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了。先生,教小七读书。等小七长大,叫小七出去闯天下。旁人问谢小七,你这般厉害师从何人。小七就说东方曼倩。”谢琅笑道,“教出一位奇才,先生也不枉此生。”
东方朔点头笑道,“三公子说的是。”
“可是我不想闯天下啊。”小七开口道。
东方朔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真的。我就想和我三爷在一起。”小七很认真很认真的说,“等我长大,三爷就老了,我要照顾三爷。”
东方朔:“等你长大,你三爷才像我这么大,离老还早。”
“你不老?”小七看向东方朔。
东方朔噎住,指着小七,“我是你夫子,你不可说我年老体弱。”
“我没说夫子体弱。”小七道。
东方朔又噎住了。
“你别和他吵吵。小孩子的想法一天一个样。”谢琅道,“先生像小七这么大的时候,有想过会有今日吗?”
东方朔摇了摇头,“不敢想。那时未央宫对在下来说就是天宫。”
“所以小七以后什么样,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谢琅见小七又想说话,“你昨天说鱼好吃,以后只吃鱼。今天晌午吃了鸡,你又说鸡好吃,明天还吃鸡。谢小七,你能发誓今天说过的话,明天不会变吗?”
谢小七不能,谢小七麻溜的滚去拿他的书,叫东方朔教他。
“我不打扰你们了。”谢琅站起来,“去弄点草喂驴。”
东方朔忙说:“还有我的。”
“还有我的。”小七跟着说。
谢琅摆摆手,“知道了。”拿着镰刀和背篓去屋后。
一心二用,一边割一边潜入江山图中找紫花苜蓿。谢琅这边割一背篓,江山图中就有一堆了。谢琅把他割掉的一篓背回去,拿出一点扔到驴面前,就拎着背篓回屋。
到院里谢琅爬上羊圈,也就是鹅圈,把背篓里的草和江山图里的紫花苜蓿放鹅圈棚顶上晾晒。
东方朔回去的时候看到鹅圈顶上全是青草,误以为谢琅割的,也没往深了想。
晾晒几日,谢琅趁着小七上学的时候,又割一背篓,拿出一点喂驴,剩下的和江山图里的扔屋顶上晾晒。
十月底,谢琅家的小麦种下去。一场小雪过后,东方朔赶着驴车过来,把谢琅准备的五麻袋干草和一布袋紫花苜蓿种子全部拉走。
谢琅送他到屋后才说,“回去跟王公子说,下次过来的时候帮我把袋子捎回来,否则他哪来的回哪去。”
“这话我可不敢说。”东方朔道。
谢琅想翻白眼,“你知道你跟汲黯差在哪里吗?”
“没他胆子大,我知道,我也试过,憋了半日,连一个字也没敢说。”东方朔道。
谢琅摆摆手,“天快黑了,赶紧回吧。”
“三公子,我真是汲黯,你也不可能让我教小七。”东方朔提醒他。
谢琅:“你是他,你想教小七,也没空。”
东方朔再次败下阵来,“我走!”一声驾,毛驴迈开脚往北跑。
谢琅转身回屋。
“东方朔怎么也来你家拉草?”站在门口同人闲聊的秦红忍不住问。
谢琅胡诌道,“娶个新妇没钱了。”
“真娶了?”秦红忙问。
谢琅点头,“不过等他下次来又该离了。”
“你的意思除夕前不过来了?”
谢琅看一眼昏沉沉的天空,“这几日有些冷,来回跑病了,无法侍奉陛下,陛下一气之下把他罚回家,王大公子出面帮他求情都没用。”
“三爷说得对。”小七正想出去玩,听到谢琅满口胡言,忍着笑说,“三爷,别在外面站着了,外面冷。”再说下去,他都忍不住了。
谢琅:“帽子戴上。”
“好吧。”小七回屋戴上帽子,再出来门口空无一人,谢琅,秦红都不见了,谢仲武门口的人也少了一大半,“我三爷呢?”
“你伯娘家出事了,把你三爷叫过去了。”
小七脸色大变,“什么事?”拔腿就要跑,跑出去两步慌忙回来,“猴哥,跟我走!”
“你叫猴哥干什么?”方才说话的人听到他的话,提醒道,“不是跟你三爷,是他们家出事,叫你三爷过去评评理。”
小七等着猴哥出来,就把大门关上,“我伯娘蛮不讲理,我三爷说句公道话,没说到她心坎上,她能反咬我三爷一口。”带着猴哥,边跑边说,“再敢挤兑我三爷,我不叫猴哥给她一大嘴巴子,我就不是谢小七。猴哥,快点!”
“冯英,你不拦着点?”
冯英抄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拦什么?有事是三郎叔,无事就是谢三郎。那两家就欠收拾。小七,趁机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小七小手一挥,“好!”
第125章 生不如死
谢琅到村东头,看到李秋月家门口围满了人,便停下来随便抓个人问,“出什么事了?”
“三郎来了?快进去。”
谢琅:“你先同我说说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那妮子不愿意。”
那日东方朔过来,谢琅当着东方朔的面数落钱小花一顿。钱小花虽嫌谢琅说话难听,但她深知谢琅从不在大事上开玩笑,回到家就劝她嫂子降低要求。
李秋月没想过把闺女嫁到高门大户,可是从她闺女出生,她就想将来一定给闺女找个好人家,至少比她好才行。
谁曾想中年发达,十里八村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李秋月毕竟想了十几年,即便知道该降低要求,也不甘心,就同钱小花说,再找找,离闺女及笄还早。
钱小花觉得不早,就把谢琅说的那句“你侄女肚子大起来,你就不找了”,告诉李秋月。
李秋月当时就傻了,也不信她闺女有这么大胆。
话又说回来,不是谢琅告诉她,她至今还蒙在鼓里。
李秋月翻来覆去好几日没睡着,眼底乌青乌青的,终于决定往低找。
这边降低要求,媒人那边就好办了,半个月给她闺女挑一个忠厚老实,有家有院有几亩薄田,刚刚服完兵役回来的后生。
李秋月和钱小花借买黄豆之机亲自过去看看,媒婆没糊弄她们,立刻叫媒婆跟那边说,过两日来提亲。
李秋月担心她闺女闹,今日到家便把此事告诉她闺女。她闺女谢莲花果然闹起来。
闺女是她养大的,性子跟李秋月差不多,听不懂人话。李秋月拿她没办法,只能叫她儿子去找谢琅。
谢琅听村民讲完,乐了,“这个李秋月,闺女这么不懂事,还想把她嫁到高门大户。搅得人家鸡犬不宁,人家能去廷尉衙门告她。”
“三郎叔,我嫂子知道错了。这不听您的话,没往城里找。”钱小花听人说三郎来了,左等右等不见他过来,出来寻他,正好听到这番话,“快跟我进去。”
谢琅:“她是要上吊,还是要自裁?”
“你咋知道?”钱小花脱口而出,一见谢琅看她,连忙说,“你有脑子,我没有。”
谢琅收回视线往里走,“不是要死要活,你们也用不着去找我。”
围观的村民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让出路来。
谢琅抬眼就看到李秋月和她闺女谢莲花各据一方,双手叉腰,剑拔弩张的样子。
“真是养大了,都敢跟长辈对着干了。”谢琅冷笑道。
李秋月扭头看过来,忙喊,“三郎叔,您来了,快进来。”
“叫的真好听。”谢琅白了她一眼,走进去就转向谢莲花,“听你婶娘说你不想活了?”
“不是。”
谢琅:“那是什么?”
“是他们逼我。”谢莲花指着钱小花和李秋月以及她爹和她叔,“逼我去死。”
谢琅转向李秋月。李秋月忙不迭道,“我没有。我跟她说,给她找个好人,已经和男方那边说定了,等她及笄就嫁过去。她说要嫁我嫁。三郎叔,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人话不?”
“不是!”谢琅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谢莲花脸色骤变,“三爷,你可不知道,我娘天天在家说你,脾气臭——”
“你给我闭嘴!”李秋月慌忙打断她的话。
谢莲花哼一声,“我就不闭嘴。敢说不敢让三爷知道?我偏要说。”
“说你娘如何骂我?”谢琅扭头笑看着她,“你娘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我屡次帮你们,不是我大度能容,是看在你死去的爷爷和我家小七的面上。”
“三爷,不用给我面子的。”
谢琅循声看去,小七正奋力拨开人群往里挤,“你怎么来了?”
“我帮你。”小七挤进来跑向谢琅,“猴哥也来了。”
挡在门口的村民下意识往后看,看到一个毛乎乎,类似人的爪子,吓得打了个哆嗦,慌忙让开道,请猴哥进来。
猴哥晃悠悠爬起来,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谢琅,仿佛在问,要我揍谁?
谢琅乐了,摸摸小七的脑袋,“用不着你们出手。”
“那我们就在这里陪三爷。”小七不放心,不想离开。
谢琅点点头,转向谢莲花,“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不嫁。你逼我也没用。”谢莲花道。
谢琅点头,“上屋里,咱们聊聊。钱小花,叫他们都回去。”
“走走走,都赶紧回去,别瞎看热闹。惹怒三郎叔,小心叫猴哥收拾你们。”钱小花出去就撵人。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不乐意就此离开,谢琅一声猴哥,众人立刻退散。
钱小花得了便宜就卖乖,“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