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被提出来,他的脸皮到底是承受不住的。
秦珩道:“临时标记不是小事,医生也说了,以你们两个的情况,次数多了之后会产生信息素依赖,将来很不好办。”
路潼:“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秦珩拐着弯问道:“那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呢?你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打算这么不清不楚的过?”
他顿了下:“学校那边由我出面可以解决,所以订婚的事情也不用这么快否决我,嗣音,你和孩子都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林嗣音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们尊重他的选择。”
秦珩点点头:“好。先上车吧,在马路边上不方便聊天。”
吃过饭,路潼心事重重的回家了。
林嗣音和路之言互看了一眼,在路潼回自己房间之前,把他拦了下来。
路潼坐在客厅里,拿了一把小刀开始削苹果。
“妈有事跟你商量。”林嗣音坐在沙发里,把路潼手里的苹果和小刀都拿了下来,放在了一边,随即握住他的手:“关于订婚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不订。”路潼的答案还是这个。
林嗣音问道:“你和秦初……”
路潼:“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顿了下,开口:“秦初有喜欢的人。可能。”
林嗣音:“可能?”
路潼:“百分之七八十吧,我干嘛去做棒打鸳鸯的棒子?”
林嗣音原本是劝自己儿子再考虑考虑的。
毕竟在AO的标记中,Omega是很吃亏的,一点儿也占不了便宜。
Alpha可以说脱离这段关系就脱离,不会有什么伤害。但是被标记过后的Omega想要离开Alpha,除非割除腺体,否则没有第二条路走。
并且,唯一的这条路,还十分艰难。
秦珩提出的订婚,虽然荒诞无比,但仔细一想,对路潼来说也算是最妥善的处理。
秦初既然临时标记过他,这段关系就不该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否则路潼成什么了?
路之言道:“他既然敢标记你,难道不敢负责吗?”
路潼:“是我自己自愿的。而且我不愿意和男人订婚。”
他之前还是个Alpha呢,又不是弯的,就算是个Omega,也没想过要跟男人处对象。
大不了找个Omega女人。
林嗣音忧郁道:“你不喜欢秦初?”
路潼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莫名地开始敷衍:“……嗯,啊、嗯?差不多吧……”
林嗣音说道:“那倒也是,如果不喜欢就算了。只是你……临时标记只能靠秦初吗?”
路潼:“我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有排异性。”
林嗣音眼眶里都有眼泪了:“怎么会这样呢。”
她连着说了两遍:“怎么会这样呢?”
路之言一时无话。
路潼:“又不是什么大事情。等过了高中,成年之后去做腺体摘除手术就好了。”
路之言怒道:“说的轻松,你以后怎么办?难道不想要孩子了吗!”
路潼愣了一下:“八字还没一撇呢。”
路之言:“我不准你去摘除。”
他那股命令的腔调又上来了。
路潼听得烦躁,一时间,什么话题都不想继续下去。
“我累了,上去睡觉了。”
林嗣音连忙道:“明天休息,我们再去其他医院看看。”
路潼:“随便你们。我不去,我自己有安排,不用你们管。”
路之言听得火起,站起来就要跟路潼吵一架,林嗣音猛地把他拽到沙发上:“你还吵!”
路之言:“你看他的臭脾气!都你惯的!”
林嗣音不甘示弱:“我惯的?如果不是你把儿子管这么严,他能是现在这个性格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都是谁的错?”
林嗣音越说越激动,最后带了点儿哭腔。
路之言一看老婆哭了,没辙了:“我……”
他愤愤地坐下:“难道是我的错吗?!”
林嗣音:“他要是二次分化就跟我们说了,哪儿还有这么多事情。难道我们不会带他去医院吗,他还这么小,懂什么?早早地阻止了,不就没后面这些破事儿了。”
路潼上了二楼,关了门,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揉了下眉心,把口袋里的手机扔在了桌上,然后把自己摔进了床里。
……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他的脸埋在枕头里,半晌,觉得呼吸困难,又转过头,盯着天花板。
秦珩的声音在他脑子里不停的盘旋。
订婚?
和秦初?
路潼笑出了声,这事儿不该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应该出现在笑话百科里面。
扪心自问,路潼到不讨厌秦初。
不过也仅仅停留在能做朋友的层面上了。
对方的家世背景,哪里是他能掺和一二的普通人家。路潼也不傻,这种混迹在上面那个圈子的富二代,跟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不过是因为同读一所学校的缘故,令周围的普通同学产生了一种“我们是平等的”这样的错觉。
实际上只要一毕业,该一飞冲天的龙和地上的虫,根本是两个生物。
路潼没什么飞黄腾达的愿望,他至今还没有想好毕业之后要做什么。
先前还想和他妈一样,去当个演员——听说演员也挺赚钱。
或者最不乐意的——就是按照他爸的安排,考个清华北大,再硕博连读,最后顺利的去中科院工作。
他的未来有那么多,唯独没有秦初。
如果秦初是个女孩子的话……
路潼枕着双臂,盯着天花板。
那应该是个顶漂亮的美女。
“如果他是个女生,我今天会答应订婚吗?”
路潼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
好像也不行。
他家里肯定不允许自己女儿下嫁他这位“穷小子”。
路潼家里不算穷,甚至比起普通家庭,可以说得上是小富。
但是跟秦初的家里比起来,说个“穷”字是没问题的。
巨大的阶级鸿沟几乎快成了路潼跨不过去的坎,他设想了许多的可能性,比如秦初是个女人,比如秦初没有喜欢的人,但无论怎么设想,他们看起来都不可能走到一块儿。
就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如果被强行扭在一起,就会成为麻花。
两根麻花是缠缠绵绵的,可是面临的痛苦就是下油锅,其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路潼想的入神,甚至自己都没察觉,他找了许多的可能,许多的后路——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的感情。
理智告诉他,跟秦初在一起,后续的麻烦是无穷无尽的。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而且处理不好太多的感情,为了杜绝这一切的发生,最好是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
那就是别理秦初。
他想了这么多拒绝秦珩“订婚”要求的理由,没有一条是因为“自己不喜欢秦初”而拒绝的。
路潼暂且处理不好那么复杂的问题,潜意识就拒绝去面对。
两眼一闭,打算在屋里睡一觉。
迷迷糊糊地时候,他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阵子。
路潼翻了个身,床边的窗户“喀拉喀拉”响个不停。
路潼的房间是朝南的,床头的方向也是朝南的。
床靠着窗户,窗户朝着西面开,外面是个十来平米的小阳台。他的房间在二楼,窗户落地,平时睡觉,他都会拉上窗帘,以免楼下的人透过窗户望进他房间里。
“喀拉喀拉”的声音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响,终于到了路潼忍受不下去的程度了,他翻身起床,拉开了窗帘,脑子里想道:下雨了?
窗外有棵树,只要下雨,一吹风,那颗桃花树的枝丫就会张牙舞爪地扒拉着他的窗户,发出十分难听的声音。
窗帘一开,外面果然下雨了。
路潼打开窗户,一颗玻璃弹珠忽然砸了过来,他躲得快,那玻璃珠子直接跟子弹似的,飞到了他的房间里,在地上跳跃了两下,缓缓地滚进了衣帽间。
玻璃弹珠?
路潼第一反应,是小区里业主的小孩儿搞恶作剧,用弹珠砸别人家的玻璃。
他把窗户拉的更开了一些,凶巴巴地准备了一箩筐地教训。
十月中旬的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路潼看到了站在他家后院边上的秦初。
雨那么大,他也没撑伞,像山间的洪流,从来处轰隆一声,在路潼的心里炸开。
他抬起头,发现“轰隆”一声,不是他心里的声音,而是天上的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