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恕松一口气,“你刚才在干嘛?怎么不回我?”
萧遇安:“我在想象我家好东西裤子滑下来的样子。”
明恕:“……”
明恕:“哥,你不能想象这么没有美感的画面!”
萧遇安:“那要想象什么画面?”
明恕:“当然是我强大的前面将裤子勾住的画面啊!”
萧遇安这回直接发了个语音过来。
明恕一听,居然是笑声。
低沉的,宠爱的,带着几分逗弄的,撩在耳膜上的笑声。
明恕喝刚出锅的鸽子汤没热到脸红,干活做家务时没热到脸红,现在却被这一阵笑声弄得面红耳赤。
他本就坐在地毯上,此时一躺,毫无形象地在地毯上打了个滚,结果真把裤子给蹭下去了。
萧遇安的信息又来了:“都一样。”
明恕还沉浸在刚才的语音信息中,“嗯?什么都一样?”
萧遇安:“你裤子掉了或者没掉,在我这儿都很有美感。”
明恕提裤子的手一顿,脸烧得更加厉害,低声骂道:“什么萧副局,明明就是萧狐狸!萧流氓!”
终于把裤子穿好了,明恕打字:“我这就来局里。”
萧遇安:“休息够了?”
明恕往卧室跑去,“吃了两个鸽子,不够也够了。”
萧遇安不阻止,“那就来吧,开车注意安全。”
将手机丢在床上,明恕开始在衣柜里翻找衣服。
他的衣服大多在另一个家里,但这边不是没有,找出一套后,他动作一顿,从抽屉里拿出一条萧遇安的内裤。
“萧狐狸,谁让你惹我!”
下午刑侦局里人不多,一半人都出外勤去了。
明恕来到重案组时,已经将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连表情都调整好了,整一个干练英俊的刑侦精英,和在家时黏萧遇安黏得要死的“好东西”判若两人。
易飞刚从技侦那边急匆匆赶回来,见他来了,眼睛登时一亮,“萧局给你放假,你还这么早就跑来。”
“下午才来还叫早?”明恕笑了声,“罗祥甫那案子没破,放假也没办法放松啊。而且老哥你就别装了,你看到我眼神都变了,可想我了吧?”
易飞走近,往他肩上捶了一下,“这不废话吗,你哪次离开我不想你?实话跟你说吧,我今天一早就盼着你赶紧来了,结果盼来盼去,就盼来你徒弟,他说萧局给你们去洛城的放了大半天假,你可能要下午或者晚上才来。”
明恕:“啧,怎么可能晚上才来,案子压在头上,我要捱到晚上才来,良心就该痛了。”
“算你还有良心。”易飞将一撂报告扔在桌上,四下看了看,将明恕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明恕和易飞搭档多年,一看对方的表情就能判断事情的轻重。
“是不是与我和萧局去洛城有关?”明恕问。
易飞点头,“大前天梁队来了一趟,对你和萧局放下罗祥甫的案子,追去洛城不太满意。我看他那个意思,应该是和李局通过气了。我本来当时就想跟你说,又怕影响你们在洛城的行动。幸好你们和洛城的兄弟部门找到了墓心的犯罪证据,不然再耗下去,梁队和李局那边实在是不好交差。”
“我猜到梁棹会有想法,但李局……”明恕没有说完,改口道:“算了,李局是什么意思,我们都不知道,梁棹爱说什么就去说什么,现在重案组又不归梁棹管。我和方远航去洛城是萧局批的,萧局肯定跟李局商量过。”
易飞说:“这倒是。”
明恕问:“我不在,梁棹有没为难你们?”
“没有。”易飞靠在明恕的桌边,感叹道:“这个萧局我现在有点服了,真是既有魄力,又有手段,还特别果断,墓心那种线索都敢让你去追。全国发生了那么多起类似的案子,也只有他给予手下那么多支持,最后还亲自出马。如果现在分管我们重案组的还是梁队,鲁昆和李红梅的案子铁定直接结案,墓心这条线索根本挖不出来。”
明恕心中涌起一丝得意,面上却仍是刚才的表情,“上面领导怎么换,都是上面的事,和我们这些一线刑警没有太大关系,我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领导不管换成谁,我们重案组的职责都是破案。”
易飞笑,“你真没白在公安部待,一回来不仅成熟了,视野格局都不一样了。”
“拍我马屁啊。”明恕开玩笑。
“谁拍你马屁了。”易飞说:“我这是真心赞美你,我的好兄弟。”
“别!”明恕将衬衣衣袖挽起来,指了指自己的手臂,“看到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闲聊了一阵,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罗祥甫身上。
重案组部分警力被抽调到了洛城,但这并不意味着针对罗祥甫一案的调查被暂时搁置。
萧遇安还未去洛城时,给易飞拟定了两条调查大线,一条是继续深挖罗祥甫的社会关系,一条是查最近三年内的积案。
调查积案是最麻烦的,很多线索案发时没有找到,后面就更加难找。
易飞当时就道:“其实我和明队也考虑过从积案入手,但这太难筛选了,很可能是做无用功。”
“刑警需要有做无用功的思想准备。”萧遇安说:“暂时先查受害人在五十到六十岁的积案。”
易飞兢兢业业,还真挖出一条之前无人知晓的线索。
绝大部分街拍爱好者,会将自己所拍的俊男靓女照传到社交平台或专业摄影网站上。罗祥甫注册过四个相关网站的号,但上传的照片却非常少。他似乎不太懂得如何将自己的作品在网上与人分享,更多的是存在自己的电脑上,一边修图,一边欣赏,经常独自在电脑前坐到半夜。
这也是他的妻子康玉非常反感他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重案组已经查明,罗祥甫通过邮寄的形式,将洗印出来的照片发到了一个名叫“蛇荼”的西南边陲小镇。
第31章 猎魔(31)
“西南?还是西南边陲?”明恕右手成拳支在唇边,“罗祥甫为什么会将街拍照片寄去那种地方?”
易飞说:“大徐已经带着外勤组的兄弟过去了,但西南边陲交通非常不便,大徐他们担心打草惊蛇,不敢贸然动用当地警方的力量,现在还没有抵达蛇荼村。”
“打草惊蛇?”明恕抓住易飞话中的关键词,“所以你认为罗祥甫将照片寄过去,是与蛇荼镇的某种势力合作某件事?”
易飞点头,“准确来说,我觉得可能是人口贩卖。罗祥甫拍照、寄照,相当于帮助当地人筛选目标。除此以外,我想不出他寄照片的理由。”
明恕紧皱着眉,默了片刻,“人口贩卖的可能性不大。”
易飞抬眼,“嗯?”
明恕拇指在手机上划动,找到蛇荼镇的位置,“这里翻过一座山,就是国外了。我去过不少边陲村镇,这些地方的人有些特点,就是国家归属感不强、杂居、在民俗上受邻国影响非常大。邻国现在实行的还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蛇荼镇,不,应该是蛇荼镇下面的村和乡,很可能也延续着非法的一夫一妻多妾制。”
易飞不解,“这和我的判断并不冲突啊,一夫多妾,多女共侍一男,那当地对女性的需求岂不是更加旺盛?”
“但这种地方普遍穷困。”明恕放下手机,“而且应该是非常贫穷,他们有购买女性的需求,却没有从大都市购买女性的经济实力。”
易飞瞳孔一紧。
“明白了吗?蛇荼镇的人可能会从邻国买女人,也可能将自己的女人卖到邻国——这在当地人心中可能都够不上买卖,只是一种长久以来的习惯。另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会在同样偏僻落后的地方进行人口贩卖。”明恕接着道:“至于拐卖大城市里的人口,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犯罪分子会衡量犯罪成本与经济收益。现在这个时代,从我们冬邺市拐走一个自信、漂亮、受过教育的女性,再拉长线卖到西南边陲,其中的风险太高,而蛇荼镇能够支付高额人口买卖费用的,恐怕只有他们那儿的地头蛇,或者什么‘王子’。如果你是人口贩子,你会做这么高风险低回报的买卖?”
易飞按着额头想了想,“有道理,但如果不是为了贩卖人口,罗祥甫寄照片的目的是什么?”
“先别急。”明恕在易飞背上拍了两下,坐下,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记事本,一边写一边说:“现在我们多了一条线索。第一,杀害罗祥甫的人和鲁昆、李红梅相似,因为憎恶老年街拍爱好者这一群体,而认为罗祥甫该死。不过这个凶手显然比鲁昆、李红梅‘专业’得多,鲁昆是典型的激情作案,李红梅有挣扎,有规划,但也有激情作案的成分。这位凶手很冷静,近乎完美地隐藏自己,到现在都没有露出马脚,TA身上有连环杀手的特征。”
易飞说:“嗯,之前我们一直在往这方向查。”
“第二,杀害罗祥甫的人与蛇荼镇有关。”明恕思路越发清晰,“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只能将过去的思路全盘推翻。客观来说,第一种情况类似大海捞针,第二种情况其实更有利于我们找到凶手。对了,罗祥甫往蛇荼镇寄照片的事,康玉知道吗?”
“我问过康玉和罗小龙,两人都不知道。”易飞说:“不过康玉倒是给了一条可能有用的信息——去年年初,罗祥甫以采风的名义,去西南旅游过。”
明恕问:“到过蛇荼镇?”
易飞摇头,“康玉不清楚。”
“去过西南,又往西南寄照片……”明恕来回踱步,脑中描摹着当地的风俗与沉疴陋习,眼前闪过罗祥甫所拍的美丽女人们,忽然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身为外勤组的负责人,徐椿留在刑侦局的时间很少,基本上一有案子移交给重案组,他就得身先士卒,带着兄弟们在外奔波。
西南这片土地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了,查毒贩线索、查偷渡线索、查人口贩卖线索……总之算半个熟人,甚至在绵延起伏的群山中赶路,都不需要请当地的司机。
但这回,前往蛇荼镇的山路之难走,将他这一经验丰富的老资历外勤都给困住了。
蛇荼镇属于柳奇城,柳奇城名义上是市,但规模不到冬邺市的十分之一,经济发展水平在全国居于末流。
而从柳奇城到蛇荼镇,只有五分之一的路段通了高速,其余全是土路,车要开进去,必须翻山越岭。
冬邺市的夏季正是蛇荼镇的雨季,大雨将唯一一条路冲毁,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和断裂的树干横在地面,明明是下午,天却沉得像要崩塌。
“头儿,这怎么办啊?”一名队员道:“这他妈进得去就有鬼了!”
徐椿打着车灯勉强往前开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想给易飞汇报一声,手机却没有信号,“操!现在进去得搭上命。去浅昙镇休整一下,雨势小了再行动。”
浅昙镇位于蛇荼镇与柳奇城中间,地理环境较好,不像蛇荼镇那么封闭。
蛇荼镇的居民如果要从大山里出来,就必须经过浅昙镇,不少人会在浅昙镇停留、补给。
虽然直线距离不远,但崇山峻岭几乎将蛇荼镇和浅昙镇隔绝成了两个社会。浅昙镇人大多厌恶蛇荼镇人,甚至将他们视作“外国人”,害怕他们将古怪的恶习带到自己镇子里来。
天越来越阴了,雨水像要将整片天的黑云全都拖拽下来。
徐椿开车开得野,队员们在车上左摇右晃,时不时有人喊:“头儿,你想颠死我们啊?”
忽然,越野车一个急刹,刚抱怨过的队员险些撞在窗玻璃上,“头儿,你……”
“那儿有个人。”徐椿滑下车窗,钢针一般的密集雨水顷刻间冲入车中。
大家连忙向车窗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泥坑里躺着一个女人,还没有咽气,正在小幅度地挣扎。
“救人!”徐椿大喝一声,推开车门闯入雨中。
女人奄奄一息,神智不清,被救上车时,惨白的唇忽张忽合,气若游丝地说:“罗,罗老师……”
队员们紧急将她送到浅昙镇唯一的医院。在办理住院手续时,徐椿从她的包中找出了她的证件还有一叠信封与照片。
她叫文黎。
而信封上写的寄件地址,正是冬邺市。
三天前,蛇荼镇,大雨未降。
文黎躬身站在镇邮局的信篓边,一手擦汗,一边在信篓里翻找。
“别找啦,你看你手那么脏,还有汗,一会儿把别人的信弄脏弄坏了,别人找不到你,还得来找我麻烦。”一名矮痩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你们村的信前天就都送去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跟我这儿把信全部刨出来,也不可能有啊。省省力气吧,这么热的天,你可别在我这儿中暑喽!早点回去,再晚个几小时,大雨下下来,你想回都回不了!”
文黎将每封信都看了一遍,确实没有罗老师寄来的。
她只得直起身来,不甘心地问:“大姐,会不会是分发错了,我们茅一村的发到别的村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