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也知道,父母那边恐怕压榨不出来。所以他暂时把这事儿压下。
这期间,他妈过马路的时候脚下一崴,头直接磕到马路牙子上,血呼啦呼啦流。
当时不是上班时间,不算工伤。
好心人叫了120,把老太太拉去急诊。他爸匆匆赶过去,要付费,老人没钱,就打电话给儿子。
可王武也没钱。
他也没那么畜生,毕竟是亲妈。于是翻一圈朋友圈,发觉自己人缘惨淡。除了小主播外,最近一个联系的人还是半年前。
所以他觍着脸,问“女友”,说自家老妈出事儿,需要钱付医药费,“女友”能不能借钱给他。
那小主播都懵了,不知道这算哪一出。
但她转念一想,觉得王武之前给自己送了很多东西,加起来也有两万多。这恐怕是想“考验”一下自己。
于是小主播痛快地转了一万块,得自己投资再生钱。
王武抱着钱,去医院缴费。老太太命被保住,可成了瘫子,躺在床上,每天都是一笔医药费。
王武和父亲商量一下,干脆把老妈接回家。他爸照旧出去赚钱,王武在家里照顾。
可他这一“照顾”,王武他爸回家的时候,却见老伴一身褥疮,床上都是屎尿,骨瘦如柴。而这时候,王武在他房间里,和“女友”聊天。
小主播其实对他已经很不满意。自己“投资”完,可回报呢?
王武没钱。
他妈能出院,那是小主播的前,加上医保,加上他爸厚着脸皮去问亲戚朋友借,这才结清账。
所以接下来,他爸的每一个工作,都是在还账。
王武羞于启齿。
小主播的态度就冷漠多了。她很后悔,觉得自己当初是猪油迷了心,为什么要给他一万啊。
她冷淡,但还没拉黑王武。王武知道,自己恐怕要再送礼物,“女友”才能回心转意。
她朋友圈里清清楚楚,想要圣罗兰的新夜霜,TF的口红套装。
也就这时候,他爸怒气汹汹地过来。
他问王武:“你妈那样,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王武不耐烦,问:“爸,外人的钱可以等等再还,你先把工资给我,我——”
他爸一巴掌扇了上来。
王武起先愣住,后面怒气上来,和他爸扭打成一团。
等他再回神,他爸已经死了。
而王武跟自己父亲的尸体呆了一晚上后,回神,去看他妈。
他妈竟然趴在地上。原来是之前听到外面动静,老太太心急如焚,想要阻止。可她浑身动不了,也就脑袋能晃。晃着晃着,就成这样。
王武爸妈俱亡。他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于是拿最后一点钱,去找小主播。
小主播的住处是王武从“女友”朋友圈猜出来的。自拍的时候,小主播不留神照到外面,王武看到一个商场标牌,然后从网络地图中推断出了具体小区单元。
他蹲在单元外。
因为穷,王武是买火车站票过来的。他像是一坨肉山,又脏兮兮,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乞丐。他看着小主播回家,却挽着一个男人的手,巧笑嫣然。王武当即就疯了。
他原本想要和“女友”告别,然后自首。那会儿,却有一股念头冒上来:杀了亲爸,原本就是杀人犯,那不如再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第二天,奸夫淫妇出门的时候,王武摸进他们家,躲在衣柜里。
备用钥匙在信箱夹层中,小主播和他说过。
他等啊等,却没想到,那天奸夫淫妇也没拿钥匙。所以他们发现,备用钥匙不见了。
两人报了警,警察找到衣柜里的王武。
抓捕过程中,王武反抗,被击毙。
他倒在衣柜里。死前,还看到自己的“女友”靠在“奸夫”怀里,被吓到花容失色,呜呜的哭。
和梁笑一样,王武的这些心情,多多少少,通过挑战卡传递给季寒川。
季寒川无语。
他没太多感想,淡淡“哦”了声,低头继续打游戏。
王武略觉失望,继续灰溜溜待在角落中。
消磨到十一点,终于开始下一次投骰子。
季寒川打起一点精神,看骰子咕噜噜转动。
最终停留在四个点。
手机屏幕上的像素小人往前挪动,停留在二十四。
挑战箱飞到屏幕中间,打开后,里面冒出一团黑雾。
不止季寒川,他周围的其他鬼也稍微靠近一点,看向黑雾里掉落出的挑战卡。
季寒川手指捏上去,拇指在薄薄卡片上轻轻滑动。手机光落下来,照亮上面的七个字。
季寒川笑了下,“哟,猜对了。”
他站起身,舒活舒活筋骨,说:“行,先搭电梯下楼,看会不会遇到之前那个小兄弟。”
鬼跟随他,涌出楼梯间。
而在季寒川指尖转动的挑战卡上,是七个白色的、像是黑板粉笔板书一样的字,看起来工工整整。
“夜探八小宿舍楼”。
第259章 新邻居
虽然之前已经在聊天室内看莫海提起八小布局, 但看到“宿舍楼”三个字,季寒川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问鹿太太:“小学还能寄宿啊?”
季寒川印象里, 小学放学, 就是自己和林雷等人一起在弄堂乱跑的时候。那会儿东西还便宜, 他们能拿出三毛钱,买一份搅糖, 看黏糊糊的糖浆在两个小棍子的翻动下变得发白。
弄堂深深,石板上长着青苔,一群小孩在里面追逐打闹捉迷藏。有人说他是没妈的野孩子,季寒川气上来,就要打回去。他从小就会打架,因为这个,“乖孩子”的家长一边觉得季寒川可怜,一边又觉得他是“坏孩子”,整天和一群一样没爸没妈的小混蛋在一起, 所以禁止自家小孩近墨者黑。
季寒川不在意这些。他原本就不喜欢玩那些无聊的游戏,觉得打弹子太幼稚, 更喜欢和稍微年长一些的林雷他们去摘葡萄。
他们有一群人, 不止林雷,大家都是好兄弟。但在慢慢长大、初中毕业后,不少人走向社会, 很多去广城这边的工厂打工。到季寒川读高三时, 就只有林雷还留在上海。
更往后一点, 邵佑对季寒川的朋友很大方。有他的面子,林雷总算找到安稳的工作。又勤劳踏实,所以攒了点本钱,可以开一家小店。季寒川读大学时,林雷结婚了,还请季寒川和邵佑一起去吃喜宴。
他没指望邵佑会去。但看邵佑真的出现时,还是有点惊喜,几乎语无伦次。
婚宴上其他人都不知道,原来首富邵先生的儿子也曾与自己坐在同一个厅里。
林雷还是观念传统,季寒川觉得他和邵先生没准有共同话题。他一再说,等自己有了儿子,就认季寒川做干爹。
潜台词无疑是,以后啊,这个小干儿子一样负责给季寒川养老。
季寒川笑了笑,说可惜自己不会有小孩,没办法让林雷也当干爹。
林雷那天很高兴,喝了很多酒,笑哈哈地和季寒川说没关系。他们那一群朋友,大家都来了昔日林雷哥哥的婚宴,已经好几个预定了林雷的干亲身份。
很多人其实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小川要额外带一个人过来。
季寒川只是笑,不解释。
该懂的人自然能懂。同性恋在那会儿还是个很晦涩的话题,季寒川读大学时,接触到很多开明想法。但他知道,在社会、“大众”眼中,自己和邵佑的关系还是见不得光。
再说小时候。弄堂里有一株野葡萄藤,也说不上是谁家种的,可能只是某家小孩随随便便把吃过的葡萄籽吐在地上。在那藤还只是个小苗苗的时候,读小学的季寒川蹲在旁边,揪一把苗苗,很快觉得无趣了,就跑去其他地方。
他从小就比同龄小孩高挑。虽然家里不太管饭,但学校吃得不错,一群小伙伴家里爷爷奶奶也很爱招待季寒川。
只是个子抽条,身上就干巴巴没多少肉。衣服穿着,都显得空空荡荡。一跑起来,更是灌了风。
后来再看,小苗苗在墙上铺成一片。有大人过来,顺手搭了架子。
弄堂里的小孩都可以去摘。但他们成群结队,要捍卫属于“乖孩子”的领土。季寒川就提前去摘,可摘下来,葡萄仍然很酸,吃的时候肩膀都会缩起来。
学校的日子很漫长,小孩子嘴长,把季寒川的家境传得到处都是。季寒川不喜欢和他们玩。
老师觉得季寒川是好看的小孩,加上小学时成绩还未分层,季寒川的卷面分数优秀,所以对他有偏爱。
这一偏爱,更让季寒川被孤立。
来自小孩的恶意纯粹又无聊。季寒川更喜欢上课,而非课间。
等放学,他也更喜欢在弄堂打转,偷偷擦掉女孩子们画在地上的房子,搞点无伤大雅的小破坏,而非回家。
到现在,“游戏”降临之后很多年,鹿太太说:“是啊,八小有一半孩子寄宿吧。不过刘倩之前也和我说,感觉寄宿的小孩很明显更容易偏执、孤僻。”一顿,“也说不上来。可能是这种孩子更容易给她留印象,又刚好都是寄宿的。”
季寒川认认真真,“年龄太小的话,其实还是在家里比较好?”
鹿太太:“有的家庭里,环境还不如学校呢。”
季寒川叹口气。
他根据过往经验,大致猜测,自己去了宿舍楼会遇见什么场景。
校园霸凌、欺辱同学……梁笑小朋友不明不白地被淹死,现在她被季寒川搜集,而紧接着,季寒川就拿到八小相关挑战。他觉得这是一种必然。
同时,季寒川也忍不住想:万一我没搜集到梁笑呢?
玩家们在这一局的路子,好像在一开始就被限定了。越早搜集图鉴,就越能良性循环。
抽到血腥玛丽挑战时,如果没有同为鬼怪的鹿先生、鹿太太帮忙威胁,季寒川或许依然能全身而退,但搜集到血腥玛丽就不用想了。
而没有血腥玛丽的话,后面玩浴缸游戏,总比现实情况麻烦。
他走到电梯前,按下向下的案件。
鲜红的数字跳动、跳动,来到季寒川所在楼层。
电梯门打开,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口。
血腥玛丽率先窜了进去,待在电梯壁里。
电梯壁不算真正镜子,血腥玛丽身在其中,面容模糊又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