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措面无表情,抬眼看向对面,虽然看不到对面人的表情,但能看到他们手上拿着的盒子。
你说人与人之间的运气,怎么就差那么大呢?
对赌结束,两个空间即刻分离。
唐措看向巫师帽,问:“对方的货品既然已经被你们收回,那现在,我们可以直接从这里买,对吗?”
巫师帽歪着脑袋,“没错,客人真聪明。”
靳丞也冲他眨眨眼,满含夸赞和讨好。唐措丝毫不吃这套,说:“我来选,你退后。”
“我怎么觉得你很嫌弃我?”
“你是对的。”
“信不信我嘤给你看?”
“。”
靳丞觉得这次的句号,有杀气,嘤嘤虽可爱,生命价更高,遂闭嘴。
唐措干脆不理他了,径自跟巫师帽做交易。可他的运气其实也就一般,换了三次才把东西换到手。与巫师帽做交易,给出去的东西就都是实物,六件高级装备换了一条线索,看着还有点亏。
线索的答案是——系列套牌《七宗罪》。
“七宗罪,那就只有七张,七分之一的概率。”靳丞抱臂。
“这七分之一一定在藏起命匣的那个人身上,他要把命匣藏进去,必定要用到卡牌。”唐措稍微一想,就得出了答案。转念一想,又道:“你上次不是说,相同的副本每个玩家只能进一次?那代表这个人已经不能再进去了。”
“没错,如果我是他,我会把这张卡牌销毁——前提是我真的对深红忠心耿耿。否则,这张卡牌就会成为深红的催命符。”靳丞说着,愈发觉得这个藏命匣的人,真是个人才。
从藏匿地点的选择,到触发物品的选择,每一步都走得妙不可言。
唐措和靳丞在这边分析卡牌时,余一一也还没有离开梦幻无限市场,因为就在他收起盒子忙不迭想要跑路时,黑帽子忽然出现了。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选乐章的线索?”黑帽子抄着手,巫师帽遮住大半张脸,皮肤有些病色的苍白,笑起来阴恻恻的。
“我连红榜前十都没进,十二乐章这种东西,也得有命拿吧。”余一一答道。
“你不是号称欧皇,别人没这个命,你有。”
“那是你太看得起我了。”
余一一姿态谦逊,又表现得毫无野心,任谁都不能从他那张笑盈盈的脸上看出什么来。黑帽子盯着他看了半天,又说:“靳丞和唐措迟早会猜出来,甲方是你。”
余一一呵呵两声,不答话。
黑帽子:“明哲保身是不错,可当乐章过度集中到一人手上时,未必是件好事。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在潜意识里总是相信靳丞,好像乐章到了他手上,他就不会拿来害人。一个东十字街安全区、一条自杀禁令,就把你们都收买了?”
“没有啊。”余一一矢口否认。
“那又是为什么?”黑帽子此刻是真心发问,因为余一一确实算得上一个游走在边缘的局外人,哪方势力都不沾,他很想听听他的心声。
“首先靳丞现在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人。”
“……”
“其次,不信又怎么样?大家都是凭本事抢的乐章。除了靳丞,永夜城里拿到乐章最多的就是黑帽子先生您了吧?您不愿意拿乐章干好事,别人干了,您也不能埋汰人家啊。说不定靳丞这么做,是想积点阴德,以后投个好胎呢。”
“…………”
黑帽子觉得自己倒是小看了余一一,看着惯会打太极,实际上牙尖嘴利。这是讽刺他不积阴德么?刚才又是谁在他这里换了不少好东西?转头就翻脸。
双方最终不欢而散。
离开杂货铺时,余一一还是鬼鬼祟祟的,确定外头没有靳丞和唐措,才走出去,并火速离开。
队友一路小跑跟上,等到了偏僻处,才问:“刚才黑帽子说那番话干嘛呢?”
余一一:“挑拨离间啊。他就是不希望靳丞做大吧,万一靳丞真成了永夜城的无冕之王,回头就把他做了怎么办?他这人,我看着挺记仇的。”
队友:“那干嘛让我们去拿乐章,他自己去不就好了。”
余一一:“笨,他是npc又进不了副本,乐章还不得从我们玩家手上拿!”
队友这才恍然大悟,“对哦。”
余一一摆摆手,目光扫过四周。活尸都被靳丞引走了,玩家们大半都在副本里,又因为深红折损了不少,此刻街上略显空旷。
街边有几个活尸的尸体被人摞到了一起,这样的情形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也有的尸体甚至还散落在路上,压根没人管。
略作思忖,余一一决定先去副本里避避风头。他刚得了传说级武器的线索,正好趁此机会去拿回来。
与此同时,靳丞和唐措跟安宁碰上了头。
他们刚从黑帽子杂货铺出来,就有人从杂货铺斜对角的暗巷里朝他们招手。唐措觉得他眼熟,稍微一想就想起曾在安宁身边见过他。
“大姐头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看着呢。”那人解释道。
让安宁帮忙看着黑帽子杂货铺,这是好多天前的委托了,不论是唐措还是靳丞,都没想到安宁办事会这么靠谱。
那接下来的事,或许也可以让她办,靳丞略一思忖,便道:“带我们去找她。”
那人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跟他们汇报这些天的进展,“黑帽子杂货铺天天都有人来,我们刚刚还看见了欧皇。”
靳丞挑眉,“你们还认识欧皇?”
那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不能啊,是大姐头怕我们一个都不认识,拿了很多肖像画过来让我们认的。”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欧皇,对于普通玩家来说,冷缪和荣弋加起来都不如他有吸引力,可不就记住了么。
靳丞随即和唐措对视一眼,看来刚才那个消息准确无疑是从余一一那儿来的了。这个欧皇,把一半的消息当人情送给靳丞,又留了一半卖给梦幻无限市场,真鸡贼。
不过消息已经到手,其他的无关紧要。等见到了安宁,靳丞立刻把新的委托交给她。
“你们让我散播消息,说二号乐章的具体线索在黑帽子那儿?”安宁吃惊得杯子里的水都差点晃出来,一时不知道靳丞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她问,靳丞却不明着回答,“是真是假不重要,你只要悄悄把它传出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闹得人尽皆知,最好让深红也知道。”
安宁便不再追问,转头就让人去办。传播消息这种事儿她的队友很拿手,去客流比较大的酒馆和游戏大厅随便说几句,不怕办不成。
此时距离深红的二十四小时时限,刚刚过去一个小时。
唐措和靳丞后头跟着的活尸数量已大大减少,变成了小猫三两只,可偏偏无论是唐措还是靳丞,都不愿动手了。
两人就这么溜着那几只小猫,招摇过市,转头又拐进了一家饭馆,喝酒吃菜。
饭馆里的玩家们一个个坐立难安,看看靳丞和唐措,又看看趴在门窗上拼命想往里头挤的嘴角留着哈喇子的活尸,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什么丧尸副本,食难下咽。
外头也有很多玩家在朝这里观望,一个个探头探脑,可偏偏也没有人当出头鸟,上前干掉那几个活尸。
两位主角倒是跟没事儿似的,靳丞慢条斯理地盛了一碗骨头汤,递到唐措面前。见他嘴角沾了一点冰激凌,又忍不住伸手帮他抹掉。
唐措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
“冰激凌好吃吗?给我吃一口。”靳丞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笑吟吟的。
“你不会再点一份?”唐措道。
“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食。”
靳丞歪着脑袋仔细想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渐浓,“你这都记得啊,看来当初的某个人很关心他的教官嘛。”
唐措:“。”
靳丞:“害羞了?”
唐措:“我只是关爱大众。”
靳丞好似这才注意到周围坐着好几桌人,笑眯眯地看过去,玩家们纷纷低头吃菜,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第122章 神魔降诞
不喜欢吃甜食的靳丞,最终还是从唐措那儿讨到了小半碗冰激凌。在丧尸的“垂涎欲滴”和其他玩家的酸味里,吃完了。
永夜城的很多人都对靳丞咬牙切齿,大抵就是因为他常干类似的事情。譬如现在,深红一出,活尸大闹永夜城,所有人都在为二号乐章激动、紧张、担忧,身处旋涡中心的靳丞却在——谈恋爱。
玩家们恨不得揪着他的衣领跟他说“永夜城没有爱情”,但看着看着,心里就不自觉泛出酸味,因为爱情它好像真的存在。
唐措,一个敢于跟大佬谈恋爱,并且在气势上完全不输对方的奇男子,一次又一次刷新着他在玩家心里的印象。
譬如他把剩下小半杯冰激凌推给靳丞时,身后的玩家不知道嘀咕了什么,他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去,便叫对方闭了嘴。
对面的靳丞优哉游哉地吃着草莓味的冰激凌,靠着椅背翘着腿,勺子咬在嘴里,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还挺自得。
玩家们心里都在骂“死基佬”,门外的活尸拍门拍了一百遍,终于被看不下去的玩家合力放倒。
最终,跟唐措隔了三张桌子的一个玩家站起来,攥紧了拳头鼓足了勇气走到他们面前,问:“敢问两位现在到底是什么章程?深红这个人太可怕了,我们得想办法在她前面找到二号乐章啊,万一真被她拿到了,我、我们……”
靳丞慢悠悠抬头,唐措却还在若无其事地吃东西。靳丞欣赏了一会儿,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那个玩家:“你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谁?”
玩家微怔,随即望了一眼饭馆里的其他人,大多数人都没吭声,但也有人站起来,说:“我也想知道。”
这时,被活尸堵住的门打开了,门口、窗边站满了玩家,一个个脸上都充满求知欲。
开口的却是他们不怎么熟悉的唐措,“深红已经说清楚了,一年前对她动手的有四个人,靳丞、林砚东、崇延章和荣弋,想要知道二号乐章的下落,你们不该只盯着靳丞一个人。”
他语气平缓,神色镇静,再加上那张天生具有欺骗性的脸,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相信他所说的话,跟着他的话继续想下去。
“可其他人……”玩家们都面露难色。
“当然,副本也不一定就在他们四个的其中一人手里。当时情况那么乱,有人浑水摸鱼也是正常的。”唐措话锋一转,又让众人面面相觑,只得听他继续说:“靳丞跟我说过,当时有另一个人在,可能是他拿走了乐章。对吗?”
这最后一句,唐措是问靳丞的。
靳丞眨眨眼,接收到唐措的信号,点头,“确实是这样,他手里有张卡牌,热力学四定律之第二定律:熵增原理。因为这卡牌是具有唯一性的,独此一张,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玩家们纷纷露出懵逼又了然的神情,卡牌他们知道,可什么热力学什么原理就听着让人头痛了。
唐措不管这些人会不会真的自发去找,他只是想炸鱼。深红想炸出二号乐章,他就用二号乐章来炸命匣。
热力学这张卡牌,在靳丞自己手上,除了自己队伍里的人,没有外人知晓。卡牌是真,具体牌面是假,拿着卡牌藏起命匣的人也不一定是拿走二号乐章的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用来炸鱼最适合不过。
只要暗中的人听到消息产生慌乱,乱则出错。
闻晓铭如果真被人绑了,城里的动静越大,他也越安全。
与此同时,G区副本,《神魔降诞》。
漫天的黄沙中,灼灼烈日下,林砚东正如一个苦行僧般徒步前行。他走得不快,一步一个脚印,神情坚毅而面带悲悯。烈日灼烧着黄沙,进而灼烧着他的脚底,灼热的高温让他的额头沁出汗水,滴落黄沙之中,立刻刺啦一声化作水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