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面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看向吴庸师徒逃走的方向。
“二十里左右……”他喃喃道,低下头略略沉思了一番。
……
“呼、哈呼……师父,咱们还要跑多远,甩开追击的那人了吗?”
就在城郊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吴庸师徒两人,此时正顺着较为平坦的柏油路面,在艰难疲累的逃亡转移中。
赵小宝身上拖着一口装满法器的沉重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袋书,此时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抹着额头上的汗珠问道。
此时的吴庸也是累得快要抬不起腿来。
毕竟他的年纪大了,就算有邪法护身,但是一段这么长的路程跑下来,他的身子骨依旧还是吃不消。
但现在还远远没有到达安全的地方,他们两人怎么能中途停下来歇脚?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走!你平日里吃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跑这点路怎么还不如我这把老骨头!”
吴庸从后面不断踹着赵小宝,呵斥道:“咱们下一个藏身之处离这里还远着呢,别磨磨蹭蹭的。”
您是不磨蹭,因为您把所有的行囊都让我背着,可不是跑起来很轻松嘛……
赵小宝心里腹诽着,但是却不敢顶嘴,只能拖着一身沉重的行囊,继续埋头前进。
只不过,吴庸此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张皱巴巴的脸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他转过头,阴惨惨的看向他们两人的身后。
“算了,先停下来吧!”
吴庸冷冷的说道:“已经晚了,对方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他可以感觉到,追击者那一身毫无遮掩的锐利气息,此时正在飞速靠近,离他们师徒两人越来越近。
以对方的速度,他们师徒两人绝对逃不了。
吴庸此时也不禁恨恨的咬了咬牙。
对方究竟学会了什么样的法术,竟然以超越常人的速度,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难不成是道家早已失传的《缩土成寸咒》?还是佛家传说中的《神足通》?
不管是哪一样,如今看来,他们双方之间的战斗,已经是无法避免。
想到此处,吴庸顿时冷下了脸色,恶狠狠的说道:“徒弟,放下所有的东西!”
“对方既然穷追不舍,那咱们也得早做准备才是……”
既然你想把我们逼上绝路,那我们就让你……有来无回!
吴庸的脸色越来越骇人,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们带来的法器和书籍……
……
没过几分钟的时间,玄翊已经追了过来。
当他开着车从马路上飞驰而来,看到路边正在用两条腿逃命的吴庸师徒时,双方的目光一接触,一时间不由得都怔了一下。
开着车吹着空调,一路舒舒服服追过来的玄翊:“……”
用两条腿跑路,一路上又苦又累又热的两师徒:“……”
什么鬼?!
双方脑海中同时闪过了这句话。
其中,吴庸更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把自己噎得背过气来。
亏他刚才还一直在猜测,对方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快就追上了他们,不知道是用了那种高深莫测的术法……
结果对方TMD竟然是开着车追过来的。
而玄翊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在现代社会,居然还有人在逃命的时候都不肯坐车?
刚才那个二层小楼坐落在城郊,离首都的市区中心那么远,难不成对方每次都是这样来回跑着过去的?
那座残破的小楼里扔了那么多的钱,哪怕拿出一点点,都足够买一辆车了吧?!
对此,没有驾照、也不习惯雇佣司机的老年人吴庸,则是表示:“……”
以前他去市中心谈生意,都是对方大老板特意派出司机,来回包接包送的。
双方各自无语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被气到半死的吴庸,这时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他站在马路当中,手中罕见的拄着一根青蛇缠藤紫木拐杖,望着正从车上下来的玄翊,阴狠的呵呵冷笑了一声:“阁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凌厉的一身气势,实在是年少出英雄。”
“我只是个老头子,带着一个不成器的小徒弟,师徒二人一直以来相依为命,只是不知道哪里惹到阁下?”
“阁下一直咬着我们这对孤苦伶仃的师徒不放,究竟是什么意思?”
玄翊没有理会他的狡辩,只是眸中含着逼人的锋芒,默默地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斧柄,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他知道,对方既然身为害人的邪术师,却一直没有被道界捉到,手上肯定有几分真本事。
他并不能因为刚才的事情,便对这两人丧失警惕。
果然,就在玄翊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他便敏锐的察觉出,有几丝不起眼的微弱光芒,正悄悄汇聚成几条细如发丝的线。
而这些线,则是以他的立足点为中心,正在纵横交错的悄然蔓延开来……
第50章 恰似故人归
几丝微不可察的细微光线, 以他所踏足的地方为中心,正在悄无声息的延伸向四周。
玄翊的眸光一动,已是敏锐的察觉出了这些细线的存在, 暂时却没有显露出来。
此时双方已成剑拔弩张之势,所以彼此都没有废话。
玄翊刚一落地,吴庸便眼神一利,抖手甩出几个黄纸裁成的小人。
这几个小人飘飘飘忽忽的落在地面上, 迎风便涨, 瞬间变作半人高左右,被剪刀裁出的眼眶黑洞洞的一片,空洞的嘴巴裂开, 陡然间露出一口尖牙利齿。
只见这几只轻飘飘的纸人脚一沾地,便俯下身来, 干扁扁的四肢着地,向玄翊猛扑过来, 张开一口阴森森的牙齿就要撕咬他。
这几只小纸人虽然看似来势汹汹, 但是力量却实在太过弱小。
玄翊看也未看, 手中持着的紫金小斧一挥, 寒光熠熠的斧刃在空中挥砍几下,几丝寒芒闪过, 顿时便将这几张纸人凭空割裂成几截。
碎裂的纸片晃晃悠悠的落在地上,便再也没了动静。
可谁知, 这些纸人只是作为道具掩人耳目所用。
在玄翊挥砍下那几张纸片的同时, 吴庸趁着他正分心的时候, 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凶光,似乎连一直佝偻着的背都挺直了些。
他将自己手中的青蛇缠藤紫木手杖狠狠往地上一杵,眉眼倒竖, 厉声念道:
“此油不是非凡油,鲁班仙师赐吾烧邪师邪法油,弟子头带红火帽,身穿金火衣,脚踏火云鞋,烧得东方邪师,烧得西方邪师,烧得北方鬼怪妖魔,烧得中央邪法,怀胎妇人,一切魍魉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口中咒语的念出,他手中拐杖上缠绕的青蛇,石雕的眼珠子动了动,竟然仿佛活过来一般,缠着紫木杖身向上蜿蜒攀去。
同样由石头雕刻的嘴巴僵硬的张开,猩红的蛇信一闪而过,一道炙热的烈焰蓦然从它口中喷出。
只见那通红的火焰翻腾着,细细的火苗自动向玄翊的方向涌去,而此时吴庸则是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胸中这口气向火苗一吐。
这口气一经出口,立刻便化作席卷而来的狂风,冲向正在逐渐燃起的烈火中。
火借风势,原本还稍显微弱的火苗,陡然间暴涨至一丈有余,铺天盖地的火势已经将玄翊团团围住,凶猛的火舌逐渐逼近他的身边,顿时便能感觉到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炙热灼烧感。
看这架势,吴庸竟是想要活生生烧死自己的对手。
玄翊见此,面上的表情才终于微微有了些讶异。
并不是因为自己此时被烈火包围的危险境地,而是没想到,吴庸居然还真的有几分手段。
这道《五雷油池火符咒》,他以前也见别人念过,只不过威力却没办法跟现在相比。
看起来,面前这个邪术师之所以能够兴风作浪这么久,却依然能够从道界协会的抓捕中从容脱身,依靠的并不仅仅只是日常生活里的小心谨慎。
想来他手里面还是有一些异于常人的真本事的。
玄翊终于收敛了些自己的轻敌之心,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炙热火焰,顿时眸光一凝,伸手从身上取来自己这次特意带来的法器。
一面风格古朴、雕刻自然的阴阳铜镜,上面刻有阴阳八卦。
大约是使用的年限已久,所以青铜的镜面略有擦伤刮痕些,很是不清晰,只能照出一个大概的模糊人影。
不过玄翊此时拿它出来,也不是为了照镜子。
他将这面阴阳青铜镜往上方凌空一抛,只见那面铜镜竟然就这样滞留在半空中,上面雕刻着的阴阳八卦正对着眼前围上来的熊熊烈焰。
古朴的青铜镜身被火光照出暖融融的光,玄翊手捏剑指,指着凭空而立的镜面,唇齿轻启,轻声念着《驱邪煞咒》: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
“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太上老君吉吉如律令!”
随着他口中咒语一字字念出,只见半空中悬吊着的青铜古镜微微震颤一下,随后镜面开始雾气升腾,竟是将离自己最近的火焰凭空吸入镜中。
随着镜身的不断震颤,那些来势汹汹的炙热火焰,竟是瞬间被全数摄入镜面中。
而原本模糊不清的镜面,随着烈焰的涌入,居然反而越来越清晰。
只不过顷刻间,地面上所有火焰已经全部被摄入镜中,只见那炙热的赤焰正紧贴着纤毫毕现的清晰镜面,不断翻涌着,烧灼得整个铜镜都微微泛红,炙烫灼手。
看到自己使出的咒术轻描淡写的就被破解,吴庸顿时面色一变。
但他却丝毫不敢迟疑,停也不停,直接念出第二道咒语,生怕玄翊腾出手就来收拾自己。
他抬头望着半空中炙热烧灼的那面铜镜,眼中顿时划过一丝戾气,竟是对准了那面古镜,开口念道:
“我今施咒于神水,”
“驾鲤十里游莲座。”
“起持掌心万标转,”
“银川悬河三千尺。”
“偶登龙头上宝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