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傅庭深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威严便让人下意识禁声。
“在富贵花开。”严州在傅庭深停下脚步的瞬间,连忙上前指了一个方向,得到傅庭深一个赞赏的眼神后,心中庆幸还好刚刚多问了一句具体地点。
至于七爷为什么会屈尊降贵地来什么杀青宴,则是严州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的地方。
而屈尊降贵的傅七爷,不多时便走到了富贵花开的门口。
他不过是在附近谈生意,路过罢了。
盯着富贵花开包厢的大门,傅庭深在心中对自己说着刚做好心理建设,便听到包厢内传出嘈杂的声音:
“星辰……星辰弟弟,我……我们……继续!喝!”
仅仅是从说话人的语气,便能听出这人喝了不少酒,听这话的意思,这是在劝小家伙喝酒?
意识到这一点后,傅庭深一个上前,伸手便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第二十九章
与张泽新不同, 傅庭深的动作虽然急切,但却非常有分寸, 开门的动静小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即使是这样, 包厢内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原因无他, 在傅庭深看清楚包厢内的情景后, 低气压从身体周围逐渐蔓延至整个包厢, 原本还在说笑的众人在感受到门口传来的威压后,都渐渐禁了声。
之后便是眼神交流:
“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差点被吓死!”
“长得好好看!”
“什么时候了还发骚?”
“他好像在看星辰弟弟?”
……
感谢平时在剧组中大家一起工作的默契,让他们现在即使通过眼神也能无障碍交流。
但是在傅庭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最后甚至沉地可以滴出水来后, 就连眼神交流也消失了。
别问,问就是不敢!
长时间身处上位, 傅七爷身上的威严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平时就是眼神稍稍有些不对,都能将盛世的高层们吓得一个哆嗦,更别说此时的傅庭深浑身上下都在透露着“我很生气”的情绪。
“星辰……弟……弟弟,就……就是爽……快!继……继续!”
但是偏偏, 最应该感受到傅庭深情绪的张泽新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的大脑早就在酒精的麻痹失去了思考,只是一个劲儿地劝着黎星辰继续喝酒。
至于黎星辰?
在傅庭深出现在包厢门口的时候便有所察觉, 或许是因为两人心意相通,上辈子就有这样的情况,每当傅庭深出现在他附近时, 黎星辰便能准确地感应到他的方位。
原本黎星辰还因为傅庭深的到来略微慌了一下,要知道他原本的计划是顺着张新泽喝上一点,回头就借着酒劲去调戏小叔叔。
小叔叔要是问起来,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他的人非要逼着他喝酒,而他喝醉了,反正没人知道他千杯不醉。
但是喝完酒之后去调戏小叔叔,和正在喝酒的时候被小叔叔抓个正着,这完全是两回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傅庭深那低沉的脸色,黎星辰的心中莫名有些心虚,最后干脆装醉。
“喝什么?”
傅庭深此时已经缓步走到了黎星辰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醉成一摊烂泥的张新泽,眼中满是不悦。
小家伙虽然嘴上有些浪荡,但总体来说却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学生,怎么一到剧组就学会喝酒了?
“喝……喝酒啊!”丝毫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的张新泽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今晚咱们……咱们……不……不醉不归!”
即使已经醉的不行,张新泽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说到后面,脸上的表情变的猥琐起来。
傅庭深是谁?
十六岁创业,十八岁接手傅家,同年以雷霆之势铲除异己,而后在八年的时间,带领着整个盛世集团以及傅家爬上华夏金字塔的尖端,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此时一看张泽新的表情,就知道张泽新打着什么主意,但却依旧隐忍不发:
“喝醉了?之后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带星……星辰弟弟……体会……这世上最……最快乐的事了!”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张泽新张口便将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眼底甚至开始出现了一丝急色。
“最快乐的事?嗯?”傅庭深重复了一遍,说到后面,语气中已经有了难掩的怒气,只是那怒气不知道是针对胆大包天的张泽新,还是针对毫无防备之心的黎星辰。
这个小东西平时在他面前一副非常机灵的模样,现在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傅庭深的情绪变化,一直在装死的黎星辰终于抬起了头,眼神迷茫地环视了周围一圈,眼中满是疑惑,似乎是在思考大家为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黎星辰才像是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傅庭深。
“小……小叔叔?”
与张新泽喝醉后的结结巴巴不同,黎星辰的声音变得异常软糯,落在外人耳中,更像是在撒娇,乖巧地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仿佛是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黎星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重新睁眼,才像是确定了一般,冲着傅庭深嚷嚷着:
“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说完就向傅庭深身上一倒,如乳燕归巢,整个人趴进了傅庭深的怀中。
小叔叔?
姜常安原本还在震惊于黎星辰的演技,谁能想到刚刚还清醒地像是能够再喝两斤的人突然就像是醉的不行?紧接着就从黎星辰的话中得知,傅庭深居然是他的小叔叔?
与其他人不同,姜常安早年曾经见过傅庭深一次。
彼时的傅庭深不过二十出头,可他身上没有一般毛头小子初出社会的那股子愣劲儿,反而很是成熟稳重。
其身周气场就是他身边那些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也比不上,即使在众多商政界大佬之间,也能谈笑风生,丝毫不见逊色。
当时的姜常安刚因为《楚河》捧回了一个大满贯,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姜常安家境平常,穷人乍富,加上各界媒体以及同行对他极尽吹捧,什么少年英才、什么天才导演、什么华夏影视界之光……一个又一个头衔吹的姜常安有些飘飘然,认为自己就是像大家所评论的那样,是华夏电影界最厉害的导演,是青年一辈中最杰出的人才。
若不是当初意外看到了那样优秀的傅庭深,引起了姜常安的注意,在多方探寻之下得知傅庭深的身份以及与他身份匹敌的优秀履历,姜常安或许还活在外人吹嘘的梦境之中。
这样的傅庭深,可以说是给了姜常安一个非常响亮的耳光。
因为与傅庭深比较起来,他的那点成绩又算得了什么?更别说傅庭深比他还小上几岁。
所以即使傅庭深或许从来不知道他姜常安,但姜常安也将傅庭深引为自己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灯。
从回忆中回过神,姜常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此时浑身上下冒着冷气的傅庭深,实在没有办法想象他拿着手机替黎星辰解答高中习题的模样。
而傅庭深呢?
满心的怒火皆因为黎星辰这声软糯乖巧的“小叔叔”尽数散去。
“难为你还能认出来我是谁。”即便如此,傅庭深说出口的话依旧带着一丝余怒。
“我当然认出!”似乎因为傅庭深这略带讽刺意味的话有些不高兴,黎星辰不服气地反驳,但很快,声音又变得软糯起来,“只要你是傅庭深!”
将脑袋埋进傅庭深的胸膛,黎星辰的眼神中有了一丝认真:
只要你是傅庭深,所以即使经历了死亡、即使相隔千年、即使各自转世,我也依旧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将你认出。
即使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残留的郁气,也因为黎星辰这一句“只要你是傅庭深!”消失地一干二净。
傅庭深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中,软软糯糯,可可爱爱一团的黎星辰,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最后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凶狠:
小家伙,这可是你自己撞进来的!
“星……星辰弟弟?”这时,不甘寂寞的张新泽终于忍不住开口,在看到黎星辰整个人都埋进傅庭深怀中后,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忿,“你……你……在做什么?”
那语气,活脱脱像抓到妻子出轨的丈夫。
原本因为黎星辰软糯乖巧的表现,已经将张新泽遗忘的傅庭深,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这个长相丑陋身材一般,气质猥琐哪儿哪儿都差劲的人身上。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坐在主位,是盛世的人?
“严州?”发现这一点后,傅庭深叫了站在身后的严州一声,声音低沉,却难掩怒意。
这人不出声他还忘了,刚刚他进门的时候,就是这个人一直再让小家伙喝酒吧?
他就说小家伙这么乖巧的人,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结果千想万想,没想到问题出现在公司内部。
“这是张泽新,现在在影视投资部当经理,是张董事的小儿子。”要是现在还不明白傅庭深因为什么生气,严州这个助理也就可以辞职了,连忙上前,向傅庭深说明张泽新的身份。
“查一下他是怎么进公司的,”傅庭深冷哼一声,心中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明天让张德康来见我!”
“谁,谁要见我爸?”原本已经醉的不行的张泽新因为傅庭深的这句话,愤然起身,“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以为想见就能见?”
或许是因为这话张泽新说过太多次,即使醉酒,也不见丝毫结巴。
不用说,这个张德康就是张泽新的父亲,也就是严州口中的张董事。
“带他去醒醒酒,”本就对张泽新不满,此时张泽新嚣张的叫嚣无异于火上浇油,傅庭深向严州别有深意地吩咐着,“以及有些东西要是管不住,那就别要了。”
只要想到在自己来之前,张泽新曾经对小家伙抱着某种龌龊的心理,傅庭深就止不住心中的暴戾。
“是。”严州同情地看了张泽新一眼,七爷已经修身养性多年,很少对人下这样的狠手,这头一回居然就让这个倒霉蛋给赶上了。
同时,严州也对黎星辰多了一丝好奇。
黎星辰他知道,甚至还能说极为熟悉,他的资料不知道被严州和林锦时研究了多少遍,私底下两人甚至将黎星辰的整份资料都做了分析。
但是谁能告诉他,黎星辰什么时候和七爷这么熟了?
所以上次七爷突然约见斯蒂尔,是因为黎星辰的原因吗?
严州心中的这些疑问傅庭深自然不会解答,一把将喝醉酒的小家伙抱在怀中,傅庭深转头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姜常安:
“你们剧组未成年的演员,喝酒你就这么看着?”
正面遭受傅庭深问责的姜常安此时才知道,一个人的气场能够大到什么地步。
不需要抬高音量,不需要多余的肢体动作,甚至不需要沉下脸,仅仅使用平淡的语气,也能让人感觉到如疾风骤雨般的压力。
“我……”姜常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