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沉要他亲手送。
何子殊想着自己曾经在宋希清面前信誓旦旦,说“那些都是假的,队长对谁都很好”,就觉得对不起宋老师。
何子殊沉默。
拿起手机,给陆瑾沉发了消息。
——我可以去阿夏家过年吗?
那头回的很快。
——不可以。
何子殊:“……”
说好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呢。
——想去?
——嗯。
——过了年陪你去。
何子殊认了命,但期间工作一绊,也忘了要跟刘夏说,他要去陆瑾沉家过年这件事。
等他录制完最后一个通告,回到别墅的时候,手机疯狂响了起来。
何子殊低头一看,已经过了零点,大年三十了。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写着“刘夏”两个字,何子殊这才想起来忘了回消息,心虚到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
那头的声音很嘈杂,风声很大,就像站在什么旷地中似的。
何子殊还来不及开口,刘夏的声音已经吼了出来。
瞬间盖过风声。
还激动到连飚了几句小脏话。
“卧槽!卧槽!卧槽!我他妈!子殊!!是不是你!对面那个LED屏是不是你包的!!!”
何子殊一怔。
“你说什么?”
第74章 哄你
风声、呼吸声、隐约还有几句尖锐的喊叫,隔着一道屏幕,被滤去了好几分,甚至有些变调,何子殊没听清。
两人像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何子殊不知道在问什么,刘夏也不知道在答什么。
“就是对面时代广场那个最大的LED屏!是不是你包的!”
“还有这边这个堤岸!”
“艹电话上说不清!你等着,我给你发个小视频!”
刘夏自顾自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何子殊勉强听清其中几句,正想开口,“滴——”的一声忙音,耳边所有杂音散了个清静。
挂断电话的同时,微信界面,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
何子殊只潦草扫了一眼,心里一惊。
只一个电话的功夫,满打满算也就四五分钟,这轮番的消息怎么回事?
何子殊忙打开微信。
【子殊啊,哥年纪大了,受不住这刺激啊!】
【小殊,你这操作,哥的朋友圈都炸干净了。】
【子殊子殊!你在哪里?我想去那条野河!我要看现场!】
【在哪里?】
【是你还是陆队?】
【看视频!看视频!看视频!马上!】
涂远的、杨浩的、谢沐然的、纪梵的、刘夏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消息一条盖过一条,连内容都来不及看清,紧跟着就有新的消息提示。
最后一条是刘夏发的,连发三句“看视频”,何子殊被带的手心都差点出汗,忙点了进去。
视频不长,只有半分钟。
何子殊都没打开,只看了看那封面,心跳便漏了一拍。
野河,对岸的时代广场,广场上的LED屏。
那上面映着的……是“Blood”。
何子殊屏着呼吸点了进去。
是“Blood”的演出视频。
视频中的他,还坐在那张被涂鸦的看不出原来面貌的高脚椅上,戴着口罩。
身后也依旧是涂远他们。
何子殊半天没回过神来,刘夏便发了条语音过来。
何子殊点开。
“视频只拍了一点点,也拍不长,后面你可能看不到。不止是我们Blood,后面还有其他乐队,都是当时跟我们一起在这边排练的刘哥、蒋哥他们。我朋友圈、还有涂哥他们朋友圈都疯了,说你这操作太要命了,一群三十好几的男人了,看到这视频,一边红眼睛一边‘骂’,哈哈哈哈你是没看到,好几个连夜开车就往这边跑的。”
“对了对了!还有这一排的灯,也太他妈秀了吧!从堤坝头亮到堤坝尾!”
“你不会真的包了一天吧?大年三十唉,这全市最大的LED,多少钱?”
“算了算了,你也别跟我说了,我怕受不住。”
何子殊来回听了两遍,发了个消息回去:什么灯?
刘夏:就野河这边的堤坝上啊,一排的灯,都是新的。
刘夏说完,消息框便弹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野河还是那条野河,但堤岸上多了一排新灯,就立在那些掉漆、锈蚀、再也亮不起来的旧灯旁,像是替它们亮着似的,历久弥新的模样。
紧接着,刘夏又甩过来一个链接。
何子殊点了进去,是最大的自由论坛。
帖子的标题写着《最后一天的时代广场,不做告别,只撒野》
而发帖人的名字,叫“老狼几点钟”。
这名字何子殊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当时在野河这一批乐队里,最出名的,就是“十二点钟乐队”。
虽然玩地下音乐的,不兴辈分那一套,可“十二点钟”是最早成立的一批,也是他们带的头,很多玩音乐的年轻人才在这边扎了根。
哪怕是何子殊的前东家“Blood”,在他们跟前也是弟弟。
而“十二点钟”的主唱就是老狼。
何子殊:“是狼哥?”
刘夏:“对,是狼哥,不是今天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十二点钟’解散后,狼哥自己建了一个工作室,搞新媒体的,你也知道狼哥的性子,不一直就是个野生诗人嘛,用‘老狼几点钟’这名字写文章,粉丝还不少。”
何子殊笑了笑。
时代广场的LED屏已经上了热搜,这明显带着“知情意味”的帖子一经发出,又因为发帖人是“老狼几点钟”,很快便建起了高楼。
【老狼几点钟:很多人来私聊我了,想来想去,还是没忍住,就建个帖子。是的,今晚时代广场上的演出视频有我,有“十二点钟”。
除了“十二点钟”之外,还有“Blood”、“九门”、“废土”、“蓝房子”、“八十一”。
很多人可能不认识这些名字,可对我来说,都是老朋友了。
不用怀疑,你们狼哥我年轻的时候还真是玩乐队出身的,虽然现在是老狗比一个,但玩乐队的时候,不是老狼,是小狼。
开这个帖,也就跟大家聊聊天,因为有个小姑娘来私聊我,说在时代广场看到视频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看着就哭了。
当时她手上还抱着女儿,三岁了,在怀里待着很乖,还帮她擦了眼泪。
广场上人很多,停下的也不少,除了第一个“Blood”外,能认全的,几乎没有,她是其中之一,于是每闪过一个片段,她便跟大家一一介绍过去。
后来怎么突然就哭了,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记得她被拉去第一次看演出的时候,还是小姑娘,可现在都是孩子他妈了。
我跟她说,小姑娘永远是小姑娘,哪怕有了迷你小姑娘,也依旧是。
等回完这句话,鼻子半天没通过气,才发现我也哭了。
小姑娘还是小姑娘,我这小狼狗已经是老狗比了。
回去打开朋友圈,嘿,原来哭鼻子的老狗比不止我一个,挺好,哭的脸红脖子粗的,谁也不丢脸。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这面LED屏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年吹过的最大的牛逼——“等哪天我们出名了,就包下对岸时代广场那个LED屏,放一整天,到时候你们这一个个的,什么‘废土’、‘蓝房子’也别练习了,就搁这里看一整天”,实现了。
虽然实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十二点钟”,没有“Blood”,没有“废土”,没有“蓝房子”、“八十一”了。
虽然实现的时候,没分出个第一、第二。
虽然实现的时候,已经不是“年少有为”。
但还是很荣幸,能成为一些人的“青春”。
野河在,老友也还在,差不多是时候喝杯酒了。
最后,说了这么多,最想感谢的,还是小朋友。
真的真的感谢,用这最后一天,给了我们这些老狗比们一个最年少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