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的很惨,脑袋都碎了,脑浆流了一地,几乎分辨不出人形。
因是死在电视台楼下,这起自杀迅速引起媒体跟外界的高度关注,一篇接一篇的报道被刊登出来。
孟钦当晚投案自首,清楚交待犯罪过程之后,明明被关押在看守所里,怎么会突然逃出来?还有台里通往天台的门明明锁着,他又是怎么上去的?
当然除了这些,更备受关注的还是杨青提的死跟被冤枉的老师王霁。
几年前的失踪案总算浮出水面,正值花季的女孩惨遭横祸,说是失踪却早已身亡,残忍的加害者安然无恙,没受半点影响,倒是无辜的老师成了其替罪羊,没被判刑胜似判刑,原来有妻有子家庭幸福,却因此妻离子散,名誉扫地。一夜之间,从受人尊敬,教书育人的老师变成贪慕美色,觊觎学生的无耻之徒。
人言可畏。
法院没判王霁的罪,身边人却给他判了死刑。
他被迫从学校辞职,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当初咒骂王霁,势要将其挫骨扬灰的气势有多强,现在替王霁鸣不平,说要给他洗清冤屈的就有多强。
第65章
“他们……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餐桌上, 夏婧语边看报道边说,嗓音因震惊稍稍发颤:“多漂亮的女孩, 竟然死那么惨。还有那老师,就这么一直被冤枉着?要不是孟钦突然自首,还不知道会被冤枉多久。我真没想到,孟钦竟然会杀人, 还隐瞒这么久,我们居然跟杀人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知人知面不知心。孟毅偏袒孟钦, 也是害死杨青提的帮凶,还好现在都沉冤昭雪, 做恶的人也受到了惩罚。”夏煜边说边给他妈夹了筷子菜:“你别只顾着说, 也吃点东西。这些事他们想刻意隐瞒,你又哪能看得透。”
夏煜夹的那筷子菜还没送到他妈碗里,便感觉快被徐梵的眼神射穿了。
“……”夏煜迅速掐了徐梵一把, 以眼神示意:你过分了啊,还有完没完,怎么连我妈的醋都吃!
徐梵勉强收起视线, 瞥向夏煜的眼神透着幽怨。
他对夏煜的执念很强很强,更有着无法控制的占有欲跟控制欲。夏煜在面对他跟夏婧语的时候, 明显的态度偏差便让徐梵感到很不满。
在他眼里,夏煜是远胜一切的存在, 可在夏煜那,他妈明显是更重要的。
尤其夏婧语之前还试图给夏煜介绍对象,就更让徐梵气愤了。
“我饿了。”徐梵一手揽着夏煜脖颈, 一手搂着夏煜腰,凑过来想从夏煜嘴里抢吃的。
夏煜紧抿唇,不愿让徐梵得逞。然而徐梵还是撬开了条缝,夏煜瞬间就感觉嘴里的食物失去了味道。
当着他妈的面,夏煜又不能表现出异常,只能边瞪徐梵,边味同嚼蜡地咽了嘴里的食物。
夏婧语点了点头,接着疑惑道:“阿煜,我总觉得孟钦的死很奇怪,新闻上都说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杨青提的鬼魂找过来了?”她说到后面,刻意地降低了声音。
夏煜知道他妈信鬼魂的存在,却没料到她能想到这层:“可能吧。”
“我觉得是。不然瞒了这么久,孟钦怎么会突然自首,还有前段时间,孟钦总说有鬼缠着他。”
“嗯。”夏煜不想他妈过多了解这些,转移话题道:“妈,别说这些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现在孟钦死了,孟毅也被抓起来了,这里没有再住的意义,我想搬家。”
“搬家?但现在住的好好地……”
这些夏煜早就想好了:“这里说到底是孟毅的,再说你都说了,有可能是杨青提的鬼魂找过来了。她能找到孟钦,就能找到这里,我不想一直这么担惊受怕的。而且我还没跟你说,我在玉林路买了套房,套二,精装过的,之前房主还没怎么住就急需要钱转手卖了,卖的急,所以价钱也便宜,我就赶紧买了。”
夏婧语是真没想到,表情错愕道:“你哪来的钱?”
“我上班也存了些钱,付过首付,之后按月付房贷就行了,再说还连装修的钱都免了,房里家具也很齐全,带上行李随时都能入住。”
在夏煜的劝说下,夏婧语还是同意了,主要她没拒绝的理由,住在这里也的确容易招惹麻烦,要是杨青提真找过来就麻烦了。她怎样没事,但绝不能让夏煜处在危险之中。
夏煜没跟他妈说实话,他买的那套房其实比现在这里还要危险。
那是徐梵生前的房产,早就放在中介让其帮忙售卖。因那死过人,房价被压得很低,也吸引了很多过来看房的人。然而到现在,却还是没人敢买。
所有过来看房更有意想买的人,全都撞鬼了,甚至还诡异地死过人。
玉林小区3栋8-1闹鬼,随着买房的人的无数撞鬼事迹,这事逐渐在小区扩散。久而久之,根本没人敢再过来看房。
开玩笑吗,到底命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8楼1号房不能买,那里闹鬼,之前有人贪便宜,结果住进去一家三口都没了,死的那叫惨啊。”
“是啊,经常大半夜的听见鬼哭,我都准备搬走了。”
“那房子邪门的很,据说中介都不敢进去。接触过的死的死,疯的疯,现在还敢住的就是想找死。”
“我劝你算了,没必要为套房子把命搭进去是吧?”
“……”
夏煜跟着中介过去看房的时候,被旁边的好心人拉着劝了好一会。中介在旁边满脸菜色,但又没法说什么,对那房子显然也充满了忌惮。
但不管旁人怎么说,夏煜还是坚持将那套房买了,一是价钱的确很低,二是那套房是徐梵的,尤其徐梵还说会给夏煜提供资助。他说到做到,给夏煜报了存在某银行的保险柜的密码,里面存放的那尊玉佛足够支付房款还绰绰有余。所以夏煜说要还房贷也是假的,那套房他付的首付,徐梵付的尾款,已经结清了。
至于说那套房有鬼,换成之前夏煜还很忌惮,早就躲得远远地,现在却没半点恐惧,他身边就跟着个恶鬼,还能怕其他的恶鬼?那些鬼遇到徐梵,也只能怪他们倒霉。谁让他们竟敢将徐梵的房子当成温室,在那里肆无忌惮地行凶杀人。
早在初次去那套房的时候,徐梵就已经将里面鸠占鹊巢的鬼魂给消灭了。现在里面干干净净地,不过是套普通的房子罢了。
当然这些夏煜都没法跟人说,在知道他最终买了那套房的时候,其他人俨然都当他疯了。
夏婧语答应搬家,又问:“那这里怎么办?”
“孟毅共犯的罪免不了,短时间里更出不来,这里可以租出去,能租就租,租不了就空着吧。”夏煜对这里没什么眷恋。
“嗯,那我们什么时候搬?”
“再过几天吧,等我放了假。你先收拾东西,孟毅的一律不动,只带我们自己的。”
夏婧语点头,她对孟毅父子也挺膈应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的是他们的,我们的是我们的。”
“还有最近孟钦的事闹得挺大,你尽量少出去,我怕那些记者会追过来。”
为了挖掘更多有效信息,那些记者都会像狗闻到肉骨头般扑过来。他们还是尽量低调,避其锋芒。对夏煜来说,他跟孟毅父子真的不熟,更不想因他们出次名。
夏煜说的夏婧语都想到了,说她会注意安全的。
夏煜说完,又突然想起孟钦那晚打过来的电话,虽然没说几句,但他却提到很重要的讯息,那就是夏煜曾经历过什么,现在甚至还缺失过一段记忆。对那些记忆,夏煜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但他没怀疑过孟钦的话。那时候的孟钦濒临生死关头,他没必要再撒谎。
孟钦曾说,夏煜曾经差点杀死他,那也是导致孟钦厌恶又畏惧夏煜的原因。但夏煜却想不起来,他脑海没那段记忆,更想不起什么时候对孟钦动过手。
这件事实在很诡异莫名,让夏煜没办法再忽视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隐隐觉得,这些事很重要,重要到他再不赶紧弄清楚,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妈。”夏煜认真道:“我还想问件事,你能如实跟我说吗?”
夏婧语愣了下,笑道:“什么事?你问就问,还跟妈客气什么。”
“我想知道,我以前是不是差点杀死孟钦?”
夏婧语脸色陡然变了:“你……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夏煜态度执着;“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什么差点杀死孟钦,胡说八道。”夏婧语表现的很激动:“谁跟你说的?”
“孟钦。”
“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讨厌你,所以什么事都推给你。”
夏煜将信将疑:“那孟钦胸口的伤是怎么回事?”
夏婧语坚持道:“那是他自己没注意受的伤,跟你没关系。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再说你小时候身体弱,哪是孟钦的对手,他别欺负你就够了,你还敢跟他动手?”
夏煜想想也是,在他的记忆里,的确没少受孟钦的欺负。
“可我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我们怎么搬过来的,刚搬过来发生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夏煜表情很困扰,但记忆却像上了锁,无论怎么想都没法冲破禁锢。
夏婧语望着夏煜,认真说道:“阿煜,想不起来就算了,那些都不是很重要的事。不是说过吗,你小时候感冒发烧,烧的很严重,所以忘记了些事。但那些真的不重要,难道连妈说的你都不信吗?”
话都说到这程度,夏煜便没再接着多问,知道他妈不愿说,他接着问也没用。
吃完晚饭,夏煜帮着他妈将碗筷收进厨房,便被他妈给赶了出来,说他上班累了好好休息,这些活她做就好了。 夏煜到客厅看电视,旁边是被冷落很久散发着强烈怨气的徐梵。
“她在撒谎。”徐梵道。
夏煜稍稍侧身背对着厨房,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但我妈不愿意说。”
“你很想知道?”
“还好吧,我就是觉得奇怪,像脑袋里缺了一块。不过也习惯了,我妈不说,那必然有不说的理由。”
徐梵见状哼了哼:“你倒还挺信你妈的。”
“那当然。”夏煜笃定道:“我妈很爱我,对我的爱更毫无保留。如果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了,我也能信她。”
徐梵被说的酸溜溜的:“什么叫也能信她?所以你对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受了委屈被欺负了,夏煜难道不该第一时间跳进他怀里求安慰求抱抱吗。
夏煜无奈至极:“你还真起劲了?那是我妈。”
“我是你男人。”
“……”夏煜刹那无言以对,默然道:“那也是你妈。”
徐梵没话说了:“……”
夏煜接着道:“要多孝顺妈,在妈面前刷好感,不然得罪了妈,是没好果子吃的,知道吗?”
徐梵没说话,而是凑过去咬了咬夏煜耳垂的软肉当答复。
夏煜正想推开徐梵,便见他妈边走过来边问:“阿煜,你在跟谁说话?”
“没谁。”夏煜怒瞪了眼徐梵:“我说电视里边的人。”
夏婧语转过头看了眼电视,没多想:“哦。”
她说着顿了顿,不知怎地又突然想起王霁,叹道:“我还是觉得那老师很可惜,你说,他能原谅杨青提吗?”
她洗碗的时候总琢磨起这些事,想来想去到底憋着难受,便还是找夏煜说了起来。
夏煜闻言顿时想起他跟徐梵去找王霁的事,想了想说:“造成过的伤害永远都没法消失,王霁没了妻儿,没了工作,这些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再说语言太单薄了……杨青提都死了,孟钦也死了,他还能说什么。”
王霁的确没说什么,他起初甚至拒绝了跟夏煜见面,直到夏煜说想替杨青提跟她道歉。
“道歉?我受不起。”王霁坐在廉价的出租屋里,指间留着厚厚的茧,那是长期干体力活导致的:“都死了……死了挺好,什么都不用想。”
他身上穿着件廉价褪了色的T恤,脚踩着拖鞋,头发乱糟糟的,胡渣都还刮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