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点不好吗？”万煦道，“身上挂那么多东西，不觉得累赘？”
卓青义正言辞：“不觉得！这样会显得我很穷！走在外面会被人轻视！”
万煦对解羽道：“你在门外等一下。”
解羽使劲点头。
万煦关上门，道：“自己从包袱里挑。没有的自己变出来，我不是教了你变形术吗？”
“自己变的，总觉得是假的，不舒服。”卓青嘀咕。他从空间里选了好久，还好那位不知名前辈似乎也对外表很在乎，许多法器都做成了装饰品的模样。
待解羽再次见到卓青的时候，卓青头戴镶嵌着宝石的金冠，身上墨色的衣服多了金银线描绘的祥云图，腰间挂着玉佩和宝剑，宝剑剑鞘上也镶嵌着宝石。
卓青右手展开一柄挂着翠玉坠子的檀木扇，右手大拇指上还有一个白玉扳指，白玉扳指上面还有硕大的一颗红宝石。
银月绫飘在卓青身边，不断轻轻颤抖，好似在啜泣。
为什么，为什么，我才是主人的本命法器，为什么主人身上居然没有我的位置！以前主人是猫的时候，我还能给主人当蝴蝶结！现在为什么没有我的位置了！！
卓青感觉到银月绫的情绪，道：“变成手绢。”
银月绫立刻以超快的速度将自己折叠成手绢大小，钻进了卓青袖子里。QAQ只要主人还用得上我就好。
解羽并不知道会自己动的法器意味着什么，他只觉得，那白凌真恐怖，跟有鬼附在上面似的。
万煦仍旧是朴素模样，连头上簪子都是木头材质。但他走在卓青身边，路过之人却没有一个认为万煦是根本。
实在是因为万煦气势太强，一看就是身居高位者。
卓青瞥了万煦一眼。不，万煦不是身居高位者，而是单纯的目中无人。
解羽见到人型的卓前辈，虽然刚开始有点害怕，后来发现卓前辈比万前辈好说话多了后，便不由自主的模糊了敬畏之心，和卓青有点像普通朋友般相处起来。
万煦心想，看，又来了，卓青的天赋能力又来了。
“什么？原来这里是京城？”卓青摇晃着扇子，“看上去不算特别繁荣啊。”
“现在时间还早，等日上三竿的时候，这里就热闹了。”解羽热心的给卓青当向导。他已经发现了，虽然他非常想立刻赶回家中，但若卓前辈没有玩开心，万前辈是不可能赶路的。
他也发现，万前辈虽然说着不会插手，但途中有什么劫道的贼人，万前辈都让卓前辈前去练手，四舍五入，就等于保护他了。所以现在他心情挺放松，逃回家中的欲望不像之前那么迫切。
“城中百姓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卓青好奇道。
“百姓倒是日出而作人，但若要做生意，达官贵人们肯定不会这么早逛街，所以摆摊开店的时间就会稍稍晚一些。”解羽解释道，“不过早餐铺子到时会早早开启。”
“你带我去吃生煎包的地方究竟用料如何？味道如何？”卓青狐疑道，“别是路边普通早餐铺子。我可不相信路边摊会用上多好的肉多好的面粉。”
解羽忙道：“当然不是路边摊。我带前辈去的地方是京城有名的酒楼，据说开店的是御厨，背后有宫中的人撑腰，用料绝对一等一。”
“那我就放心了。”卓青豪气道，“钱不是问题，反正是你给钱。”
解羽：“……当然是我请客。”虽然是如此，但是卓前辈你这样的语气真的不像个仙风道骨的前辈。
“万煦，别板着一张脸，马上有好吃的，就不能笑一笑。”卓青合起扇子，用扇子轻轻点了一下万煦的下巴，“来，给小爷我笑一个。”
“别闹。”万煦将扇子推开。
卓青还想继续调戏万煦，一个少年从面前酒楼跑了出来，差点撞到卓青。
“不吃就不吃！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少年虽然细皮嫩肉，看上去好似好人家的孩子，一身衣服却非常褴褛，脸上也很脏。
“没带钱就别来捣乱。”店小二鄙夷道，“想吃霸王餐，你找错地方了。”
少年跳着脚道：“我给了钱！你们不卖给我。”
“这点钱不够。”店小二将一个脏兮兮的袋子塞回少年手中，道，“快走吧，掌柜的要生气了，若是叫来护院，你小心吃些皮肉之苦。”
少年见店小二虽然表情鄙夷，动作倒不算粗鲁。他一捏布袋，道：“钱多了。”
“换个地方去吃完热粥。”店小二低声道，然后堆上一脸笑容，迎上卓青等三人，“客官？楼上有雅座，可是来吃生煎包的？”
“对。”卓青一手拉住准备离开的少年，道，“来个安静的地方，我和这个小兄弟聊聊。”
店小二惊讶道：“这位少年郎是客官的熟识？客官，他刚得罪了一位大官，现在上楼可能有些麻烦。”
卓青道：“没关系，我并非朝廷中人，什么大官都管不到我。还是说，那大官会为难你们？”
店小二笑道：“这倒不会。既然客官不怕，那就请进。”
卓青转头对那一脸戒备的少年郎道：“看来他赶你走，是为了保护你？什么大官这么嚣张，你一身龙气如此旺盛，肯定是皇室中人，谁敢得罪你。”
少年郎吓得往后一缩，却发现身体仿佛被顶住了，完全无法动作，只有脖子还能动。
更令他害怕的是，面前人的声音如此清晰，周围人却跟没听见似的。好似只有自己听见了那人说话。
这人究竟是何来历？难道是什么能用内力传音的武林高人？
“别跑，咱们好好聊聊，你不是想吃生煎包吗？”卓青继续道。
少年郎身上束缚陡然一松，他却不急着逃跑了：“你是谁？你认识我？”
“不认识。”卓青对解羽道，“把你衣服给小兄弟披上，这么冷的天，小心小兄弟得风寒。”
解羽一边解下斗篷递给少年郎，一边委屈道：“卓先生，我不冷吗？”
“你是习武中人，火气旺盛，要这点温度都感觉冷，你的武功白练了。”卓青鄙视道。
少年郎接过斗篷，好奇的问解羽：“你认识我？”
解羽道：“不认识。”
少年郎疑惑：“那你为何要将斗篷给我？”
解羽道：“卓先生说给你，就给你呗。你快披上，看你脸都冻红了，可别真受凉了。”
少年郎默默将斗篷披上。这斗篷是上好的狐狸皮拼接而成，边缘还有一圈毛绒绒，正好把少年郎的小脸蛋遮住一半。
少年郎想，难道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遮住我的相貌，好避免麻烦。
万煦：【你怎么知道他会跟着我们走？】
卓青：【不知道，他要跑就跑呗。错过机缘的是他又不是我。】
万煦莞尔。
“你居然不跑掉，也不大喊大叫让人来救你。”解羽走在少年郎身边，酸溜溜道，“胆子真大，就不怕我们把你卖掉。”
少年郎道：“进酒楼，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你这语气怎么有点酸？我没跑，难道有什么好事会发生？”
解羽表情更酸了：“谁知道呢。”
少年郎沉思了一会儿，小声问道：“难道是什么深山老林里的老神仙？”
“你所说的深山老林里的老神仙在两位先生面前，就是神棍骗子。”解羽心善，小声叮嘱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卓先生说你是皇室中人，那你肯定是。但不管你什么身份，对两位先生多尊重些，我不会害你。”
少年若有所思，没有回答。
少年郎裹着一华贵的狐狸斗篷，果然没被他得罪的人认出来——也有可能他得罪的人正坐在雅座里吃生煎包，没关注外面客人有谁。
店小二替卓青等人找了一个角落的雅座，还特意给其搬弄了一下屏风和盆栽，以免外面的客人看见他们。
“万煦，给弄个隔音的结界。”卓青道。
“自己弄，让我看看你的训练成果。”万煦拒绝道。
卓青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一脸不高兴的嘀咕了几句咒语，掐了几个诀：“你顺手做了又怎么了？别什么时候都想着考我。”
“不将这些融入你的日常中，学习有何用？”万煦道，“你叫他上来干什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什么叫做鬼主意？我就是好奇。”卓青不满道，“你也看见了，他身上龙气这么旺盛，还有潜龙腾飞之势，当今皇帝刚大婚，还没有太子。或许他是某个快要夺得皇位的王爷也说不定。你不好奇吗？”
解羽目瞪口呆，少年郎则嘴角抽搐，满脸无语。
“你说什么胡话。”万煦无奈，“别逗他们玩行不行？”
“我没逗他们玩，那你说这龙气是谁的？”卓青道。
万煦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应是如今霄朝皇帝。”
解羽呆若木鸡，少年郎则面露惊讶。
“皇帝不是已经二十多了？这个少年郎顶多十四五岁，说不定能小。”卓青道，“怎么可能是皇帝？”
“长得矮，娃娃脸，就不能是皇帝吗？”万煦道，“你神念扫一眼他就能知道他的年纪。看来你还不习惯自己修士的身份，回去加作业。”
卓青：“……我就开个玩笑，你能不能别这么情真意切？我当然知道他是皇帝，不然我怎么可能请他吃饭。”
万煦认真道：“不是你请，是解羽请。”
卓青道：“有区别吗？”
万煦道：“区别大着。你拉他来干什么？想去做国师？”
“怎么可能，我就是好奇。”卓青道，“他的龙气清正凛然，一看就是明君。我想看看什么样的明君会跑来吃霸王餐。”
“……我给了钱，没吃霸王餐。”小皇帝无力道，“还有，什么叫做长得矮……我不矮，只是脸长得嫩，而且我也没有二十多，我只有十七岁。”
“给了钱还被赶出来，这家店这么嚣张吗？”卓青惊讶道，“我看那店小二人挺好的，不像是嚣张的人。”
“这家店每日早上会低价卖给贫苦人前日没卖完的冷生煎包子。我本想来尝尝鲜，谁曾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所谓大官，弄脏了他的袍子，我就被赶出来了。”小皇帝道，“那大官当时没发作，若不是店小二现在对你们说的话，我还只以为是掌柜看不起人，不肯卖给我。”
“你怎么想着去买冷包子？”解羽好奇道，“你不是皇帝吗？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体察民情也不用这么拼。”
小皇帝正气凛然道：“要体会贫苦百姓的生活，不和他们吃同样的苦怎么行？”
万煦手指敲了敲桌子，道：“说实话。”
小皇帝一看万煦那严肃的脸，突然有点怵，小声道：“我就想吃生煎包，但没钱。冷包子也没关系，反正宫殿里的吃食大多都是冷的，我习惯了。”
“这么惨？”解羽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大霄还没穷到这份上吧？”
小皇帝苦着脸道：“大霄不穷，内库穷。我爹想当仁君，每当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都开内库。久而久之，大臣们就习惯盯着内库，我倒是不敢用了。太后到可以用自己的私库，可我和太后不亲，她肯渐渐放权给我，我已经很感激，总不能再去蹭她的饭？”
“我没有小厨房，御膳房离宫里远，大臣和太后又让我勤政，一勤政就错过饭点。特别是冬日，很难吃到一口热的。”小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为何就对着陌生人打开了话匣子，“还好我从小身体就好，吃凉的也不会拉肚子。我好想吃生煎包啊，宫里每日的膳食都是规定好的，没有生煎包。我就想吃生煎包，冷的也没关系。”
在场三人都沉默了。你说一个皇帝这么惨，是不是过分了些？那些大臣们脑袋里装的是shi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培养出一个清廉的皇帝？我告诉你，物极必反，逼急了，当皇帝掌权之后，肯定会加倍享受回来。
好好的一个明君苗子，可别被这群傻逼给毁掉了！
“大臣盯着内库这种事肯定不对。”卓青好奇道，“你不能拒绝吗？”
“我还没完全亲政呢。就算亲政了，大臣要拿我爹来压我，我怎么办？有这样的爹，我能怎么办？”小皇帝一脸苦色，“皇后是太后内侄女，她们姑侄俩天天有热食吃，馋死我了。”
“……皇后独自开小灶，你不能一起吃？”卓青都被震惊了。这就是怎样的一朵奇葩啊！
小皇帝沮丧的叹了口气，道：“皇后心有所属，恨我断她幸福，恨得要死，怎么可能带我一起开小灶。可又不是我非要她入宫，冤有头，债有主，我的婚事都是太后定的，她去恨太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