍鄯州刺史的肩膀说道:“以后要继续做为民做主的好官呀。”
鄯州刺史眼泪差点下来:“殿下!”
李谈摆摆手说道:“沙陀国来人了吗?”
鄯州刺史擦了擦眼角迟疑说道:“来了,只不过……来的不止是静忠王。”
李谈有些意外:“还有谁?”
鄯州刺史还没开口,门外便有人朗声说道:“还有我。”
这句话说完,人也踏进了门。
李谈手一顿,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脸上的笑容还是控制不住。
在长安的时候,他对声音的主人简直是魂牵梦萦。
只不过李谈还是紧紧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冲上去的冲动问道:“怎么是你?静忠王迎娶大唐公主,怎么还劳动沙陀王了?”
朱邪狸没有回答,转头对着鄯州刺史说道:“还请刺史回避,我与宁王殿下叙叙旧。”
鄯州刺史看着他的目光十分警惕:“你要做什么?”
李谈见朱邪狸被当贼一样防,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说道:“刺史且去吧,不必担心,如今可是在我大唐的地盘上。”
鄯州刺史听后一愣,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或许还会小声劝一劝,毕竟沙陀的军队可是陈列在鄯州与凉州交壤之处。
然而李谈这么说就仿佛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没错,宁王殿下百战百胜,这里也的确是我大唐地界,我何必怕他?
鄯州刺史挺起脊背,冷冷看了一眼朱邪狸说道:“沙陀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