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玉声音压的很低,他现在便如喻青崖一般,也想要跟着去,可惜,荆白玉无法陪在厉长生身边。
还未分离已经开始忐忑不安,荆白玉很难想象,随后的那些个日子里,自己要如何饱受折磨。
厉长生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归……
短了三五个月,长了指不定一年两年……
荆白玉叹息了一声,摆摆手道:“你哭闹的朕着实心烦。”
喻青崖仿佛一直被抛弃的小狗子,垂着耳朵道:“陛下您也嫌弃我……”
荆白玉坦率的点了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一把年纪了还哭鼻子,朕不嫌弃你嫌弃谁?”
喻青崖抹了抹鼻子,心里头却还是酸溜溜的,止也止不住。
荆白玉道:“朕这里有一套士兵的衣裳,你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什么?”喻青崖有点发懵,迷茫的抬着头,不怎么明白荆白玉突然的话语。
“还说有些个小聪明。”荆白玉无奈的摇头,道:“朕看,你也就只能做个小兵了。”
喻青崖抱住士兵的铠甲,这才缓过神来,顿时欣喜若狂,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多谢陛下!”
他来不及再说什么,不等荆白玉叫他退下,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
“真是被喻风酌给宠的,”荆白玉叹息一声,道:“越活越回去了。这么个大麻烦,还想要放在朕的身边,喻风酌打的好算盘,朕可不留着。”
喻青崖得了一套士兵的衣服,换上之后,很顺利的便入了出征的队伍,就混在人群之中。
喻风酌惆怅了一早上,未有看到来送行的喻青崖,心中担忧不止,他是无有料到,喻青崖竟然如此大胆,竟是跑来充当小兵。
厉长生抬手一指,喻风酌心中又是惊又是喜,急匆匆策马跑了过去。
军队脚程很快,毕竟是去阻拦流安侯造反的,刻不容缓,根本无法慢慢来。
这日夜兼程的行了数日,有急报前来,士兵骑在马上,快速冲将过来,大喊着:“急报!急报!”
喻风酌将急报拿来,交给厉长生,道:“太傅。”
厉长生展开急报来瞧,脸上并未有太多的惊讶。
喻青崖在旁边焦急的厉害,问道:“发生什么了?可是窦将军传来的消息?”
“并非窦将军。”厉长生淡淡的说道:“是吴邗那面的消息。”
“吴邗?”喻青崖道。
厉长生道:“吴邗王果然还是投降了叛军。”
“什么?!”喻青崖大吃一惊,道:“吴邗王投降了?!这怎么可能呢?”
按理来说,吴邗可比流安厉害太多了,是无有可能打不过流安军的。
然而就像荆白玉所说,吴邗王过于胆小,只会欺软怕硬。他的几座屯兵城池被吞并,吴邗王害怕的要死,根本不敢再与流安叛军硬碰硬,当下又被忽悠了一番,竟是真的投降了流安叛军。
“这下可糟糕了!”喻青崖道:“吴邗军和流安军加在一起,那人数可是不少的,看来我们要打的是一场硬仗。”
荆白玉早已不信任吴邗王,所以拨给厉长生的军队人数众多,就是为了以防不测。若是硬碰硬,厉长生他们以人数来说,并无什么劣势,然而这番下来,绝对是一场硬仗。
厉长生道:“无妨,陵川王那面可有了消息?”
孟云深跟随荆博文,已经提前许多,快马加鞭的赶往陵川。
荆白玉将兵权交还给荆博文,让他赶去陵川调配兵力,从流安后方抄了流安的老窝,断了叛军的后路。
荆博文与孟云深急匆匆赶到陵川地界,陵川将领早已听说,他们大王要回来,皆是欣喜不已。
将领们恋旧的很,前些日子荆博文自请削藩,将领们心中都是老大不乐意,谁也未有料到,大王如此快便回来了。
如此这般,将领们对新皇荆白玉倒也无有太大的抵触,总比昔日里好了许多。
荆博文难得不苟言笑,一句废话也是无有,立刻让孟云深前去点兵,一旦完成立刻开拔,直取流安侯府。
流安之地的士兵只留守了十分之一不到的数量,陵川大兵一到,他们哪里还守得住城门。
不过半日时间,流安城门破开,荆博文率兵涌入,马不停蹄的便往流安侯府而去。
整个流安仿佛被打劫过一般,城中萧条的厉害,感觉空荡荡的。
男丁基本已被征召入伍,随着流安叛军离开,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这座城池充斥着一股萧条之感。
剩下不到一成的流安士兵,基本都是运送粮草的粮草兵,就等着将流安之地剩下的粮草,尽数运出,他们的使命也便到了头。
孟云深将粮草全部扣押,数量并不算是太少。他们来的着实及时,虽然并无与流安叛军正面接触,但好歹也算是釜底抽薪,给流安叛军带来了重磅一击。
荆博文摆了摆手,道:“云深啊,拿出一些粮草来,开仓舍粮罢,你看看城里的百姓,根本都没饭吃了。”
“是,大王。”孟云深难得没有驳了荆博文的面子。
城里的男丁尽数被征召离开,只剩下老弱妇孺不说,流安叛军还将城中粮食搜刮干净,恨不得一颗不剩,全部都要充做粮饷。
如今本就是冬季,百姓们除了粮食之外,根本吃不到旁的东西,如今家中仅存的粮食也被搜刮干净,简直便是要逼死他们的模样。
孟云深道:“云深还有一事要向大王禀报。”
“什么事情?”荆博文道:“可是你往流安侯府发现了什么?”
孟云深才从流安侯府回来,估摸着是有大发现。
孟云深点了点头,道:“云深带人在流安侯府里,发现了流安侯爷的尸体。”
“什么?”荆博文吃惊,却又觉得并无什么可吃惊之处。
流安侯举兵造反,然而流安侯其实早已身亡。
造反的果然并不是流安侯本人,是有人冒充了流安侯的名头,躲在暗地里指挥着这一切。
孟云深道:“在流安侯府中一个房间,发现了流安侯的尸体,已经溃烂的不成模样。”
流安侯是病死的,在冬猎之前,流安侯病的很严重,死在房间里,无人收尸,尸体就放置在榻上……
如今乃是冬季,天气比较冷,尸体不容易腐烂。但是时间过长,流安侯的尸体还是烂了,生了不少肉虫,已然被啃食的不成模样,但好歹可以辨认出来,那尸体便是流安侯本人。
孟云深将流安侯府中的下人扣押起来,严刑审问一番。
孟云深道:“这一切果然都是厉储兴的意思。”
下人说,流安侯重病之时,大公子厉储兴急匆匆归来,阻拦了大夫,不让大夫给流安侯医治。
厉储兴虽然已被放逐,但好歹昔日里是他们的主子,乃是流安侯公子,所以下人们都害怕厉储兴,不敢违抗他的意思,生怕流安侯去世,大公子厉储兴会继承侯爵之位,那日后他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厉储兴将病重的流安侯关押在房中,便开始筹划谋反之事。
荆博文冷笑一声,道:“看来还真是狗急跳墙啊。厉储兴知道自己一无所有,所以孤注一掷,连谋反这样的事情,也能想的出来。”
厉储兴被放逐,的确是孑然一身,他眼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报复。
杀死了亲爹流安侯之后,便要向厉长生与荆白玉狠狠的报复。
荆博文道:“这消息要立刻送予厉长生和陛下那面,越快越好。”
“是,大王。”孟云深道。
荆博文道:“还有,去制造一些舆论,务必叫百姓知道厉储兴的真面目,不可叫他真的成了名正言顺替天行道之人。”
“是,大王。”孟云深道。
“你快去罢。”荆博文点点头,又突然抬起手来阻拦,道:“等一等!”
“怎么了?”孟云深转身要走,回头瞧着荆博文。
荆博文纳罕的说道:“今儿个怎么总是我在说,你一句都没有驳了我的话。”
孟云深露出一个笑容,道:“大王要云深驳什么?大王说的句句在理,云深会按照大王的吩咐去做的。”
“我有点不习惯。”荆博文挠了挠额头,道:“你平日里总说我胡闹的。”
孟云深转了回来,未有向往而去,反而走回了荆博文的跟前。
他抬起手,轻轻的落在荆博文的头顶,温柔的拍了拍,道:“大王,做的很好。”
荆博文都被弄傻了眼,这就是传说中的“摸头杀”?
荆博文已经注意过好几次了,每次小侄儿被厉长生一拍脑袋,就面红耳赤,还变得特别乖巧。
就好像自己现在一般。
荆博文愣了一下,赶忙大喊着挥开了荆博文的手。
“滚,你以为我是你那条猎犬呢,别摸孤的头!头发都被你摸乱了。”
消息很快传到厉长生手中,厉长生道:“有劳喻大人,也去制造一些舆论。”
喻风酌立刻说道:“我这便去。”
流安叛军一直高举名正言顺的旗帜,看起来底气十足,有了兵力,有了名头,仿佛势若破竹。
吴邗已然投降了流安叛军,这般下去,怕是旁边的藩地也要跟随着一并投降。
但若此时传出流安侯早已身亡,乃是厉储兴作乱这样的消息,情况便会来个大逆转。
害怕流安叛军之人,都要仔细想一想,若是真的投降了叛军,那么日后就要遗臭万年,那可不是闹着顽的。
厉长生道:“消息一出,恐怕吴邗王也要苦恼一阵子。这是叫他们内斗的好机会。”
吴邗王才投靠了流安军,突然就传出这样的消息,定然有不少人指着吴邗王的鼻子大骂。吴邗王欺软怕硬,胆子也不甚大,这事情恐怕足够他夜不能寐的。
吴邗王定然会后悔投降了流安叛军,到时候叛军内部军心不稳,便是厉长生他们反扑的大好时机。
“这事儿交给我罢。”喻青崖在旁边插话,道:“这种流言蜚语的事情,交给我办才妥当,我最会说闲话了。”
“崖儿,莫要胡闹。”喻风酌说道。
“我才没有胡闹。”喻青崖道。
厉长生在中间打圆场,道:“这事情的确交给喻公子也是不错的选择。喻大人也还有其他事情,那不如,就让喻公子去做罢。”
喻青崖一听,顿时欣喜若狂,赶忙谢了厉长生,对喻风酌挑衅的递了个眼神,欢欢喜喜便离开去忙。
喻风酌无奈的摇了摇头。
厉长生说道:“窦延亭将军那面,情况如何?”
喻风酌道:“还未有回复。”
“有劳喻大人,再多派些个人去打探。”厉长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