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涟真脸色沉下去,“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呢!”
“那唱歌的人没有喉咙会怎么样?”谈情又问。
祝涟真这次认真想了想,“啊……应该生不如死吧。”
谈情没再多问。
唱歌练舞是祝涟真最享受的事,但今年他该中考,越临近期末,裴俏给他安排的私教课越满,队友练舞时,他都在宿舍做题。谈情晚上回来见他还磨蹭同一张物理卷子,忍不住坐下来熬夜给他讲。
祝涟真听课从来不老实,拿着笔帽戳戳谈情的脸,说:“你眼睛都睁不开啦。”
谈情中途接了个电话,对方是个稚嫩的童音,一上来就叫“哥哥”。他本想直接挂断,不过那女孩听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还坚持自我介绍,谈情只好耐心听完才说“再见”。
这仅耽误了几分钟,再回去时,谈情发现刚才还笑他眼睛睁不开的祝涟真已经趴桌上睡着了。即使用力推,祝涟真也不肯睁开眼,谈情俯身问:“你故意的吗?”
埋在臂弯里的脸好像笑了。
谈情只好扶起他胳膊,“上楼睡吧。”结果刚把人从座位上扯起,祝涟真就一个跳跃,早有预谋地压在谈情背上,接着继续装睡。
故意给谈情添麻烦已经成了祝涟真的乐趣,因为他发现不管怎么刺激这人都不恼火,脾气好到让他想试探出底线。有时候,祝涟真不禁好奇地问:“你是真不生气,还是经常忍啊?”
谈情从来不回答他。
祝涟真结束中考后,组合的出道就提上日程,暂定今年12月21日,还有小半年时间。与此同时公司也正式对外宣布,醉歌娱乐新一代男团的名字为“Acemon”。
用王牌来命名足以证明高层对他们寄予厚望,作为在亚洲红极一时的C.A.N男团直属师弟团,各地区应援会和粉丝站已经陆续招募足够人员,蓄势待发为他们保驾护航。
练舞室也被改造了一番,原先四面白墙有些冷清,现在重新粉刷墙壁,天花板安装了特别定制的皇冠Logo灯。除此以外,公司召集所有核心工作人员连续开会几日,终于把组合以及每位成员的基本风格敲定。
会议室内,谈情看着自己的资料,像在看陌生人。上面写着他的身高体重、血型、英文名、兴趣爱好、专属应援色……每一项都设定细致,除此以外还详细写了他面对不同场景、问题时应该作何反应,甚至连笑容都精确规定了弧度。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内,他需要不断地训练自己向公司所描绘的形象靠拢。
正看着,谈情听见“呲啦”几声,抬头看见祝涟真漫不经心地把个人资料撕成碎片丢在会议桌上,朝着尽头的男人扬起下巴,“你是祝涟真,还是我是祝涟真啊?用你教我是哭是笑?干脆这名字给你们,换个你们满意的人来当好了。”
这是谈情第一次开会,本来还为祝涟真的态度担心了一下,不过看工作人员们见怪不怪的反应,他猜之前几位队友应该也没少任性发脾气。
谈情最后还是把资料收好了,他一直对偶像圈的生态一知半解,既然公司安排了明确目标,总比他独自瞎摸索更方便快捷。
“Keith?”祝涟真知道谈情的英文名后觉得很耳熟,“不就是Kiss吗?噫……怎么你英文名也这么浪啊。”
话音刚落,祝涟真忽然感觉这话似曾相识,不过他没细琢磨,继续跟谈情说:“我给你取个新外号吧,叫‘小吻’,行不行?”
谈情同意了,反正他从来没拒绝过祝涟真。
然而这个称呼很快被公司知道,并被写进了他的资料里,意味着以后粉丝也会这样叫他。于是谈情又忽然觉得它没那么好听了,祝涟真有时念出“小吻”,谈情的反应就会很慢。
祝涟真也奇怪,叫他外号这么多次,不应该没记住,便直接问:“怎么,你不喜欢?裴姐还觉得我取名可好了。”
谈情轻声道:“你当时没说大家都这么叫。”
祝涟真:“我怎么没说,我不是告诉你那是新外号了?”
“我以为只有你。”谈情看向他,“所以我才同意的。”
“噢……”祝涟真意识到谈情可能是不高兴了,但这不高兴的理由也太离奇了一些,“‘小吻’多好听啊,只有我这么叫你,那有什么意思嘛。”
谈情估计祝涟真至今都没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称呼他为“小祝”,如果还有第二个人也跟着这么叫,那他肯定以后只喊“祝涟真”。
“好吧。我再想一个只有我能叫的外号给你,可以吗?”祝涟真抬起胳膊搂着谈情,“我发现你最近破事儿越来越多了,哎,算了,谁让我大度呢,忍你就是。”
皮肤接触到对方手臂温度的刹那,谈情感觉整个心都悬起来了,像是失重。
如果不是祝涟真直言不讳,他根本没察觉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现在想来,外号这种小事,其实根本没必要麻烦祝涟真在意。
也许是跟这群任性的人待一起久了,连带着他也自主意识强烈了吧,正如祝涟真所说,他确实“破事儿越来越多”了。
“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谈情笑着说,“你的取名水平我不敢恭维。”
“什么?”祝涟真皱起眉头,惊讶眼前人居然学会跟他唱反调,“反了你了!”
第63章 黑玫瑰
祝涟真发现以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谈情慢慢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闲得没事总要呛自己几句的谈情。以前用完的餐具丢在厨房,谈情都会顺便帮他清理,现在却想起跟他计较。
时代变了!
“石头剪刀布, 我要是输了, 这些碗全都我洗;我要是赢了,活儿给你干, 行不行?”祝涟真好声好气跟谈情商量, 对方盯着洗碗池几秒, 淡淡道:“可这些没有一个是我用过的啊。”
祝涟真心想完蛋, 竟然被他识破了关键漏洞。
“就这一次嘛……明天你休息半天不用练舞了,我私下教你,效率更高。”祝涟真试着开出条件央求谈情,“小吻, 小吻你最好了。”
每次祝涟真这么叫他,谈情都不想答应。
“你总把这种事交给我做。”谈情声音有几分低落,“为什么呢,在你看来我不懂拒绝,所以只要你说几句好话, 我就什么都答应吗, 小祝?”
“不是。”祝涟真感觉谈情不怎么高兴, 于是气势弱下来对他说:“你比我利索,‘唰唰’两下就洗好了,换我得磨蹭半小时,我想看电视。”
如此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懒找借口,谈情并不介意,只是祝涟真每次有事相求时都紧紧抱住他胳膊,或者用下巴压他肩膀, 小动作自然而然形成习惯,亲密的距离感令谈情有点难以招架。
“下不为例。”谈情同意跟他石头剪刀布。
然而不管是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祝涟真都是谈情的手下败将,最后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耍赖,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刷碗洗杯子去了。
等干完活儿,他又开始肚子饿,到处搜刮队友们藏起来的零食。谈情让他饿了就去睡,祝涟真不肯,还不让大家出声音,“你们听——”
客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一致投向他。
祝涟真饿得胃发热,告诉大家:“我肚子在咕咕叫!”
付榕:“祝涟真,怀孕了吗?”
Koty:“怀了小鸡才咕咕叫。”
“去你们妈的。”祝涟真变了脸色,被他们一说,食欲更上涨,“我想吃炸鸡,咱们点俩全家桶吧,吃完睡一觉就忘了,明天裴姐问起来,咱们谁都不知道。”
他想得倒挺美,结果没人答应。为了保持身材,公司现在严格控制他们的饮食标准,高热量食物一概不许接触。祝涟真不敢单独吃,他知道自己要是违反规定,其他人是不会帮他保密的,没准儿还争先恐后地揭发,真是损人不利己。
祝涟真仰天长啸,念叨着想吃炸鸡翅,想它金黄酥脆的外衣,鲜嫩多汁的鸡肉,一口下去咸香四溢,再蘸上调配好的酱汁更别具风味……祝涟真被想象中的画面馋得差点热泪盈眶,他心里憋屈,自己年纪轻轻,怎么连吃口炸鸡都他妈这么难呢?
到底还是纪云庭关心他,说:“厨房里有盐,你挖一勺回去慢慢舔吧,味儿跟鸡翅也差不多。”
祝涟真半夜躺在床上,惆怅。
其他人应该都睡了,他清醒着,听见房间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门开后,谈情站在他面前,往他手里递了个沉甸甸还发热的袋子。
“吃完早点睡。”谈情只丢下这一句。
翘首以盼的念想被对方满足了,祝涟真惊喜之余又萌生出一份感动。他半夜一边咬骨头一边想,谈情对他真好。
……
祝涟真现在不管干什么,都会替谈情惦记一份。他知道谈情喜欢喝咖啡提神,白天有空了便帮忙冲一杯,可咖啡渍残留久了不太好清洗,祝涟真突发奇想在杯里垫了一层保鲜膜,再往里倒咖啡。
谈情端详着杯子,迟迟不下口,问:“喝不完打包存起来的意思吗?”
祝涟真得意地解释:“这不是方便快捷嘛,喝完直接把保鲜膜扯下一扔,省事。”
谈情说:“咖啡豆直接在我嘴里磨,更省事。”
祝涟真暗自恼火。
即使入队挺长一段时间了,谈情和其他人的关系仍处在互相试探的阶段,尤其范歌戎和付榕,他俩宛如两道铜墙铁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交流上总是存在无法逾越的障碍。因此谈情格外留意他们平时不经意提起的东西,之后试着投其所好,取得对方基本信任。
可惜他想错了,这么做只会让付榕更警惕,甚至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有必要把别人随口一提的事记得这么清楚吗?”
谈情保持着淡定,礼貌笑了笑:“抱歉,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那以后我们还是互相无视吧。”
付榕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几眼,“你难道有观察别人的癖好吗?”谈情没回答,付榕又擅自肯定了这个结论,并皱眉评价道:“好恶心。”
谈情面不改色,刚想解释“你误会了”,却见余光闪过一道身影,没等他反应过来,祝涟真已经上去挑衅地推了一把付榕肩膀,咬牙切齿:“你会不会说人话?”
付榕冷冷瞥他一眼,无动于衷。
祝涟真:“道句歉啊你。”
付榕:“他是你女朋友吗,用你护着?”
“小祝,没事的。”谈情赶紧握住祝涟真的手,将它从付榕衣领挪开,“付榕向来心直口快,我相信他没恶意……”
“不,我有。”付榕大大方方抬头告诉他,“对于你这种喜欢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搏上位的人,就希望大家都像祝涟真一样是傻子,你才好下手吧?”
“你他妈怎么这么心肠歹毒!”祝涟真瞪直双眼,比起付榕给谈情的评价,他更在意自己被骂是傻子。
“好了小祝。”谈情拦住他,“不要生气。”
付榕白了两人一眼,若无其事地离开。祝涟真胸口微微起伏,深呼吸几次才平息怒意,他转身望着谈情,声音变轻:“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那个死德行。”
谈情垂下头,神色黯然道:“不,我明白的,我对大家来说其实算不速之客,付榕那么想也在所难免。但是小祝,我跟你保证,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你什么。”
“我知道。”祝涟真抬手握住他肩膀,“我才不傻呢,我看人清楚得很!我觉得你很善良,是付榕他不识好歹,有眼无珠。”
“小祝,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朋友。”谈情又一次握住祝涟真的手,“只要你不那样想我,我就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
谈情如此直白地袒露信任,祝涟真感觉自己心脏正“咚咚咚”地加快跳动速度。他很喜欢被人信赖着的感觉,没想到才跟谈情认识短短几个月,自己对他而言就这么意义特殊了——想必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祝涟真情不自禁“嘿嘿”地笑出声,“行,那以后我都罩着你。”
……
祝涟真说了“罩着他”,往后就真多加维护他。谈情毕竟没像其他人那样从小接受训练,只靠天赋和这几个月的恶补,水平依然和大家有差距。好在他狠得下心努力,再加上祝涟真没少进行一对一指导,谈情的进步大家都有目共睹。
每天深夜,两人还在练舞室里耗时间,甚至偶尔几次累到睁不开眼,跳完舞直接躺地上睡着了。谈情不希望祝涟真总陪着他辛苦,偏偏对方很乐意,说是觉得教他很有成就感。
哪怕是彼此漠不关心的队友,也不难发现这俩人一天到晚几乎形影不离,Koty索性调侃:“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祝涟真当他口无遮拦拿别人找乐子,根本不予理会;谈情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在大家常常吵得不可开交的队内氛围下,他和祝涟真好像是有点亲密过头了,略显格格不入。
祝涟真不以为意,还觉得Koty说俩男的谈恋爱挺好笑,“哪个男的要是找你当女朋友,应该会被气死吧。”
谈情:“怎么?”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祝涟真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抬着眼望向他。
谈情低头盯着祝涟真秀挺的鼻梁,反驳:“我没必要全听你的。”
“干嘛,我又没把你当女朋友。”祝涟真伸懒腰。
手机嗡嗡振动,谈情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了,起身去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