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门就看到三只老头一个秃头, 齐刷刷站在他自制的隔离栏外,场面颇有喜感。
“矩子!矩子啊!”
谢老朝他挥手,神情十分激动。
“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啊!”
宁非被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了?”
他看到徐进,瞬间明白了原委。
“噢,你们是以为我作死做了天火雷,对么?”
对对对对!
三老一秃头齐齐点头。
“所以你没做是吗?”
木东来一脸殷切地问道,顺带着还瞪了大徒弟徐进一眼。
这小子怎么和柳铁一样不靠谱,矩子这好好的,哪像被炸了模样?!
徐进觉得十分委屈。
那时候矩子虽然没明说,可都问他拍不怕死那不就是默认了么?
除了天火雷,啥玩意还能那样危险,可不是他领会错了!
“不,我做了啊。”
少年矩子摸了摸鼻子。
他的确做了,只是量不多,最多炸个毁容,没啥太大危险。
这下,三老一秃头的脸色彻底变了。
谢增抢上前,上上下下把宁非打量了一番,确定四肢俱在身体完好,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矩子没事就好,这天火雷危险,可得小心。”
“矩子若是下次还想试验,那叫上小老儿我,我虽然年纪大了,打个下手还是可以的,不能让矩子自个鼓捣。”
“噢,不用了,我做完了。”
宁非抬脚朝外走,他急着去食间找淀粉,完全没发觉自己这句话说得有多么的惊天动地。
三老一秃:……
木东来只感觉脑袋上劈下了一道雷,整个人都麻酥酥的,一动不能动,唯有视线黏在矩子的背后,一路跟着他远去。
他想说点什么,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闪过矩子常山的脸,一会儿闪过同门缺损的尸骨,如坠一场不断变换的梦中,心情起起伏伏,没个安生。
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掐了一把,缓缓转过头,看到鱼山正表情古怪地瞪着自己。
“你……听到了么?”
鱼山结结巴巴地说道。
“矩子说……矩子说……矩子……”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最后还是谢增把话给他接完整。
“矩子说,天火雷做出来了!”
老头开始时惊疑不定,但很快又转为复杂。
宁非是个纯良的孩子,他不会撒谎,所以他说做出来了,那必然就是成功了的。
但这成了的究竟是不是天火雷,那就不好说了。只是这个问题不重要,只要人安全,做出什么都好。
想到这里,他暗叹一声,抬脚去追少年。
鱼山和木东来也反应过来,两人马上跟上。
只是内心始终挂着一个疑问。
矩子到底做的是不是天火雷?
矩子的师父常山矩子都败在这东西上,宁矩子能成功么?
宁非可不知道他们心里的纠结,他一路走到食间,在大婶警惕的目光中,把贪婪的小手伸向了墙角的土豆淀粉。
“这个,我拿走点。”
食间大婶松了口气。
不是舍不得肉,肉都是矩子拿来的,他都吃了也不心疼。
但要是用来做其他的,大婶就有点难受了。
吃掉多好,看矩子那小身板,正是该用大油补补呢!
她还琢磨着给矩子做顿酱炒白肉,再拿走就不够用一盘啦!
“都给矩子!”
大婶将小布袋碰到宁非面前。
“不够我再去找人给你做一些。”
“够了。”
宁非点头。
“我用它搓点药,用不了太多。”
听到这话,跟着他进入食间的三老一秃同时愣住了。
是听错了么?刚才不还说造出了天火雷,结果现在又要用土豆粉做药,矩子到底搞的是什么?!
还有,土豆粉还能入药吗?
“去去去!你们几个,堵在这儿干什么?碍不碍事!”
大婶把三老一秃挤到一边。
她是坞堡食间的话事人,年纪虽然和木东来仿佛,但已经执掌食间几十年,比鱼山负责土木组的时间还长。
她脾气不好,骗谁都不敢得罪她。心情好的时候能把野菜做出花样,惹急了给你做狗食。
是以,大婶谁的面子都不给,直接挥着擀面杖撵人!
“走走走!我这儿忙着呢,还得准备矩子说的淀粉,你们要是实在没事,就都来帮我推磨!”
推磨是不可能的,忙得一笔。
木东来好容易婉拒了食间大婶的无理要求,回头一看,差点鼻子都给气歪。
就在他们纠缠的时候,谢增和鱼山已经跑得人影皆无了!
索性自己的首徒还算有良心,一直陪在一边没走。木东来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那两人呢?”
“回小火房了。”
于是师徒二人又往小火房赶,刚走到一半,就见柳铁迎面跑来,脸上满是惊惶。
“矩子哩?看到矩子了吗?”
“矩子在小火房!”
徐进答道。见他跑了一脸的汗,忙问道。
“你咋这么急?”
“我爷不好了!”
柳铁急得眼眶泛红,拔腿就往小火房跑。
徐进和木东来连忙跟上,但也撵不上年轻人的速度。等到了火房,正看到柳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呯呯呯地给宁非磕响头。
“矩子啊,我求求你,你还是让我爷回去种棉花吧”
七尺高的汉子泪流满面。
“他年纪大了,就这点念想,你不让他去他就闷闷不乐,刚才还犯了毛病,现在都起不了身了!”
“胡闹!”
木东来上前想拉起徒弟,可柳铁跪的太实在,他拉了两次对方都不起来,还挣扎着要磕头。
木东来又气又急,揪着徒弟的耳朵骂道。
“你说话也动点脑子!老柳大哥都多大年纪了,这次上山干活犯病,矩子还能让他再去么?”
“你现在说不让干活犯病了,万一他干活也犯病,矩子不是怎么做都不对!你爷自己的毛病凭啥赖到别人的头上?!”
柳铁被骂醒了,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够了又开始冲着小火房磕头,一下一下都是血。
“矩子恕罪!我不是人!我没脑子!我不配再呆在宗门!”
他忽然直起身,行了一个拜伏大礼,然后抹了把脸,从地上站了起来。
“师父,我是个混球,没脸继续留在宗门。等我爷事一了,我就自请离开。”
木东来看着这个小弟子,长叹一声,却没有再说挽留的话。
正在此时,小火房的门开了,宁非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满脸血的柳铁,微微一愣,但还是先问正事。
“你爷现在在家?”
“嗯。”
柳铁噼里啪啦掉眼泪,一边擦眼睛一边说道。
“在家榻上躺着呢,胸口疼得不行,脸都没血色了。”
“快点带我去看!”
于是一群人又赶到了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