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情绪,用沙哑的声音,飞快着对秦宿昔黯然道了句:“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听你说这些了。”
如果结局注定是丞相会喜欢上别人,那过程如何,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后,金阙离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秦宿昔回过神来时,面前早就已经空无一人……
这还是第一次,小阿离自己主动离开他。
秦宿昔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有些抽痛、抽痛的。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傻乎乎地问系统,这是不是心脏病了。
神色黯淡地蹲坐在了路边的野草上,他有些难过地将头埋进臂弯里。
然后,秦宿昔沙哑着嗓音问系统道:“统子……阿离他是不是因为以为我喜欢男的,所以觉得我恶心,就开始讨厌我了?”
试想,一个被他一直当成办个父亲看待,还同床共枕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喜欢男人!
别说是金阙离,秦宿昔觉得,就算是放在他自己身上,他也会觉得很恐怖、很恶心吧?
那是不是意味着,小崽子以后都会讨厌、甚至是疏远自己?
“肯定不会的!宿主主你别多想鸭!”
系统感觉秦宿昔好像快要哭了一样,立刻手忙脚乱地安慰道:“这些都是误会!等回了丞相府,你再和他解释解释,他肯定会相信你的!”
“真的吗?”
擦了擦眼角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的泪水,秦宿昔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情绪低落地牵强笑道:“好,我听你的。”
“我这就回丞相府,去和他解释清楚……”
……
连步辇也不曾坐,他便丢开一众侍卫,独自一人踉踉跄跄地跑回了丞相府。可最后,秦宿昔却从宋管家嘴里得知,小阿离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于是,他就守在丞相府大门前,一直等着。无视大街上往来行人投过那异样的目光,也不理睬任何人的劝告。
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他还是倚在门边上,默默等着。等到月亮都出现了。
可小阿离,还是没回来找他……
系统看不下去了,有些愧疚道:“对不起鸭宿主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去做任务的……”
秦宿昔摇头,“不是你的错,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的,怎么能怪你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如果小阿离真的觉得他恶心、不想再见到他的话,他还是会很难过……
朝中流传的、还有金阙颜先前想散播却被遥夜拦下来的……那些说他将七皇子当做娈童养的风言风语,他并不能保证金阙离一分半点儿都没听过。
现在,他又误以为自己喜欢男的。如果自己再靠近他,他反而会觉得很害怕吧?
也许,现在自己离他远一点儿,才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缓缓站直了身子,秦宿昔没有再等下去,而是转身进了丞相府的大门。
月色下,那到纤弱的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
……
有些时候,误会就像是雪球一样,只会越滚越大。
从那个小巷逃开后,金阙离并没有再回到丞相府去,而是独自一人跑到京城郊外。
他对着满地的杂草,和天上的月亮,发了一整晚的呆。直到日出前一刻,他才顺着之前有意营造出来的密道,回到皇宫里。
不是不想去丞相府,而是他在害怕。
害怕丞相会告诉他:既然你都知道我喜欢金阙颜了,那从今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吧。
他甚至还臆想过,既然丞相喜欢金阙颜,那他又为什么忽然对他这么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这般好呢?
难道,丞相就是为了给金阙颜一些压迫感,然后再利用自己,去让金阙颜感到紧张吗?
呵……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先前假装的那些乖巧、可爱、软弱……又有什么意义呢?
反正,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丞相喜欢的人,也都不会是他。
可哪怕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丞相。
就算丞相现在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可只要丞相不明确开口告诉他说:你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以后离我远一点儿。
那他就还能死皮赖脸,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留在丞相身边。
……
两个人再次见到的机会并不远。
第二天,秦宿昔便忍着内心的酸楚,假装昨日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照常跑到宫里去找阿离。
而金阙离也同他一般的,该干嘛干嘛。两个人仿佛是心照不宣一般,都没再提起过昨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类的行为会转变的那么快,可系统看见这样的场面,还是很高兴!
它在秦宿昔脑子里叽叽喳喳道:“宿主主,俺就说他是能理解你的!”
“你看,都不用你解释,他就已经不生气了!”
“你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的!真好!”
听见系统的话,秦宿昔只是轻轻笑了笑,并不做应答。
他好似从前那般无二的,坐在演武场旁看着金阙离同武师赛马。
可是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很是明确的在告诉他……
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小阿离也是时候长大了。
俺们小虐怡情,大虐伤身。(毕竟俺是个甜文作者)
第101章 生辰礼
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小阿离还是像从前一样,和他有说有笑的。不管自己让他做什么,他也还是会乖乖听话去做。
可是……
自从那天过后的日子里,他就不会再找各种借口粘着自己、非要和自己待在一处。也不会再总是有意无意的,牵着自己的手,或是跑过来抱着自己。更不会嚷嚷着,晚上一个人害怕,非要跟着自己到丞相府里去住。
好像在一夜之间,他们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有亲密的举动,也都成了最疏远的礼貌。
秦宿昔总觉得,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可他却又挑不出毛病来,更不知道要怎么去改变他们间的这种状态。
所以,他只能假装自己看不出来一般。两个人都将这个并没有被遗忘的记忆,刻意去‘遗忘’了。
……
之后日复一日的日子里,金阙离像是要将自己往死里逼一般。
丞相看得见他的时候,他便在演武场习武。看不见他的时候,他就在这硕大一座城中飞檐走壁,配合着远在南疆的那人暗箱操作,更为谨慎的传送京中的布局。
而秦宿昔……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再也开心不起来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更不要说是去做任务了。
以至于到现在,他连消除主线任务的办法是什么,都忘记问系统了。
唯有在那个连他自己都遗忘的生辰日时,他才会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因为那一天,小崽子总会格外温柔体贴的,给他送上生辰礼物。礼物并不是特别的贵重,但只有这时,他才觉得他面对的,还是从前那个最喜欢他的小阿离。
……
第一年的时候,金阙离送了他一个很漂亮的小香囊,秦宿昔开心的每天都戴在身上。
第二年的时候,金阙离送了他一支款式很特别的银戒指。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打从生辰时带上后,秦宿昔便没怎么摘下来过。
第三年的时候,金阙离送了他一柄亲手做的木梳子。梳子是很难寻到的百年沉香木制成的,梳在头发上,整个人便都会沾染到木头的香气。从那天起,秦宿昔就淘汰了他所有花里胡哨的梳子,只用这么一柄。
但是……
他并不知道,这些礼物代表着什么意义。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何以结发心?吾赠梳为礼。
……
第四年。
秦丞相二十有三,七皇子也年过十四了。
这些年,南疆一直都在边关躁动不安,好似随时都想要攻过来一般。
栾烟在宫中,则是更发得宠,甚至已经被金明帝封为了贵妃。距离皇贵妃,只剩下一步之遥。
而云妃……也不知怎的了,这些年她的身子越发不好,连精神也日渐愈下。
唯一没有变化的,似乎只有秦宿昔和金阙离之间,那种不温不火的奇怪状态。
……
“丞相,生辰快乐。”
将手中扁扁的金丝楠木盒递过去,金阙离看着秦宿昔的脸,温和笑道。
经过四年的洗礼,少年虽还只有十四岁,却已生的身修体长,仪表不凡。那张曾经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更是早早就褪去了稚气。
当年的孩子,如今也已经算是个翩翩少年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