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的谎言可以说。”谢琅出去转一圈,脸冰凉冰凉的,“我点火,咱们在灶房里烤火好不好?”
小七也嫌冷,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顺便烤个红薯?”
“好的。给小七烤个红薯。”谢琅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就把埋在麦秸里面的红薯扒拉出来,挑五六个又长又大的,就叫小七去拿木柴。
小七指着红薯:“这么多我们吃不完。”
“还有隔壁那四个。”谢琅道,“今天上午它们没出去?”
小七仔细想想,“白罴和猴哥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也不知出去干什么。虎子和小狼两个大懒虫一直趴在屋里睡觉。”
“去看看晌午的肉吃完了没。”谢琅道。
小七扔下木柴,推开隔壁的门,“吃完了。猴哥食盒里面的果子还在。”
“虎子看到你没站起来?”谢琅又问。
小七:“虎子和小狼看我一眼又睡了。”
那两只不是嫌冷,就是不舒服。可是它们不舒服,谢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谢琅把火点着,让小七看着火,去葡萄架下拿一个野鸡,剁成小块,放在红泥小火炉上,又抓一把板蓝根放进去和鸡一起炖。
“三爷,放树根干什么?”小七忍不住问。
谢琅皱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是药。”
“可是和树根好像啊。”小七固执地说。
谢琅叹气,“你说是就是。但你要记住这种树根可以治病,别的不行。”
“我记住啦。三爷说过的话我不会忘的。可是,你还没说为何啊。”
谢琅往外看一眼,“天冷,北风呼呼的刮个不停,我担心它们四个病了,它们又不喝姜汤,只能给它们煮这个。”
“我也不想喝姜汤。”小七说着,偷偷看一眼谢琅,大有谢琅一皱眉,他就改口的意味。
谢琅失笑,“我又没说等一下煮姜汤。”
“太好啦。三爷,你煮吧。我给你烤红薯。”小七说着话,往用砖垒的简易的灶里塞一块木头。
谢琅的目的是烤火,暖和一下,见小七不出去,也懒得管他怎么烤。
“三郎,还没睡吧?”
小七起身往外看一眼,“好像小牛的娘。三爷,让她进来吗?”
谢琅点了点头。
小七跑过去开门,“我三爷在给猴哥做饭。”
冯英直接往灶房去。
谢琅把小火炉放到里面,腾出一片地方让她进来,“有事?”
“听小牛说莲花那孩子还喜欢山黄里的人,真的假的?小马也这样说。”冯英蹲下就问。
谢琅连忙叫小七去关门。
“真的?”冯英惊叫道。
谢琅眉头紧皱,“小点声。”
“那闺女瞧着挺老实,怎么这样?还不如她娘。”
“她没朝三暮四,就喜欢那一个。”谢琅压低声音说,“我估计是被山黄里的那个男人骗了她。她还觉得人家真喜欢她。”
冯英惊得睁大眼睛,“骗?”
“油皮,纸。财帛动人心。”谢琅道,“可这事说出去,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人家有样学样,咱们防不胜防。所以我才说她喜欢上一个官家公子。”
冯英仔细想想,“对!你姐夫就问过大哥和你二哥,他们村也做竹纸,为什么就没咱们村做得好。你大哥二哥叫他来问你,他才没继续问。”
“你知道就好。回去告诉小牛和小马,别乱说。”谢琅道,“有人问你,就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她。这事闹出去,不是那两家的事。”
冯英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忙吧。”
小七跟出去把门关上,进来就说,“三爷,再有人来找你,就说咱们睡了啊。”
“那天除了小牛和小马,还有谁?”谢琅问。
小七仔细想想,“好多人呢。”
“那等一下还得有人。”谢琅话音刚落,就听到谢仲武的妻子的声音。谢琅不想再让小七去,就冲着外面说,“我在忙,有事明天说。
谢仲武的妻子:“莲花的事。”
“我二嫂知道,你们去她家吧。”谢琅此话一出,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人再找他。
翌日上午,天气不甚好,谢琅让小七裹着被褥看书,他用筐子装豆秸和麦秸,引火加喂驴。
见钱小花在谢仲武家门口,面色严肃,好像在说什么要紧的事,谢琅思索片刻,走过去,“又出什么事了?”
“莲花吓病了。”钱小花担忧道,“她会叫吓掉魂,我想让她去帮莲花看看。”冲谢仲武的妻子努一下嘴。
谢琅又想翻白眼,“她又不是医者。煮一碗浓浓的姜汤灌下去,多给她盖两个棉被,出出汗就好了。”
“这么简单?”钱小花不信。
谢琅:“姜汤没用就领她去城里的医馆。生病又不是中邪,叫魂能叫回来,我管你叫叔。”
“那我叫,叫我大嫂去试试。”钱小花说完就往家跑。
众人诧异,“她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怕咱们说莲花吧。”冯英开口道。
谢琅点头,“应该是。”回去继续弄柴。
灶房里塞满,西偏房里放一堆木柴,够烧十天半个月的,谢琅就拿着扫帚,打扫掉下来的麦秸和豆秸。
“三郎,不好了!”
谢琅心累,“谁死了?”
“王二公子。”
谢琅猛然转向说话的人,“你说谁?”
“王二公子啊。李广将军带的那只队伍全军覆没了。连他自己都被匈奴抓去,还是趁着匈奴不备,逃出来的。王二公子肯定凶多吉少。”
第127章 爱屋及乌
谢琅哦一声,继续扫地。
“三郎,王二公子是你好友,听到他出事你都不着急?”谢伯文在城里听到这事,油皮都没顾得卖,就回来告诉他。没成想有人先他一步,“你是不是没听清楚?他说的是王仲卿,王孟达的弟弟。”
谢琅放下扫帚,长叹一口气,看向谢伯文和另一人,“多谢你们。大公子跟我说过,他觉得李广将军不行,临出发前把他弟弟弄到卫青将军账下了。”
谢伯文目瞪口呆:“卫青将军?陛下的小舅子?他还不如李广将军。”
“那李广将军怎么还会被匈奴抓住?”谢琅反问。
谢伯文噎住,“他,他,他运气不好。”
“我看是实力不够还差不多。”听到他说运气,谢琅就想起那句,“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忒不要脸了。
连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越努力越幸运,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都不懂。不怪有人嫌弃,文人造反,三年不成。
谢伯文:“你的意思卫青将军比他厉害?可是,可是卫青将军比李广将军小几十岁,还是第一次出征。李广将军都没能成,他怎么可能凯旋而归?”
“王大公子说陛下对其赞不绝口。”
谢伯文想也没想就说:“他是陛下的小舅子,陛下肯定偏爱他。就像咱们村数你最厉害,我也觉得谢广不比你差。”
“你的意思陛下任人唯亲?陛下可不是那样的人。”谢琅提醒他,“田蚡和窦婴才死两三年。”
前者是刘彻的亲舅舅,后者是刘彻的亲表叔,刘彻可没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优待两人。
话说回来,刘彻不是这性格,也不敢任卫青为将。
谢伯文听说过田蚡和窦婴的事,也听别人说起过当今陛下的行事作风,“可是卫青将军今年才二十三四岁。”
“那我们就耐心的等几个月。”谢琅道,“我找人给仲卿算过,他不是短命之人。”
谢伯文长舒一口气,“你早说啊。”
他说的口干舌燥不顶“算过”二字?谢琅也是无语了,“李广将军回来了?”
“听说人还没到长安。”谢伯文道,“你说陛下会不会……”做个杀头的手势。
谢琅摇了摇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匈奴本来就难打,咱们大汉也缺将才,陛下会饶他一命。”
“那就好。真死了,怪可惜的。”
谢琅忍住笑,“你还去不去城里?”
“下午再去吧。”谢伯文说出来,就忍不住埋怨谢琅,“你怎么不早说啊。”
谢琅:“我也没想到他会全军覆没。”
这倒也是。谢伯文早几天还同酒肆掌柜说,李广将军比先前个公孙贺将军厉害,定不会像他一样无功而返。
早知这样,还不如无功而返。至少人马都好好的。
谢琅见他脸色变来变去,也懒得问他在想什么,“家里的猪油快没了,帮我买一扇猪肉。肥肉熬油,瘦肉做给它们四个吃。”
“咱们村明日有人杀猪。”最先来给谢琅报信的那人道。
谢琅:“那就不去城里买了。对了,你们都是听谁说的?”
“城里都在传,我们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你要不要去城里问问王大公子?”谢伯文问道。
谢琅摇了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一定非常生气。没有陛下的许可,孟达也不敢同我说实话。他若能抽出空来,会来找我的。”
“但愿他早点过来找你。”谢伯文说着忍不住转向北方,“上万人就这么没了,他们的父母妻儿可怎么活。”
谢琅:“战争都是这么残酷。如今我只希望卫青将军能凯旋而归。大汉有一位会打仗的将军,大汉的好儿郎也不会白白牺牲。不幸埋骨边关,也有敌人给他们陪葬。”
“唉,谁不希望这样。可是这么多年……”谢伯文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我得回家叫你嫂子煮碗姜汤,给我去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