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非哥造出来的东西,很少会自己吃独食, 多半会跟周围的亲朋好友分享的。
他和小非哥关系那么好,一定能混到一间玻璃房。
“我肯定能住上。”
封小弟挺起胸脯, 一脸骄傲地看着两个弟弟。
“但你们两个……嘿嘿, 不好说呢,毕竟小非哥不是你们的朋友呀。”
十二、十三:……
玻璃的诞生足够惊艳墨宗弟子及一众外来客,这几日天天都有人来矩子的房子围观, 玻璃已经成为新食间的热门话题。
但宁锯子经营的手工黑作坊,却并未就此止步。
他在琢磨制镜。
玻璃是个好东西,一经推出就可以预料会有巨大的市场。
但玻璃是要就近销售的,受到目前的局势影响,运输是个问题,目前可以运作的市场也仅限于封家实际控制的区域。
宁锯子想赚钱,但他并不想只可着封家一头羊薅。
既然已经和暮野兄结盟,那过分消耗人家的银钱和物资就有些不太地道,最合适的目标还是那些财大气粗的世家。
比如之前,以西海商人名义卖掉的八星八箭豪华洗护大礼包,主要销售目标不都是中原那些大肥羊么!世家可真是一群神奇的生物,将排场和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把外包装礼盒升级的豪奢,各种内容随便添加些花样,这些肥羊便踊跃掏钱,疯狂攀比。只买贵的不买对的,这样的客户宁锯子非常喜欢。
而镜子的出现,绝对会把这种疯狂推到极致。试想一下,一面清晰到能够完全映射自己真实相貌的银镜与一面模糊的铜镜摆放在一起,这样的对比谁能扛得住?!
即便在宁非所在的世界,威尼斯就曾在14世纪专门派间谍到纽伦堡偷师镀金工艺;而纽伦堡的领主们也向反向策反威尼斯的玻璃匠,间谍大战只为一面玻璃银镜,这其中的暴利和商机可见一斑。
尤其,玻璃镜作为一件商品足够划时代,但却十分好运输,单价昂贵不占体积,是以宁非预估,镜子的诞生会是墨宗积累财富的下一个爆发点。
九凌城现在正是烧钱的时候,洗化大礼包太慢了,他需要钱和物资去填补九凌城的窟窿。
在定制了一批试管坩埚烧杯三角瓶之后,宁锯子的简易版个人实验室正式开张。
镀银镜需要发生银镜反应,基础材料除了玻璃板之外,还要硝酸银、氨水、葡萄糖和氢氧化钾。
硝酸银比较容易,使用制备火药剩下的硝酸与银粉加热反应就成,葡萄糖则可以利用食间制出的土豆淀粉,在加热一百度条件下,用稀盐酸使淀粉水解,生成葡萄糖的水溶液。
比较困难的反而是氨水。
其实氨水本应当是炼焦的副产品,水煤气脱硫后使用触媒去除一氧化碳再处理,简单实用,效率经济。可受目前技术条件所限,想要成工业套系地制备氨水很困难,只能另想办法。
这个时候,牛背山物矿图就发挥作用了。
宁矩子注意到,在祡岭以北的山区广泛存在着一种硇砂。这东西在边城并不算稀奇,很多药铺都有在销售,是一种外用的天然药物。硇砂的主要成分是氯化铵,品质较高的硇砂为白色晶体,氯化铵的纯度十分不错。
硇砂和氢氧化钠混合加热,生成氨气后收集,并且通入水中,便可形成氨水。
如此一来,制备银镜的所有材料全部可以在目前技术条件下获得,各种试管坩埚烧瓶烧制完成后,接下来便是宁矩子的个人表演时间。
矩子又进了小伙房,这在墨宗可是一件大事。
大家都知道那个小破房子是诞生神迹的地方,矩子每次闭关出来都不会空手。无论是救回柳老头的神药还是全身洗干净的香皂亦或是横刀贯虹,随便哪一个都是划时代的好东西,堪比宗祠中矩子令择主一样神奇。
于是,玻璃的热度暂时退后,有关“矩子这次准备造什么”的话题,迅速冲上了墨宗坞堡的八卦头条。就连在学堂就读的学童和纺织女工们,也都听说这一消息,热烈地参与到话题讨论中。
原因无他,之前那个玻璃窗子太震撼了,而且宁矩子说话算话,没几天学房也换上了亮晶晶的玻璃窗,现在白天关着窗子也不影响日光射入,傍晚还能借着落日的余晖,节省了不少灯油。
女工们现在相信,只要她们能在未来的考核中通过,她们就能在未来的九凌城住进这样的宿舍。这里面最激动的无疑是老军屯家的琼枝。她不是多聪明的人,但她肯下苦工,晚上做梦都在琢磨织机的操作方法,在这一批进来的新织工中很是打眼。
萍花很欣赏她,有时候也会那她做先进举例,感激得琼枝不知说什么好,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别人表扬她。在墨宗见识了不少神奇的物件,琼枝感觉天也高了地也宽了,再也不惦记被妹子抢走的亲事,对未来充满希望。
因为关注度太高,火热的八卦也传到了宁锯子的耳朵里。锯子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是一个做科学普及宣传的好机会,于是干脆吩咐两名得力助手柳铁和刘通,三日后他要在学堂公开制镜,有兴趣的都可以过来围观。
此话一出,全墨宗再度沸腾。
这是七代矩子承位以后,第一次向所有人公开自己的研究,这在以前六代矩子中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矩子要做什么,那可是墨宗的最高机密,就连三老都无权过问,更别人普通的墨宗弟子,甚至连墨宗门都没进的外人了。
于是很多墨宗的老人开始担忧,生怕自家的绝学被外面看透。晚上在食间吃饭的时候,他们想推举柳老头来做说客,劝说矩子考虑到宗门利益,不要轻易把机密外传。
“咋说?这话我咋说?那矩子做出来的东西,他想怎么用便怎么用,咱们两旁人有啥排面指手画脚?”
柳老头一拍桌子,眼睛瞪得溜圆。
“我看你们是越活越回去,飘得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话不能这样说。”
其中一个老铁匠小声嘀咕道。
“以前的矩子就没干过当着外人的事,那时候做天火雷,不都也是挑的宗门精英?!”
一听到“天火雷”这三个字,柳老头的眼皮就开始狂跳。
他可没忘自己就是被这玩意救回来的。
谁能想到杀了六代矩子并十几名弟子的危险玩意,竟然也能让他起死回生。
“那能一样吗?”
柳老头咽了口口水。
“天火雷是圣人留下来的图纸,算是咱们宗门共有的密图。明天要造的镜子是矩子自己研究出来的,你咋把人家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了?”
“可咱们也不知道那镜子是不是宗门的密图啊!”
另外一个老头说道。他说到这里自己都脸红。可人老了就想给子孙留点东西,看到宗门因为这些宝贝逐渐发达,他就不太想让外人再掺和进来。
别的不说,那些过来蹭课的算啥?又不是墨宗弟子,咋能随便教?!
“这话你可说错了。”
鱼老端着盘子坐到这一桌。
他先和柳老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对面的两个老人。
“圣人留下来的宗门密图就一个天火雷还没造出来,余下的都在藏书阁的竹简上,没啥不能知道的。”
“水泥、灌钢、火炕玻璃、肥皂,以及矩子明天要造的镜子,那都是矩子自己研究出来的,和圣人和宗门都没关系!”
“宁矩子,是我老鱼头生平见过有大智慧的人,他的想法超过世上所有的人。甚至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那是比圣人还要聪敏神仙!”
“你们要是听我劝,明天就好好睁大眼,看看矩子使出的神奇手段,埋进土里也不后悔。什么宗门密图之事以后可不要再提,咱们墨宗没有拿着别人的东西充公的恶习,我都替你们脸红了。”
他这样说,两个老头都讪讪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躁得厉害。
不过经此一出,很多人倒是对宁锯子要“造”的镜子越发好奇。
尤其是来墨宗求学的人,哪里见过玻璃这样的神物,都期盼着明日快点到来,好能一饱墨宗矩子的神仙手段。
好多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作为展示现场的学房占位。
十二郎就是其中之一,他还拖着之二之三的两名堂弟,三个小少年坐在学房会堂的第一排,整整齐齐地打瞌睡。
堂弟们过来的时候还颇有怨言,言说镜子这玩意自家有得是,为啥非得来墨宗看。
身为兄长,十二郎将两个“不学无术”的堂弟狠狠骂了一通。
小非哥说要造镜子,那能是普通的镜子的吗?多半是能看破阴阳的照·妖·镜!
再一睁眼,身边已经坐满了人。全墨宗有空的人都来了,把个不算大的会堂挤得满满当当,人群中不少小娘子在翘脚观瞧,态度落落大方,倒也无人侧目。
晌午,宁矩子的第一次公开实验展示,即将开始。
第151章
宁非到达小会堂的时候, 学堂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对此宁锯子本人也很诧异。他的本意是让学堂的学生都来看一下银镜实验,没想到全宗门的人都来了。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毕竟墨宗就是一群想要研习技术的人聚合起来的学术团体, 搞科研的人好奇心旺盛,这可是件好事。
“大家都散的远一点, 把门窗打开。”
宁非叮嘱道。
“等下可能会有味道, 嗅多了对身体不好,尽量保持室内通风吧。”
听他这样说, 大家都听话地散开了些。
但也没人准备离开, 墨宗弟子对矩子有绝对信心, 天火雷都能安然无恙造出来的男人,他敢做的事就不会有有太大危险。
来学习的女工和学生们倒是有几个生出了退意,不过周围都没人走, 他们也不好意思离开,只是尽量向后站了些,和场地中心的矩子保持距离。
“那就准备开始吧。”
宁矩子又检查了一遍试剂的情况, 然后朝自己的两个助手刘通、柳铁点了点头。二人立刻将一个桌子抬了上来,然后手脚麻利地放置了所有需要用到的工具。
下面的人看得都傻眼了。
这瓶瓶罐罐的, 还有用透明水晶造出来的各种杯管, 里面放的都是啥玩意呀!?
宁非先简单给众人介绍了一下。
试剂当然不能完全按照现代的化学名称来说,这样要解释的东西实在太多, 等于从头开课,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他做这个的主旨, 是要激发起大家对科学的兴趣, 可不是给大家讲化学发展史,是以所有的步骤都做了简化,以来源替代原本名称, 尽量通俗易懂。
硝酸银溶液之前就配置好的,但宁非还是简单演示了一下反应过程。听说这里面有银溶在里面,下面看热闹的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竟然化了银子进去!可是贵重的玩意!”
“银水!这就是古书上传说的银水么!?竟然真的有!”
“妈呀!用银子做镜子,这要卖多少钱才能回本!?”
有些人议论纷纷,有些人则睁大了眼,越发的专注。
比如跟着十二哥来墨宗读书的堂弟之一,如今脖子正抻得长长的,垫着脚朝里面瞧。小少年恨不能挤开前面站着的几个老头,自己凑到桌案前看个仔细。
他大名叫做封忇,家中兄弟排行十三,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年纪,看到什么都想刨根问底,一天到晚嘴上总挂着“为什么”。
家中的长辈和兄弟被他烦的不行,见了十三都绕着走。封忇在家里的风评和他十二哥封慷差不多,都被归为猫憎狗厌、不务正业的破娃子。
这一次三人被打包扔出定安城,未尝没有封家人想图清净的企图。
“哥,哥,我刚才听小非哥说的那话,是要把瓶子里化的银水贴在玻璃上,那能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