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奔那扇任意门。
他们没有找到关于那个NPC的消息,但他们可以直接把这门给毁了。
人海战术被破除后,这个密室的NPC唯一的优势就消失了,等待他的只有被翻出所有线索,无路可退地被他们抓获。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门一开,大家几乎是同时就越了出去,直奔任意门。来不及跑过去的,就奔着门附近的人去了,管他们是什么,反正一脚先踹下去再说。
有趣的是,大概是发现了他们的目标和他们的意愿算不上冲突,所以在玩家这边踢得正欢,边上竟然没什么人去阻止他们。有的还会往前挤挤,示意他们下一个可以把他给踹下去。
对于这种请求,玩家们基本都同意了。
不同意也不行,挤过来不走太碍事了,这阳台就这么点大,那么多人挤在这里,和国庆去旅游景点一样,简直就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脑袋。
周铃兰正挥着鞭子往下丢人呢,突然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侧脸,她卧槽了一声,鞭子就甩了过去。
“老赵!老陈!你们快去那边捞一把,老王找到了,正排队往那下面蹦呢!”
双眼无神的“老王”正站在人群中,随着他们缓缓朝着天台边缘走去。即使听见后面有同伴在叫喊,他都一言不发,径直就朝着边沿的地方走去。
第154章 完结啦
“抓到你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 黑线如灵蛇般蹿了出来,迅速缠绕而上。傲慢惊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那些在空中若隐若现, 仿佛全部精力都用在绞杀自杀人群的黑线竟然悄无声息地针对那个人结成了另一个更加小,更加精细, 也威力更大的网。
线网铺天盖地的笼罩而下。
在这个小网后面, 分布在另外区域的黑线也同时结网。网结网,线连线, 一张又一张, 在几息之间就将所有逃生的缝隙都堵的严严实实。
不论是谁, 都插翅难飞。
正准备离开的那人被堵死了去路, 无奈地停下动作。苏子黎似乎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在他们的注视下, 他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苏子黎掏出望远镜看了一眼, 捕捉到了一张十分平平无奇的脸。
他看起来已经有些年龄,晒地黝黑的脸上遍布着细纹, 头发灰白,穿了一件不知道打哪里淘来的蓝色布外套, 伛偻着的脊背让他随时都会被人群所淹没。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脆弱苍老到随手就能推翻的中老年男子,他伸出手, 平平淡淡地往前一拦, 就将那张罩下来的网卡在半空中,无法再向下笼罩过去。
“锃——”
仿若紧绷的钢丝被拨动的声音不断响起。
在那男子周遭, 愣是被撑出了一个透明的半圆形圈子, 将周遭那些黑线全都给拦了下来,半步都不能向前。
他们双方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状态。
也就在这个时候,苏子黎听到了一声惊叫。
“卧槽, 老王你这是要干啥呢?!”
这是哪位?苏子黎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将老王这两个字和记忆中那种同样也很普通的脸联系在一起,在二十几分钟前,他还在草地上跟着一群人检查尸体,昨晚上还在地窖那边把挖出来的时候都查了一遍,顺带给他们将了一个不美好的故事。
——他是那位法医玩家。
苏子黎不明白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儿,他就和中了邪一样,失魂落魄地跟在那群人中间,迈开腿就准备往下蹦。要不是离他最近的一个玩家发现不对劲,及时伸手拉了他一把,估摸着他就这么下去了。
这七八层楼的高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甭看上面的那些蹦跶的那么开心,那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死过一回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眼睛都不眨,反正又不是真的肉。
但换了个真人……那就是真的死亡现场。
在座的人都经历过死亡,朋友,亲人,陌生人,什么人都有,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来到这里后,第一晚出现和苏子黎打过招呼后,再也没有出现的人,也有。虽然不对,但他们也真实的存在着。
没有人过多讨论这个问题,哪怕是他们的熟人,都只是轻描淡写地掏出了一点对方留下来的东西,塞进旅馆那边的土里,埋一个小小的土包。
这就算是送别了。
在进来之前,就是狄让请苏子黎吃饭的那一顿,他曾坐在窗前沉默了很久,对进来的这些人下了一个定义——他们是英雄。
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留恋,不悲伤,不畏惧。
在他们进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会死在这里的心理准备。每一个人,包括周铃兰和赵阳阳他们在内,都写好了遗书,塞给朋友一人一份,要是有人死了,就帮忙埋一下。
但他们不能接受同伴以自杀这种形式死亡。
把老王给抓回来的那位二话不说,一个大耳光就扇了上去,扇完看看他的眼神好像还是散,一副脑子还是不怎么清楚的样子,啪啪连环又扇了几个。
“回过神来没?
“老王?”
“来看着我,这是几?”
老王看着他,眼神发直,缓了两秒后好像清醒了过来:“……你知道你刚刚拽掉了我多少头发吗?”
那位玩家:“???”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我计较这个?”他震惊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从这里蹦下去了,差点就和地上躺着的那一排长得一模一样,融为一体了。”
“我知道,我还摸过很多这样的。”
老王慢吞吞地道。
听他说话,像是已经彻底清醒。可看着他的脸,又觉得他似乎还没有从蛊惑他的幻境里回过神来。他脸色惨白,连嘴唇都白的有点不大正常。
虽说是在和人说话,但眼神却飘飘渺渺地到了遥远的远方,散漫地落在了什么地方上。
“我很感谢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多少头发了。”
他叹息一声,用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唠唠叨叨:“我毕业之后就去当法医了,年轻的时候胆子小,第一回 看见碎尸,闻见那味低头就吐出来了,把带我的老师傅衣服都给弄脏了。后来经历过的事情多了,也就不会再吐,甚至能就着那味吃完一碗盒饭,但头发是真的回不来了,一年比一年少,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今天这个地中海演化状态。”
他有些心痛:“你那一把,拽掉了我至少一礼拜的量。”
拉住他的是一个年轻人,刚从象牙塔毕业没多久,从事的也不是什么特别伤头发的工种,还不知道自己头上那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有多珍贵。
听了老王的话,他非常惊恐:“老王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听着怎么那么怪,现在大敌当前,你给我振作起来,不要突然就网抑云啊!”
老王没说话,朝他露出来一个笑容。
然后,转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跃而下。
“艹!”
一众惊呼声里,赵阳阳的声音格外响亮。
苏子黎亲眼见着他突然一个跨步,腿居然诡异地拉长了近两倍,跨出去之后收回腿,腿部的肌肉特别Q弹地抖了两下,有点像果冻。
还有一点像……海贼王。
赵阳阳的中二技能,还能这么用?
在这一瞬间,有很多人都试图伸手去捞人,但真正赶得上的,只有苏子黎贺铉,连赵阳阳都慢了一步没有抓到老王的手。
细长的黑线迅速缠绕过去,勾住老王的腰,把他悬在了半空中。
赵阳阳趴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女主跳崖,男主去拉她一样,姿势趴的非常经典。他双手撑着墙壁,探头看见老王的身体随着黑线旋转了一个小圈,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他话还没说话,那口气又被他吸了回来。
“我靠!线松了!”
“苏哥你们看着线,好像有人把你们的线给掰开了!赶紧把人给拽上来,人要掉下去了!”
他惊呼着回过头,想呼叫两位大佬掏出一把线直接把人给拎上来。但当他眼神触及他们时,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自动噎了回去。他发现,他们俩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天台上,此时正站在另一侧,冷冷地望着下方吊着的老王,脸上没有一丝紧张。
也没有一点点想要理会他的意思。
那根系着老王生命的黑线,还是在一点一点的缓缓放松。
他们是故意的。
赵阳阳像是寒冬腊月被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了个通透,他突然想起来,在苏子黎失踪,贺铉成为独行玩家后,出现的一则传言。
【苏子黎贺铉,和游戏是一伙儿的。】
他们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闹得四处出事,只不过是为了促进游戏发展罢了。所有对游戏有一定了解的初始玩家都能看得出来,最初的游戏并不算完美,它是在逐渐改进,逐渐更新中,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这个改变中,死了很多人。
苏子黎和贺铉,就是促进更新的引子。
他们早就投靠了游戏。
当时这个传言出来的时候,引起了很大波澜,但最终还是被其他人一起压了下去,后来也没有人再提及。因为大家发现,苏子黎是真的没有再出现,贺铉表现出的悲痛也不像是假的,游戏当时还出了不少BUG。
在当年那场动荡中,似乎谁都没有获利。
如果他们是一伙儿的,那么他们不必将自己弄成这样。
但如果他们就是一会儿的呢?
赵阳阳从脚底板一路凉到天灵盖,觉得如果要真是这样,那他们所有人现在都可以整理整理,给自己选一个好看的骨灰坛子了。
这他妈不就死定了吗?!
“你这一脸上坟的表情是在想什么呢?”
脑袋上突然被人拍了一把,赵阳阳抬头,发现周铃兰正担忧地看着他:“老王救回了,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不会是刚刚离他太近,被传染了吧?”
“这东西又不是病毒怎么可能被传染,”赵阳阳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然后瞬间反应过来他自己说了什么,“老王被救回来了?他没掉下去?!”
“你不是在这里趴着吗?自己低头看啊。”
赵阳阳茫然地低下头,没看见他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凄惨场面,只看见了一根松松垮垮但依旧挂在老王腰上黑线。老王没有事,意识到这点,他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把自己的心给提了起来。
人是不能凭空站着的,除非他被吊着,或者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托着他。
老王腰上的线虽然没松,但也没吊着,往边上松垮了好长一段,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明显能看出来老王脚下踩着什么东西,撑着他整个人没有坠落。
但那东西又是透明的,谁有这个能力呢?
赵阳阳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一个答案,他转过头,正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老脸。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猛地退后三步,才发现他已经被黑线五花大绑,旁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很眼熟,浑身都是血,骨头都冒出来好几根的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