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南海上的最大岛屿公开竞标,重新招揽买家举牌,竞拍全岛仅有的一张赌场经营权牌照。
而这张牌照,有心对所涉博彩业做重新布局的林有匪,志在必得。
他的中标引发了原牌照持有者的不满,自中标以来,他收到了不下二十次的死亡威胁。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本该在欧洲拍摄最新MV的路星河,突然失踪了。
接到电话时,林有匪身边的保镖第一次看到了老板冷下脸孔的样子。
这个男人如同失去了剑鞘的利剑,一瞬间便迸发出无可比拟的锋利。他终于明白,那句博彩业界常用以形容自家老板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点儿也不夸张。
路星河是在机场被找到的。
他握着护照愕然地看向林有匪,第一次鲜明地感受到,从这个一向温和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暴戾怒气。
如果他足够冷静,一定能够发现林有匪的憔悴。
因为不安与缺少睡眠,黑亮的眼睛凹陷下去,连下巴上都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失而复得的林有匪狠狠拥抱他,力道大得快要把他揉碎。
在温暖的怀抱里路星河却本能地颤抖起来,对方阴鸷的眼神,如同要把他拆骨入腹。让他觉得眼前望着自己的不是爱人,而是一头被惹怒的雄性头狼。
他转过头试图向机场的警察求助,但林有匪身边的黑人保镖先他一步熟稔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路星河绝望地退后了一步,他惧怕地盯着林有匪的脸,却毫无防范地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而后陷入了黑甜的昏睡中。
再醒过来便已经躺在了林有匪的床上。
路星河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后颈很麻,皮肤下明显有强烈异物感。他试图伸手去摸一摸,却发现手腕上戴着厚重的镣铐。
“别去摸,那是手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林有匪淡淡地说。
他为他植入了电子芯片。
这款特别定制的芯片,不仅可以查询佩戴者的身份,还可以在特定机构进行金融交易以及做GPS定位。
路星河不可置信,一下子坐了起来。顾不上失重的眩晕,他愤怒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有匪背对着他,微微仰起的颈部线条,如天鹅入水。
“抱歉。”
他不得不这么做,他是他仅有的软肋,容不得半点闪失。
林有匪转过头,红红的眼眶温柔得像是哭过。
“你知道错了吗?”
“我错在哪里!”路星河冷冷地笑。
林有匪拽过链条,重重地咬他的嘴唇,发狂般的用力,很快便令舌尖绽放出甜美的血腥味。
“知道错了吗?”他又一次问。
软肋,谁都有软肋。
在拿出路星河家人的照片时,林有匪绝望得几乎要咬破自己的舌尖。
卑劣。他在心里痛骂自己。然而,面对爱人,在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林有匪,早已黔驴技穷。
受到威胁的路星河扶着床框干呕,心里的冷和身体的热矛盾得令人发疯。他任凭陌生的爱人锲入身体里,他喘不过气,抓着床单哭着胡乱认错,却绝不愿意再去攀眼前这个男人的肩背。
“我错了!”
“错在哪里?”
……
是啊,错在哪里呢?
错在,到了这个时候,我却仍然可耻地爱你。
路星河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林有匪温柔地亲吻他的手背,声音轻得如同落在耳边的雪。
“从今天起,你随时都可以出门。但如果你‘忘记’回来的路,无论在哪儿,我都会去接你。”
……
第124章
高度敏感的沈听觉得林有匪和路星河的相处模式有点儿怪。
他们之间不太像是情人,更像是相处得很好的仇人。
林有匪对路星河好得百依百顺, 简直像个致力于把孩子惯坏的家长。可即便他用的是无法无天的宠法, 路星河却似乎并不领情,冷淡得像是和人有杀父之仇似的。
两人并肩站或坐,中间总空着半人宽的位置。
路星河脸上的表情很少, 和镜头前阳光开朗的样子判若两人, 有时他特别像个得了情绪病的病人, 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身体对外界情况的接收器故障了, 迟钝得不闻不问。
下午没什么事, 林有匪拥着路星河回去午睡了,楚淮南和沈听也一道回了房间。
“路星河看上去很怕林有匪。”沈听说。
楚淮南瞥他一眼,香水味也遮不住醋坛子打翻了的酸气:“你总关心他干嘛?”
沈听懒得理他无聊的醋意, “林有匪看上去脾气这么好, 路星河为什么怕他?”
楚淮南立马为好友抱不平:“有匪比较怕他好不好?万事贴身伺候,出钱出力还得赔笑脸, 搞得像上辈子欠他的。”他离得近了点儿, 仗着身高差低头用鼻尖蹭沈听的耳廓,低声说:“搞不好,上辈子我也欠你。”
沈听瞪了他一眼,“我看,就算欠也是我欠你比较多。”
“那你还啊。”资本家厚颜无耻地凑上来:“拿这辈子还。”
沈听一怔, 还没来得及回答, 手机响了。——是陈聪。
“沈队, 从极乐带回来的那些僵尸的检测结果出了,它的成分跟海关截获的海外配方有细微差别,经过测试,我们发现极乐卖的这种副作用更显著,吸食者在吸食后发狂的几率也更高,可以说这是海外配方的低配版。”
李知武是贝隆的人,桃木行动的队员们本还以为从他手里出的这些僵尸是之前海关未能截获的库存。却不料,情况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坏得多。
李知武卖的僵尸数量很大,其配方和海外的那些又并不完全相同,这表明贝隆手里很可能有另外的一份配方。
而一直没有大规模贩售的原因,则是因为这版配方的致幻、致狂几率更高。但靠着销售“不完美”的配方,就已经尝到甜头的贝隆,才会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拿到宋诗手里那份瑕疵更少的高阶版配方。
“咱们现在要怎么办?”陈聪问。
“不怎么办。”沈听笑了笑,“等通知吧。”
“不先把李知武逮了吗?”陈聪摩拳擦掌:“他那个花店里的库存可不少,只要抓就是现行!根本赖不掉。”
“急什么?”沈听比他有耐心得多:“擒贼先擒王,就算要抓也要和贝隆一起抓。端了花店,李知武是赖不掉,但贝隆却未必撇不干净。我们费这么大劲,不是光想抓一个背黑锅的李知武的。”他四平八稳地安抚队友:“放心吧,不管是贝隆还是李知武,到时候一个也跑不掉。”
楚淮南坐在一旁看他打电话,也不发表意见就只勾着唇角笑。
沈听挂了电话,对他说:“借你的名头用用。”
资本家不疾不徐地谈条件:“借了怎么还?”
沈听用看神经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能有点儿爱国企业家的自觉么?”
“爱国太大了,我先爱你。先成了小家才能爱大家。”
沈听不想跟他贫,低头拨了个电话,那边一接通,他立马半笑不笑地叫了声“贝叔”。
贝隆没想到宋辞会突然给他打电话,楚淮南也没想到,柔和的神色立马一凛。
“贝叔,我有事想跟你谈,你这周末有空吗?”
贝隆疑心这是鸿门宴,却也不能就这么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吓住了。
他斟酌着答应了见面,地点约在先前沈听第一次见他的那套洋房里。
挂了电话,沈听朝正看着自己的楚淮南一抬下巴,“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记得多带几个保镖,不然你折了,地税管我要人,我可赔不起。”
楚淮南很听话地点头,问他:“你打算和贝隆合作”
有时候沈听真怀疑对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要和他合作?”
“因为天汇娱乐并不是咱们任务的最终目标。”
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行动小队“主力”之一的楚淮南又笑了笑,生得极好看的一双眼睛藏在镜片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越美好的东西越危险。
“你先和他合作引蛇出洞,再为了利益分配不均反目成仇地把他给点了,这很合理,就算被旁人发现,是你通知了警方,也不至于让那边起疑。”
“那边?”沈听一挑眉,靠着沙发往后微微仰,弧度流畅的颈部线条让看着他的楚淮南不由一愣。
大热天的像在怀里揣了只火炉,热得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才继续说:“宋诗和贝隆当年都是慕万亿的左右手。贝隆现在抢配方大概也是为了能够撇下宋诗,独自和慕万亿合作。你掐了贝隆,慕万亿便别无选择,只能转而来联系还不怎么成气候的‘宋辞’了。”
楚淮南站起来把空调调低了几度,“当然,这对慕万亿未必不是好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他看来,年轻不知深浅的宋辞可比贝隆这样的老油子要好控制得多。”
沈听颔首大方地承认:“是,我是打算这么做。”
“但你有没有想过,贝隆凭什么要和你合作?”
“凭他转移了生产基地,凭我手里有新的配方。”沈听抱起臂,笃定地说:“你也看到了,他之前的生产基地规模并不大,也没有暴露,正常来说根本不需要仓促转移。”
“所以呢?”
沈听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往下说:“国安自六七年前起,就联合多国一起成立了多个跨境扫毒小组。这让慕万亿近几年在海外的生意越发不好做。而宋诗这边研发出的新型毒品不像传统罂粟,要看天吃饭,一旦割烟前下了暴雨,那整年的收成都起码得对半。僵尸是合成毒品,也就是说只需要掌握配方,配齐化学原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稳定出货。”
“这听上去是很有吸引力。”
沈听点点头:“根据宋诗在出事前和宋辞的聊天记录来看,僵尸的配方是宋诗资助的海外实验室研究出来的。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贝隆手里应该也掌握着一版没有经过高精纯化过的1.0版配方,而宋诗在海外保险箱里放着的则是另一个更为‘安全’的最新版本。也就是说,宋诗曾把旧配方交给了他的‘上线’慕万亿,这份1.0的配方在他们之间是公开的。”
他顿了顿又说:“实验室的天才研究员在研究出最终配方后,因为空难意外死了。于是宋诗手里的最新配方就变成了绝版的孤本。而根据以前失败的布网资料,慕万亿是个极度谨慎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愿意将不稳定的瑕疵配方大规模地投入生产。但受海外禁毒力度影响,收入大不如前的他肯定也眼馋,所以肯定会想尽办法要把宋诗这个本来就是从他自己那里分割出去的支派,连同那份配方,连皮带骨地一块儿收回来。”
“所以你觉得贝隆是瞒着慕万亿,私自转移了生产基地、扩大了生产线?”
“是。”沈听一皱眉:“宋诗的死,恐怕也和他不愿意交出那份配方有关。”
“那想杀你的又是谁呢?”
“贝隆嫌疑最大,但也不一定,保不齐姓宋的两兄弟还得罪了其他我们都没有掌握的人。”
“那我能在这里面,起点儿什么作用?”
沈听淡淡地看他一眼,诚实地说:“保护伞外加冤大头。”
楚淮南啼笑皆非。
“你在江沪市的名声很好,贝隆抱楚振生的大腿都抱得难分难舍,更何况是你。你们远南又是做医药起家的——”下半句话,沈听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