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胡人,以前跟着墨宗一起在城里找过工,腰牌和东西我们也验看过了。”
路勇一边说,一边捧上来一个包裹。
“就是这里面的木盒带着火封,少爷您看要不要带去校场再打开,我怕里面有什么机关。”
封恺打开包裹,里面一共两把刷子并三个木盒,木盒都不是很大,用火封封起来,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包裹里还有一封信,封恺拆开,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蓦地弯了弯唇角。
“无事,只是一位小友送了些礼物过来。”
路勇缩了缩头。
他家大公子自从认识了这位“小友”,笑的次数比之前多了太多,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只听封恺吩咐道。
“去,找一个大些的杯,再倒些水来。”
“噢,好。”
路勇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书房。
他也不知道大公子要水和杯干什么,也不敢问,闷着头就朝小厨房走。
半路遇上了十二少爷。
“大勇,你这是干啥去?”
路勇和封慷年纪相仿,又是封恺的亲随,封慷待他也很是亲近,嘻嘻哈哈拍了拍他肩膀。
“这还没到晌午哩你咋就饿了?还是你藏了啥好物,分些给我呗!”
路勇摇头。
“不是我,是大公子要水和杯子。”
“啥?老大要?”
封慷抓了抓脑袋。
“老大要喝茶么?那给我也带一个吧,我有事要找老大汇报。”
他是来说薛三的事情。
薛三是昨天晚上进的定安城,今天上午封慷略尽地主之谊,带着他这位酒肉朋友游览了一下塞外风光,然后又陪着去见识了一下草原马王照夜的英姿,刚刚才把人送回客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薛三似乎对墨宗很有兴趣,进城以后还和他打听墨宗的事,让他难免心生警惕。
他觉得薛三是在试探他们家和墨宗的关系,看看雍西关有没有从关外购买兵刃。
大战在即,除了黑甲军的装备还算精良,雍西关其他戍边坞堡大都武器陈旧,有些还拿着前朝配发的熟铁刀,大大削减了战力。
薛家二房答应卖给封家精钢刀,这个条件的确诱人,几乎让人难以拒绝。
可爹和大哥却没有马上答应,之前是因为觉得薛家二房画大饼,现在……
封小弟忽然想起大哥砌的那堵墙。
难不成还对关外那群人有所期待?
偏巧薛三也是怪,看似随意的表情,却有什么隐藏在其中。
他看不透,说不定他大哥能知道?
正想着,就见路勇端着一个托盘从小厨房里转了出来。
封小弟伸出手,“给我吧,我正好有事找大哥谈。”
路勇也没推辞,直接把托盘交给了他。封小弟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大哥正摆弄着几个小木盒,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凉飕飕却很清新的味道。
呵呵,盒子眼熟,大傻子果然还是把东西给送进来了!
一想到自己被撅的面子,封小弟就忍不住憋闷,阴阳怪气地说道。
“大哥,我说咱们府里的守卫是不是太懈怠了?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往里送东西!这要是有胡人的奸细浑水摸鱼投毒下药的,岂不是要给咱们家都一锅端了?”
封恺的手指在那张桦树皮上敲了敲,锋利的视线划过胞弟手中的托盘,竟然点了点头。
“有理。”
“下次我得给非弟留些信物,免得他送进来麻烦。”
第47章
封慷酸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自己才是老大的亲弟弟,一个爹一个娘生的,怎么还比上外面捡的?
听说人家要送东西, 马上就要给个信物过去,这是生怕以后不来往的节奏啊!
他封慷, 可还没有大哥给的信物呢!大哥对他非打即骂, 反正是没个好脸,难不成他才是捡来的?
酸溜溜的封小弟把托盘放到大哥面前, 越是靠近就越能闻到那种淡淡的清凉香。这是薄荷草的味道, 野外常见的一种野草, 一长就是一大片,城里的医馆有时候会拿它入药。
“大哥,你带薄荷草了?”
封小弟好奇道。
“没有。”
封恺摇了摇头, 修长的手指指向书案上的小木盒。
“是宁矩子送来的牙膏,其中一盒是薄荷味道,我很喜欢。”
吓!
听到最后半句, 封小弟瞬间睁大了眼睛。
祖宗啊!他大哥说喜欢了!
他大哥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也很少表现出对什么的偏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喜欢什么!
原来大哥不是没感情, 是他这个弟弟没找到正地方。
封小弟默数了一下这些年自己送给大哥的生辰礼,忽然觉得私房钱真是花得冤枉。早知道大哥用点野草就能打发, 那他何必还动辄就宝剑宝马,多浪费。
正想着, 就见封恺取了另外两个盒子过来, 放到封小弟的面前。
“这两个也是宁矩子送的,一盒是芹菜口味,一盒是香菜口味。爹一惯喜欢芹菜, 那香菜这盒就给你用吧。”
听他这样说,宁小弟怔楞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牙膏是做什么用,但他也喜欢芹菜呀。
不过当儿子的,哪有和亲爹抢东西的道理,封小弟只得委委屈屈拿起那盒香菜牙膏,默默打开了小木盒。
一瞬间,一股淡淡的香菜味弥散在空气中。这个味道很清淡,风一吹就散掉,比他想象的倒是容易接受。
“沾一些放在猪毛刷上,然后上下左右刷牙齿。”
封恺取了一杯水过来,他手中已经拿着一根软毛牙刷,正尝试着按照宁非心中写的刷牙。
封小弟在一旁看着,觉得大哥这个动作十分古怪。可他想笑又不敢笑,只得举着分给自己的小木盒和猪毛刷,傻傻站在一旁围观。
封恺学得很快,几乎是三两下就掌握了技巧。
封小弟也有点蠢蠢欲动,于是打开自己的香菜木盒,小心沾了一点里面的白色膏体,又沾了沾水,学着大哥的模样开始刷牙。
香菜的淡香弥漫在嘴巴里,猪毛略硬却劲道十足,可以扫到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这是草药水和杨柳枝都做不到过瘾!
午饭卡住食物都被清扫出来,牙齿舒爽无比,再也不用急着找木棍剔牙,只需全部用水将泡沫冲洗干净,嘴巴里就只会留下清凉透净。
啊啊啊啊啊!他已经爱上这种感觉了!他以后要每天,不,每顿饭都刷牙!简直不能更爽!
想到这里,封小弟看向小木盒的眼神就有些缠绵。这么小小的一盒,他刚才还猪头地沾了一大块,简直浪费好东西。
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和墨宗订购一些,哪怕是香菜味也可以啊!别说,墨宗这个新矩子真是与两把刷子,他一个讨厌香菜的人都不觉得不能接受,那芹菜口味是不是要上天?!
啊啊啊啊!早知道在城门口就把东西扣下了!他怎么这么傻!吃屎都抢不到热乎的!
封小弟在一边自怨自怜,那边封恺已经漱口完毕。他把小木盒上的盖子封好,又将桦树皮上的文字重读了一遍,俊美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小矩子,还真是个有趣的妙人。
将树皮纸放进书架上的秘盒,盒子的下层是小矩子上次赠送的肥皂,按照信上的说法,这东西还要一个月才能使用。
倒是信如其人,满篇都是天真赤诚的文字,和那个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少年一模一样。
封恺盖好盒子,再度坐到了书案前。
他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美事的胞弟,淡淡地开口道。
“阿慷,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一声把封小弟叫回了神,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整了整衣服,然后才正色说道。
“是薛义枭的事。”
“哦?”
封恺微微扬眉。薛义枭来定安城,他是一早就收到了讯息的。可因为并不看到薛家二房,是以他对薛义枭一直避而不见,只让自家亲弟弟出头接触。
反正从最开始,就是封慷为了赔钱而找上薛三,和他封恺可没关系。
现在的薛家,长房的薛义栾已经占了大半优势。身为家族长房又是嫡长孙,母族出身贺州李氏,也是朝中一流门阀,比二房要显贵不少。
而薛义栾本人也算争气,入朝一路做到户部侍郎,现在薛壁去世,他这个户部侍郎已经是薛家在朝官位最高的人。
将来不管是哪位藩王继承大统,对殉了先帝的薛壁都要给个表面上的哀荣。哪怕没什么实权,薛义栾的位置也是要动一动的,做个尚书也不是没可能。
这种情况下,薛义枭的争夺就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了。
薛家二房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可他们现在许诺的一切,能不能兑现都是未知数。退一万步讲就算能兑现,可隆成帝卖身换刀的前例就在眼前,先帝都驾崩了,禁军还是没换装完成,可见薛家的信义也就那样。
不管是薛义栾还是薛义枭,在局势清朗以前,封家没必要趟这摊浑水。
“大哥,薛义枭还是想见你,但他没直说,假托要去看照夜。”
说到这里,封小弟笑了一下。
“他这是点我呢,但我一个傻大憨的兵坯子,就是想找他买点兵器,我哪儿懂这么委婉的暗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