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靠近,再一次换来了一个情真意切的吻。
楚淮南炽热的触碰,令他有种被击得溃不成军的错觉,脑袋里木木的,很热、很晕,以至于竟生出想要从对方身上索取更多的荒唐念头。
长久以来主宰一切的理智,是被关了禁闭的囚徒,剩下的一切,都即将由欲望做主。
接吻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而楚淮南,从没令他失望。左手以十指交缠的姿态,被牢牢抵在了真皮沙发上。所幸,右手还打着石膏,否则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无意识地去攀对方的背。
不懂得接吻要闭眼的沈警督,透过近在咫尺的桃花眼,看见了一种陌生而灼热的掠夺欲。
他迟钝地盯了半晌才垂下眼睛,微微向下的眼尾勾出道锐利坚强的锐角弧线,可拧着的眉,却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与脆弱。
楚淮南不允许他走神,嘴唇顺着流畅的脸部线条往下,去啄他的下巴,“你到底喝了多少?”
沈听听不清,恍恍惚惚地又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此刻,优于常人的自制力,竟毫无作用,他像个嗜糖贪甜的孩子,扬起身主动舔了舔眼前漂亮的嘴唇。
那看上去很好吃。
况且,他早就觉得楚淮南生了一张,仿佛随时都准备要同人接吻嘴。
他不明白自己带给对方的究竟是怎样的冲击。
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烈情感,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楚淮南经不起这样的诱惑,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男人,能经得起爱人的这种诱惑。
唇舌带着从对方身上攫取的酒气一路向下,吻过脖子辗转到喉结,牙齿轻轻地啃着颈间弧度美好凸起,他满意地收获了一阵难耐的细微战栗。
这个人,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东西,都要令人上瘾。
让楚淮南难忍贪欲,想要残忍地从他这里掠夺所能得到的一切。
毫无章法的吻,像夏天倾盆的暴雨,连呼吸里都沾染上充满暖意的风,所及之处卷起一阵温柔荡漾的涟漪。
两人遵循着本能地接吻,从客厅开始脱外套。
沙发太小,他们便一路踉跄着纠缠到主卧的床上。
沈听能够活动的那条手臂完全悖离了理智,仿佛正被另一套连他自己都不了解的中枢神经控制着。
他越过楚淮南肩膀,环着眼前修长的脖颈,半扬着身体向他索要更多。
楚淮南竭力克制,一手搂着对方的背,一手撑着床,以免压到沈听受伤的胳膊。
这件该死的衬衣为什么有这么多粒纽扣?
他尽量保持动作轻柔,尽可能地避免把对方吓跑。
可就当他解开第二颗扣子时,沈听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我不要。”
楚淮南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刚干嘛这么斯文。这么单薄的扣子,一扯就开,干嘛非要装成正人君子,一颗一颗地解?
他不该给对方留反悔的余地。
沈听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我不要。”
楚淮南只好顺从地点头,“好,我知道。”抱着他的手却没有松,修长的手指不再去解前面的扣子,转而钻向了更为脆弱的别处。
被轻轻捉住的沈听,狠狠地打了个颤。
楚淮南假装民主地同他商量:“我只帮帮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温柔,可动作却一刻也不肯停。
怀里的这个戳心戳肺,却不自知,闭着眼睛剧烈地喘。
楚淮南便只当这是默认,耐心而温柔地为他纾解,时不时吻他明显紧绷的肩背,“乖,放松一点。”
紧绷的沈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他觉得自己像把被点燃的干柴,而眼前这个连骨头上都刻着“食色性也”的楚淮南,就是火上浇的那一瓢热油。
他用尽力气克制住自己也想要伸手拥抱对方的念头,嗫嚅着说:“我不喜欢男人。”
环抱着他的男人用鼻尖抵着发抖的背,把脸深埋在他脊梁的凹陷处,眼神饥馋像头隐忍的野兽。
“那么我呢?”
耳朵里嗡嗡直响,那个隐没在灵魂深处的答案呼之欲出,可他却换了种可以逃避的回答。
“对不起,我不能喜欢你。”
于绝望中,楚淮南再一次被判了个死缓,唇边泛上一丝无奈的笑意。他埋着头,把叹息藏在无数个落在爱人背脊上的吻里。
万幸,是“不能喜欢”,而不是“不喜欢”。
四舍五入,也就约等于喜欢了吧。
在遇到沈听以前,他以为自己会做一辈子极致的完美主义者。可所有严苛的标准,到了这个人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变得极其容易被取悦,哪怕只是一句四舍五入的喜欢,也让他觉得很好。
他很贪心,但却不着急。
只要沈听愿意给,他就姑且都收下。喜欢的程度再少,积少成多,也总能滴水穿石。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他愿意等。
……
咬人案件事涉僵尸,对莉娜的询问便全权交给了行动小队的成员们负责。
莉娜的内心因沈听的一番话有了动摇。因此在他和楚淮南走后不久,剩余的队员们没费什么力气,就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的本名叫许笑笑,羊城人。几个月前因不堪忍受家长的管教与冷漠态度而离家出走,来到了江沪。
说起来,小姑娘的父母和陈聪他们算是半个同行,两人都是从业十年以上的狱警。
虽然父母工作体面、社会地位也较高,但和众多双职工家庭一样,许笑笑的父母平日里工作非常忙,和女儿的交流少之又少,加之工作性质特殊,夫妻俩说话、办事的方式难免留了一些职业的惯性。
用许笑笑的话来说,她爸妈平日里在家教育她的态度,就像是在训斥监狱里服刑的少年犯。小姑娘年初才刚过十四周岁的生日,在羊城的重点初中里读初三。
青春期的女孩子难免敏感,在和父母再一次爆发激烈冲突后,一时想不开的姑娘计划要自杀,却在网络上结交了一个叫做Alice的知心姐姐。于是她就和Alice约好,一起来江沪。投奔对方在江沪市很吃得开的朋友。
到底是年轻,涉世不深,两个小姑娘来投奔连面都没见过的“朋友”,下场就如同法治在线栏目里,常常叙述的案件一样老套。
“我们都被强暴了。”
说这话的时候,许笑笑拳头握得铁紧,整个人都在发抖。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甚至有些扭曲,“他们逼我们坐台、接客,我们逃不掉、拒绝和反抗换来的是一顿毒打或更多人的羞辱和玩弄。”
这并不出人意料,可潘小竹看她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有点难过:“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一开始是没有机会报警,他们盯得太紧了。我没有办法,只好找机会求看起来和善的客人帮我报警。”
许笑笑咬着牙哭了,“可没有一个人肯帮我,甚至有人嫌我事儿多,还跟他们投诉我。”
嫖宿幼女是违法的,向强暴犯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的嫖客求助,这本身就是个笑话。
“求助的下场比逃跑更加可怕,在被狠狠教训过后,他们不给我水不给我饭。还把我的朋友关进了地下室。”
两三天后,怕她被渴死,那群魔鬼才给了她一口水喝。想到那瓶水,许笑笑觉得呼吸都困难,她一直怀疑,那个水里掺了药。
也就是喝了那个东西,她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说的那群坏人是‘极乐’的人吗?”
极乐就是许笑笑现在所在的娱乐会所。
“不是,‘极乐’是我从那帮人手里逃出来之后找的工作。”
极乐是和许笑笑一起深陷魔窟的叫做Alice的女孩跟她说起的。
她们两人商量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够逃脱,就一起去极乐上班。
Alice说,这个极乐虽然也是声色场所,但里头有正经的、不用出卖肉体,只给包厢点歌的服务员。
Alice和她同病相怜,她俩都是离家出走,没人要的小孩。即便到了那样的境地,她们也丝毫没起过要回去那个冷冰冰的家的念头。
两个遭遇相似的小姑娘决定相依为命,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Alice什么都好。”许笑笑擦了擦眼泪,“可好人总是没有好报。是我对不起她。”
大概一个月前,两个小姑娘计划逃跑,但缺了点运气,最后关头还是惊动了那群混蛋。情急之下,Alice一个人,义无反顾地引开了人群,让许笑笑逃了出来。
“可等逃了出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摆脱毒瘾,我也没有求生技能,和没跑过的日子差不了太多。”她自嘲地笑笑,“所以我也不再想着报警了,我只想着哪里可以拿的到毒品,别让我断了这一口。”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许笑笑低声说,“我做梦也想不到,我居然会吸毒,甚至沦落到会去当冰妹。”
潘小竹眉头一皱,这是条新线索。
极乐不仅在售毒,还有女性陪吸的情况!
冰毒与有强镇静作用的海洛因不同,它是一种效力极强兴奋剂。瘾君子们吸食海洛因后,一般是安静地呆坐在原地,一个人飘飘然。可沾了冰毒的人却不同,遛完冰后,整个人都会处于极度兴奋状态,极度容易乱性。
而在溜冰者眼中,这种极其混乱的男女关系、性疯狂,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散冰”行为。
而许笑笑口中的“冰妹”,指定便是专门陪吸陪睡,用身体交换金钱和毒品的年轻女孩。
生而为人,与禽兽是有区别的,因为人有基本的道德观和羞耻感,活在文明的束缚中。
在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与一个甚至多个陌生人发生关系,但在吸毒的圈子里,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
甚至有一些本身就热衷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觉得一群朋友在一起,吸嗨了,就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冰妹”陪吸、陪睡,这是很常规的社交。
被毒品控制,简直是一场噩梦,许笑笑在痛苦中挣扎沉沦,可错至此处,真的还有机会回头吗?
第115章
第二天早上, 沈听难得迟起,在接到陈聪的电话时,他还在床上。
楚淮南就躺在他旁边, 闭着眼睛, 两弯浓密的睫毛如翠林环绕,一副仍睡得很沉的样子,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还浮着两道显而易见的指印。——是昨天晚上,他失手掐的。
沈听脸上一热, 不由自主地压得低了声音:“什么事?”
陈聪愣了愣,这一大早的沈队是在看电影吗?干嘛这么小声?
他把许笑笑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提议道:“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 那个关押着Alice的地方应该离极乐不远,但由于逃跑时十分慌张,许笑笑记不清具体的位置了。不过, 我已经让人排查那周边所有符合条件的民宅了。”他说完许笑笑又提起极乐:“极乐容留卖淫和贩卖毒品是肯定没跑的了。另外许笑笑说, 她昨天是第一次碰僵尸。”
“第一次?”沈听皱起眉。
身边的楚淮南被他拔高的声音惊醒了,裹着被子哼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