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警察一听,恍然大悟,立刻跑去调卷宗了。
等他把几本陈宝根相关的卷宗拿过来,也跟着一起翻看,果然发现了一些问题。
比如所有团伙作案,陈宝根一般都是刑罚最轻,起初年轻警察以为是因为他胆子小参与的不深,可次次都如此,就很值得怀疑了。
而且就他这种遇事不积极的,钱却没少分,没被团伙踢出去,也够难得了。
“我去叫人再审一遍他们两个?”年轻警察翻完卷宗,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申林鹏有心帮阮北和秦固,于是主动道:“行,我来审,行吗?”
“行,怎么不行,求之不得,大家都想跟申队好好学学呢。”年轻警察笑道。
申林鹏笑到一半,发现阮北皱着眉头目光停在一页纸上不动,好奇问:“看到什么了?”
阮北把手上的卷宗放下来,指给他们看:“陈宝根是不是还有个爹?”
那页上记录陈宝根的背景资料,父亲姓名后接了个括号(继父),看他显露出的背景没什么问题,那他生父呢?
“我打听一下。”年轻警察打了个电话,很快得到回复。
他挂了电话,跟阮北的等人解释:“陈宝根确实还有个生父,他生父姓马,叫马春生……”
阮北和秦固对视一眼,齐齐想到一个鬼:“马春花!”
“马春花是谁?”年轻警察好奇问:“听着像马春生的亲戚。”
“我们认识的一个人,应该没什么关系。”秦固随口敷衍了一句,申林鹏目光闪了闪,猜测他说的马春花应该是只鬼。
“小林,你先去帮我安排一下,把宋波和陈宝根带去审讯室,我马上就来。”
“好的。”
申林鹏支使走了小林警察,等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三个,才开口问:“那个马春花是不是……那什么?”
阮北点了点头,小声抱怨:“是个性格不太好的女生。”
秦固冷笑一声:“还女生,几十年的老鬼了,就别给她留面儿了。”
可是马春花看着就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当初阮北就是被她的脸煞到,多看了一眼,才有了后面那些交集。
不过这些话可不敢跟困困说,不然自家醋坛子要翻了。
阮北想了想,问:“那你之前在警察局外面感觉到的,是不是她?”
秦固仔细回想片刻:“有点儿像,应该是,再见一次就能确定。”
“十有八九就是她了。”阮北蹙眉道:“你觉得,这事有没有可能是马春花主导的,她想报复我。”
因为他找困困告状,困困收拾她了,她就想报复他,伤害他爸爸让他难过。
秦固忍俊不禁道:“不是我小瞧她,就她那道行,几十年了还那么弱,你看看东郊那几个,哪个不比她有出息,当初我刚找上门,她直接就吓崩了。就这胆量,她敢报复?”
“再说,就算借她几个胆,她想搞事,咱们暑假不在家那会儿多好的机会,她何必等到现在。”
阮北一想,还真是。
而且他回顾两人短暂的交集,马春花讨厌是讨厌,但感觉不像特别坏特别没底线的那种鬼。
“光想没用,要不咱们找马春花问问?”阮北提议道。
秦固摸了摸鼻梁,一脸尴尬:“我现在找不到她。”
当初能找到马春花,是从阮北手臂上抽出了马春花拍进去的一缕阴气,时间过去这么久,那缕气早就散了,马春花诚心躲着他们,他到哪儿找?
“这样啊……”阮北稍稍失落了一瞬,又振作起来:“没关系,我找其他鬼问,马春花躲着我们,不一定会躲其他鬼。”
“可以试试。”秦固赞同他的想法。
申林鹏听他们两个讨论完,才开口道:“先问陈宝根不就得了。”
找鬼他帮不上忙,但审人他特别在行。
说干就干,申林鹏去提审,阮北和秦固到底是外人,不能参与,顶多只能在外头跟着看看。
申林鹏专业能力是真的强,本来都被定性为普通抢劫案的案件,愣是被他问出点儿新东西来。
出乎意料,他先审的是宋波,他一个劲儿问,到底是在哪听说,那家店店主出去旅游了,一开始是谁在他面前提起这家店的。
他不问还好,一问宋波也懵了。
对啊,他听谁说的?他平时活动范围也不在这块儿,怎么就突然想偷这家店了?
他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犹豫道:“是陈宝根吧?对,是他!”
宋波说:“他说要请我吃饭,说这家店那个什么卤牛肉做的一绝,老子饿着肚子乐颠颠跟他过来,没开门!”
当时他还发了好大火,陈宝根跟他赔笑道歉,说换个地方请他。
走的时候还非要问旁边的店主,那家店怎么关门了,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他想过来吃饭。
然后旁边的店老板就说,这家店老板出去旅游了。
“后来我不是手头紧嘛,就想着弄点儿钱花花。”宋波大喇喇道:“我就找了陈宝根,问他要不要一起干,陈宝根说他胆子小,咱们弄个安全点儿的,最好不跟人撞上。”
他们两个凑一块商量了大半天,最后想出这家店,还过来踩了个点儿。
申林鹏问:“定在今天早上行动,是你们谁提议的?”
宋波这回答的很快:“是陈宝根,这么冷的天儿,老子都不想起来。他说早上人少,咱们偷了东西就溜,我想着到时候我一个人不好搬东西,就答应他了。”
别说申林鹏了,连阮北都能听出来,这一切都是陈宝根主导的。
阮北爱笑的眼睛凝上一层寒霜,这个陈宝根,就是冲他爸爸来的。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包住他攥得紧紧的拳头,轻轻晃了晃。
阮北侧目,秦固无声道:“我在。”
申林鹏让人带走了宋波,又把陈宝根带来。
他深谙审讯要素,陈宝根刚刚坐稳,申林鹏出其不意道:“宋波已经招了,这次抢劫行动是你策划的,说吧,你有什么目的?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陈宝根骇了一跳,目光闪烁,嘴唇嗫嚅着就想反驳。
申林鹏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机关枪一样将宋波招供的话有选择的倒了出来,字字句句都在证明陈宝根才是主使。
陈宝根被逼问的再不敢狡辩,低下头不吭声了。
阮北在审讯室外,悄声问秦固:“能看出来有没有问题吗?”
秦固摇了摇头:“没有痕迹。”
现在只能看申林鹏的了,希望他能撬开陈宝根的嘴。
陈宝根不肯开口,申林鹏也没表现得很急躁,他的视线从陈宝根泛黄的指间扫过,慢悠悠踱出去,要了根烟咬着,悠闲地吐着烟圈。
陈宝根咽了口吐沫,忍了忍,最终没忍住:“能给我也来根吗?”
申林鹏冷笑:“都要蹲大牢了,还想着抽烟,别想了,早点戒了,这回你得蹲个十年八年的,不戒也得戒。”
陈宝根倏地瞪大眼睛:“你、你别想吓我,我又、又不是没坐过牢,偷点儿东西,我还没偷着,不、不至于……”
“偷东西?”申林鹏随手掐了烟头,坐回椅子上:“你自己说说,你们都打算明抢了,还叫偷东西?你们这叫抢劫!”
“知不知道抢劫怎么判的?三年起步,入户抢劫的属于加重情节,十年往上,你们是不是在人家店里抢的?这就是入户,判你个十年八年,不亏。”
陈宝根懵了:“不、不是,没入户,门口……”
“那门口不是人家店面范围?”当然算不上,可申林鹏一本正经的样子,很能唬人。
“没抢着,还被揍了。”陈宝根很着急,举着被拷起来的胳膊给他看:“我胳膊差点儿给我拧折了,也没抢到钱。”
申林鹏懒洋洋道:“抢劫未遂也是抢劫嘛,人家那叫正当防卫。”
陈宝根:“……”
他整个人都呆了。
申林鹏叹气道:“你不想说就算了,不就是十年八年嘛,你现在多大?三十几了?没事,出来也才四五十。对了,你有老婆孩子没有?有的话赶紧离了,别耽误你老婆嫁人,孩子有个抢劫犯爹也不好听。
没有的话正好,要是那指使你的人给的钱够多,到时候你还能娶个媳妇,就是不知道那把年纪,还能不能有自己的娃了,不行你就去抱一个,孩子嘛,养着养着就亲了。
不过你得考虑一下通货膨胀,你看现在这物价涨的,十年前跟现在能比吗?再过个十年,不知道你那点儿钱还够不够你娶媳妇养孩子。”
陈宝根:“……我、我……”
怎么能抱养呢?不能抱养,他得有自己的娃!
“警、警官,我说了,能减刑不?”陈宝根想,有那么多钱有啥用,要是他真在监狱里关个十年八年,出来都四五十了,还怎么生自己的孩子?
“这个得看你交代的情况。”申林鹏越是这么说,陈宝根越是不敢多隐瞒了。
他竹筒倒粽子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倒了出来:“是有个人,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想法子……”
“想法子干嘛?”
“想法子弄死那个开店的老板……”
申林鹏陡然坐直了,而审讯室外围观的警察也一片哗然,没想到一个抢劫案,竟然牵扯出一桩谋杀。
阮北脸上像淬了一层冰,眼神冷硬,透着一股子难见的狠劲儿,蓄势待发,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秦固握着他的手,不言不语,一起陪他听里面陈宝根的陈述。
“我不敢啊,真的,警官你信我,我就是小偷小摸,我哪敢杀人。”陈宝根缩着脖子一脸害怕的样子,倒不像说假话。
“可那个人说,不用我自己动手,她说让我动动脑子,早晚的多去蹲蹲,带上兄弟,到时候找个机会捅他一刀,这天气他躺那儿,没人救自己就不行了。”
陈宝根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申林鹏的脸色:“真的,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连刀都没带。”
“可你让宋波带了。”申林鹏冷漠道。
“不是,我没让,他自己带的……”陈宝根声音越来越小。
“你知道宋波有随身带刀的习惯,所以你找了他,怂恿他去偷阮家店的东西,然后恰好撞上了阮老板,那要是你们没遇见他呢?”
陈宝根沉默了一会儿,在申林鹏的逼视下,小声道:“那就晚上再去,我还有其他兄弟……”
申林鹏冷笑:“当你兄弟可真不容易。”
陈宝根没敢说话,申林鹏问:“那个给你打电话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宝根回忆片刻,说:“听不出男女,他应该用那个什么变声音的玩意儿了,说话声音听着奇奇怪怪的。”
“你们怎么联络?那人给了你多少钱?怎么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