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沉打断他的话:“那把柜子打开,把热毯铺好。”
何子殊:“……”
这柜子,陆瑾沉的房间。
两者择其一的话,何子殊选择后者。
何子殊神游着披上衣服。
走到陆瑾沉房间的时候,恰好撞上从陆瑾沉房里出来的谢沐然。
何子殊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然然?”
谢沐然眨了眨眼睛:“哥让我来给你开空调。”
何子殊见到谢沐然的瞬间,思绪慢慢醒转。
他原先还在想陆瑾沉怎么这么凑巧打来电话。
原来身边还有一个小间谍。
而且被他当场抓获。
何子殊掌心冰凉,一抿嘴,一抬手,贴在谢沐然红彤彤的脸上。
何子殊:“一大早赶飞机,还不睡觉。”
何子殊揉了揉谢沐然的脸:“背着我还做了什么啊。”
谢沐然被凉的一激灵:“怎么这么冰?!”
“我给你暖暖!”
说完把何子殊的手捂在掌心,抬眸,义正言辞:“没有背着你,我说了会打报告的,是你不信。”
何子殊指尖回温,心头也软了下来,轻笑:“天都快亮了,怎么还不睡觉。”
“我都睡了一觉,醒了,没睡的是你。”谢沐然搓了搓何子殊冷透的手,说道:“要不去我那里睡吧,被窝应该还暖着。”
话音刚落,谢沐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没什么起伏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吓得谢沐然差点当场去世。
何子殊也有些懵,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还在通话中。
何子殊眨了眨眼睛。
谢沐然也眨了眨眼睛。
他竟然当着队长的面,说要和子殊一起睡。
活脱脱一个绿茶diao。
他有罪。
谢沐然求生欲爆棚:“子殊晚安,空调开好了,楼下热着包子,你起来就可以吃,我去睡个回笼觉。”
说完,跑着回了房间。
还把房门砸得格外响亮,手动再见。
好告诉大洋彼岸的陆瑾沉,他只是一时糊涂,挑战了他的尊严。
现在已经悬崖勒了马。
何子殊失笑,顿了顿,低头,看着手机:“哥…晚安。”
那头的陆瑾沉语气格外温柔。
“晚安。”
何子殊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小周带了饭,在楼下等他。
看见何子殊从陆瑾沉房里出来的时候,心如止水。
何子殊吃了几口,坐在沙发上,仔仔细细把剧本看完了。
他这才知道,白英口中的“难骨头”,指的不是林秋这个“哑巴”的人物设定,而是后来的心境转变。
因着电线老化,巷里起了一场火,火不大,可烧得很快。
林秋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根断了的石杆斜着塌下来,横在门和窗上,封死了他的路。
门打不开,窗打不开。
巷子里各种尖叫声,所有人都在呼救。
可是林秋不会说话。
他拍着门,希望有人能听见,可是没有。
在他们那里,门口的三轮车、院子里散养的鸡、甚至是未收的衣服,都比他起眼。
是原本已经跑出去的杨美珠,不放心,带着消防员折返了回来,救了他。
那天晚上,杨美珠给林秋做了碗饺子,说她儿子最喜欢吃饺子。
吃饺子的时候,是他最安静的时候。
林秋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杨美珠的事。
原来,她带着儿子是来这边看医生的。
因为听别人说,这里的医生很好,能治好她儿子的病。
要治病,就必须赚钱,而且数额不小。
林秋很感激杨美珠,于是,在杨美珠出去工作的时候,他会帮着照看。
杨美珠的儿子也姓林,叫林阳阳。
林阳阳很喜欢林秋。
可就在这段时间,杨美珠的人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她的儿子,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美珠把儿子丢给了林秋,走了。
当林秋还没出现的时候,为了上班,杨美珠会把儿子绑在床上。
哪怕用的绳子是用一种特殊材料织的,还加了绒,努力不伤到她儿子。
可林秋不喜欢,他觉得是绳子,都会疼的。
他总是很耐心,带着他儿子看花、晒太阳。
可当杨美珠把儿子抛给他的时候,慢慢的,一切都变了。
林秋学着杨美珠,把孩子绑到了床上。
小孩子又开始声嘶力竭的喊叫。
他也跟着整宿整宿的失眠。
巷子里的人劝他把孩子送到福利机构,可这需要手续,需要各种证明。
他拿不出来。
而且这会惊动警方。
意味着,他会亲手把救了她一命的杨美珠送到了牢里。
他不信杨美珠会这么狠心,所以他想再等等。
他不会说话,火场里,是杨美珠救了他,就像他第二个母亲。
林阳阳也不会说话。
可这次,他母亲没有救自己的亲儿子。
两个月过去,杨美珠音讯全无。
心力交瘁中,林秋甚至分不清,杨美珠究竟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只知道窗台的花枯了,枯了很久了。
最后,林秋做了碗饺子,看着那个孩子吃完。
松了绳子,开了门……。
这两个月里,他变成了第二个林阳阳。
会砸东西,不愿和人接触。
也在最后,变成了第二个杨美珠。
走出巷口的瞬间,林秋回头看了一眼。
对他来说,对杨美珠来说,对巷子里很多人来说。
这个“天尽头”,其实是没有尽头的。
何子殊合上剧本,神情都有些恍惚。
林秋的戏份,在最后那一眼中结束。
他只是《天尽头》众多故事线中的一条支线。
就像白英说的,故事线满,不代表戏份就多。
在电影里,很多事情甚至会精简成几个镜头。
所以说王野口中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在何子殊想翻第二遍的时候,小周把剧本没收了。
何子殊这才知道,小周是陆瑾沉派来的第二个小间谍。
因为第一个已经坐飞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