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措:“…………”
他很想敲开靳丞的脑壳,看看他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靳丞很无辜,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啊。唐措说可以去1924,那不就是第一跳么,哪怕荣弋可以跟着过去,直接把时间调到十二点,他们还可以从1924跳回1926。
荣弋再调,那他们就再从1926跳1924,无限循环。反正只要保证每次大家一起跳,不要留人就可以了。
从理论上说,他们可以永远在1924和1926之间反复横跳,跳到天荒地老。
哪怕荣弋留在1926,让他们无法再从1924跳到1926,那不正好么?他们完全可以在1924找线索,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靳丞相信以唐措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找到新的时间坐标。
荣弋是不知道还能有“反复横跳”这么骚的办法,他自是不可能一个人留在1926,放任唐措和靳丞去找线索,但如果真的跟他们一起跳,那得多傻逼?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没有人开口说话。
良久,荣弋终于看了一眼一直被忽略的齐辉,说:“你们可以这么做,但你们能保证他跟你们绝对一条心吗?”
唐措和靳丞齐齐看向齐辉。也是,只要齐辉不跟着一起行动,那反复横跳就不可能实现了。
被三位大佬齐刷刷注视,齐辉冷汗都要下来了。他急于跟唐措和靳丞表忠心,可话到嘴边,他又蓦地想起了其余的队友,硬生生改口,“如、如果我跟你们一起行动,你们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靳丞挑眉,这出戏他倒是没预料到。
齐辉刚说完就后悔了,看到靳丞的表情,更是心跳如擂鼓。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完全没资格提条件,但话已经说出口,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讲下去,“我跟我的队友进副本找十二乐章,为的也是救一个人。他、他也是我们队伍里的一员,前段时间死在副本里了,他是为了救我们才死的。”
靳丞:“他为了救你们而死,所以你们为了救他,也要来死一死吗?”
靳丞说的话很不好听,齐辉登时涨红了脸,但又无法反驳。任务进行到这里,他已经深刻意识到这个副本绝不是靠他们几个人能通关的,如果没有唐措和靳丞,可不就是找死?
恰在这时,齐辉对上了唐措的视线。
唐措看着他,没有说话,目光沉静而幽深。在这样的注视下,齐辉突然想起了被他遗忘掉的一件事——他被唐措逼着吃下了毒药。
齐辉倏然瞪大眼睛,是他大意了,是唐措和靳丞对他宽和的态度让他自动遗忘了这件事。思及此,他急忙打开人物面板查看,却发现属性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为什么呢?他都趁机提条件了,为什么毒药还没发作?
靳丞却不知道毒药的事情,目光又回到荣弋身上,道:“你们是把十二乐章当食堂留言簿么,一人写一条,一张不够写啊。”
“那你想怎么样?”荣弋反问。
“我们交换信息,公平公正。谁拿到十二乐章就是谁的,从这个副本出去后,也保证不对对方动手,愿赌服输。”靳丞说得斩钉截铁。
荣弋不怀疑靳丞的话,这人虽然诡计多端心又脏,可确实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什么是承诺什么是奸计,荣弋还分得清。
可这样一来,他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拿到乐章,因为他并不是个脑力玩家。他又把目光投向齐辉,齐辉冷汗直流。
他何曾料到,大佬们的一场博弈,胜负点竟落在了自己身上。
齐辉倒向靳丞,则“反复横跳”,荣弋无可奈何。齐辉倒向荣弋,那“反复横跳”不可实现,逼着靳丞接受荣弋的条件。
到了此时,齐辉再度看向镇静自若仿若局外人的唐措,哪还有什么不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毒药,那是唐措诓他的。
可齐辉也没想到,靳丞很快给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别看他了,你再看他,我就把他杀了。”
荣弋蹙眉,语气却很笃定,“你不会滥杀无辜。”
靳丞微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可你忘了十二乐章吗?照你说的,六号乐章权限很大,我完全可以在最后将他复活。就算我不复活,那又怎样,他有胆子背叛我、威胁我,就得有勇气承担后果。”
在这一刻,靳丞气场全开,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狠狠砸在齐辉心上。
他这才真正认识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谁,赫赫有名的黑名单狂魔怎么可能是善茬,哪怕他确实不曾对普通玩家表露过恶意,甚至一手缔造了东十字街安全区,可又怎么能容忍别人威胁他?
“我……”齐辉不敢说话了。
荣弋看到他的反应,就知道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他思忖片刻,终于点头答应了靳丞的提议。既然答应了,那他便不再浪费时间。
“你们有什么情报能跟我交换?”他问。
“我用一个三位数的密码,交换你的空间坐标。”靳丞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林砚东给的情报。”
“林砚东”这三个字无疑为这个情报的可靠性和有用程度做了个保证,但荣弋无法判断靳丞到底是不是在唬他,正如靳丞也无法确定荣弋情报的真假。
这个时候只有赌。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的交锋无声无息。
片刻后。
“1936。”
“062。”
交易达成。
既然决定公平竞争,荣弋有操纵时间的开挂法门,自然不会跟靳丞和唐措一起行动。于是双方达成协定——由荣弋出手把时间调到十二点,靳丞、唐措和齐辉前往1936,荣弋前往1924,分头行动。
很快,客厅的壁挂时钟发出整点报时,二楼又传来琴声。
画面一闪,唐措眼中便失去了荣弋的身影,环顾四周,鬼宅还是那个鬼宅,只是更破旧、更昏暗,到处都被蛛网缠绕,家具上更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1936,距离灭门惨案已经过去了十年。
在这个时间点,又发生了什么呢?
“找尸体。”唐措言简意赅。
“你觉得这里也有人死?”靳丞问。
“你觉得系统为什么会挑1923、1924、1926这三个时间点作为时空坐标?它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刚刚发生过凶杀案。”
“那你觉得现在是谁死了?”
唐措:“在1926侥幸活着的人。”
活着的可能有两个,小姐和阁楼住客。
此时是晚上八点三十四分,三人分头行动,唐措和齐辉去较近的地下室,靳丞艺高人胆大,独自去二楼。
这个时空里的于公馆也是有鬼的,管家、女佣、丫鬟等人的鬼都见到了,而如果这里也发生过凶杀案,那便如唐措所说——
“哪怕找不到尸体,找到他(她)的鬼魂也可以。”
齐辉因为刚才的事情变得沉默很多,也更小心翼翼。但唐措对他没什么意见,他也从不给别人设置什么标准,只要齐辉不捣乱,他就无所谓。
只是他也不会特意安慰就是了。
十年过去,地下室的尸体已经变成了白骨,但数目没变,尸体身上携带的东西也没变。唯一有变化的就只有香炉里的香灰,那香灰是新的。
说明有人不久前在这里上过香。
地上的两具尸体还保留着原来的姿势没动过,那么来人上香的对象只能是——棺材里的于望月。
如果是祭拜于望年和管家,那至少得把人尸体摆正吧。
除了香灰,此处没有别的线索,唐措便带着齐辉去二楼找靳丞。
靳丞正在于望月的房间鼓捣,但奇怪的是这一次于望月却没有在房间里。听到脚步声,靳丞回头,说:“你猜于望月会在哪里?”
唐措:“阁楼。”
齐辉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知道在阁楼了?
但这一次,唐措没解释,靳丞也没解释。齐辉不敢多问,便只有跟上。林婉的鬼还在房中呜咽,三人一靠近,她就又出现了。
靳丞拖住她,唐措和齐辉便直奔阁楼,而这一次,阁楼的锁是开着的。
齐辉看到开了的锁,下意识便看向唐措,因为他知道唐措肯定又说对了。荣弋离开1936后,这里的时间进行了重置,那么这个时空里所有的东西应该也都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阁楼的门不是被荣弋开的,那就只能是NPC。
推开门,屋里坐着两个鬼,正在下棋。
一个是于望月,另一个是从头发、身高、面容都跟他有几分像的男人。不是特别像,但看着看着,便让人觉得很神似。
两个很神似的鬼,齐齐回头看过来。
与此同时,靳丞也到了。
第69章 黎明之前(八)
看两个鬼对坐下棋,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尤其是在一个废弃多年的布满蛛网和灰尘的阁楼里。
阁楼的床上还躺着一具新鲜的尸体,有多新鲜呢?唐措无视两个鬼看过来的目光,旁若无人地走过去摸尸体,发现尸体还有余温。
他不禁又看向坐在于望月对面的男人,毫无疑问,这位就是床上躺着的那个,也是十年前被关在这里的阁楼住客。
于公馆被灭门的十年之后,他又回到了这里,死在了这个曾经困住他两年之久的阁楼里。于望月的鬼魂可能就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他死,等他死了,鬼魂离体,两个鬼便坐着一块儿下棋。
这太诡异了。
阁楼住客死时的表情还很安详,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身上没有明显外伤。那他是怎么死的?明明活着离开了于公馆,为什么又要回来?
面对这种种的疑问,唐措这样的猛士,当然选择——直接问。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回来?”
鬼魂看着他,目光平和,跟于望月一样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图。可这个于公馆里的所有鬼都是锯嘴葫芦,玩家休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一点线索。
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继续找线索。
废弃的阁楼里,两个鬼继续下棋,他们无需触碰棋子,棋子自动走位,“啪嗒、啪嗒”的声响中,黑白双方杀了个势均力敌。
唐措和靳丞两个大活人则在阁楼里若无其事地翻找,走过来又走过去,靳丞偶尔还抱臂站在棋盘边看两眼,啧啧摇头。
齐辉觉得这一幕比刚才更诡异。
这时,唐措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了一个小铁盒。铁盒是新放进去的,因为盒子上没有落灰,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支注射剂和一个注射针管,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白色药片和一小卷纱布。
唐措拿起一支注射剂放在灯光下仔细看,看到瓶身上有一行英文字——Herzmon。
“这是什么药?”靳丞问。
唐措怎么可能知道,至于那些白色小药片,那就更不可能认识了。但这些能说明一个问题,阁楼住客可能死于疾病。
他立刻想起周大海说的,1923年的那个时空里,于望月死前也在服药。他在阁楼里找到了针头和药品。
于望月的死因是什么?
他的尸体上也没有明显外伤,也不像是被鬼所杀,难道都是因为生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