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鹰扬踹开房间的门,迫不及待地把萧玉案往软塌上一扔,从他手中拿回发带,冷冷道:“你老实在这待着。”
萧玉案的衣衫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黏在脸颊旁。慕鹰扬比他好不了多少,亦是满头大汗,两个人都忍得极为辛苦。慕鹰扬显然还能忍,但萧玉案忍不下去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慕鹰扬不碰自己,不要自己,是因为这张脸不好看?那换一张好看的脸是不是就可以了?
好看的脸……他用过无数张脸,最好看的,还是他自己的脸。
慕鹰扬把窗户一一关好,道:“等天亮你应该就没事了,我走了。”
萧玉案轻声道:“你真的要走?”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慕鹰扬骇然转身,对上了一双朦胧迷离,似醉微醺的眼睛;瞳仁的颜色很淡,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慕鹰扬呆愣在原地,璀璨的眸子里映着萧玉案的脸,胸口如风箱般剧烈起伏。
“……师兄?”
慕鹰扬嗓音低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自己。
安木的身体比萧玉案原本的身体强壮不少,宽大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它们全吹走。
这时蛊虫开始了新一轮的躁动,萧玉案在软塌上胡乱磨蹭着,发出痛苦的闷哼。
对此刻的慕鹰扬而言,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甚至连合欢蛊的异香他都闻不到了。他的眼中心中,只有师兄一人。
慕鹰扬自言自语道:“……是梦?”
这两年来他时常做这种梦,梦到他的师兄没有死,还和他一起回了师门。他们向过去一样,一直一直在一起。等他醒来,他又要知道这不是真的了。
慕鹰扬一步步走到软塌前,颤抖地伸出手,碰了碰萧玉案的脸颊——是烫的。
慕鹰扬的眼眶刷地一下红了,哽咽道:“师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又在做梦……在梦里你也会这么烫吗。”
萧玉案只能看到慕鹰扬不住翕动的嘴唇,什么也听不见。他握住慕鹰扬的手,用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慕鹰扬呼吸一重,急切地抓住萧玉案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慕鹰扬显然也没怎么经验,但对中蛊颇深的萧玉案已是绰绰有余。纠缠之中,两人胡乱地交换气息,双双倒在了软塌上。
慕鹰扬虚压在萧玉案身上,粗喘道:“师兄,我要怎么帮你,你告诉我。”
萧玉案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体完全被合欢蛊控制。他抓住慕鹰扬的手腕,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慕鹰扬体内猛地窜起一团火,手不由自主地滑进了萧玉案的衣服里。
师兄腿上的皮肤比他的脸还要烫,光滑细腻,白璧无暇。就在慕鹰扬的手渐渐向上时,猝不及防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第42章
慕鹰扬蓦地从萧玉案身上抬起头。他被萧玉案和合欢蛊撩得全身上下都是火, 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周遭的动静,以至于有人来了他都不知道。
萧玉案不满慕鹰扬忽然停下,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试图把人拉回去。
慕鹰扬大汗淋漓,强忍着道:“师兄, 你先等一下,外面有人。”
慕鹰扬忍得辛苦,萧玉案却再次攀上慕鹰扬的肩膀,对着他的喉结重重咬了一口。
慕鹰扬发出痛苦又欢愉的闷哼声,萧玉案似乎知道自己咬疼了他, 又轻轻舔了舔方才咬的地方。
慕鹰扬吸了一口气,抓住萧玉案乱摸的手,喘着气道:“师兄是要玩死我吗。”
他双眼通红, 黑衣凌乱, 长发散落一肩,着实是个能惹来满楼红袖招的俊俏少年郎。
敲门声煞风景地持续响着,越来越急促, 还伴随着人声。“慕公子, 我们正在寻一人。此人至关重要, 还请慕公子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屋搜查。”
慕鹰扬尽量平静地说:“我已经睡了。”
门外之人顿了顿, 又道:“尊主有令, 刑天宗上下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慕公子不松口,我等只能强闯了。”
慕鹰扬冷道:“你觉得你们进得来?”
刑天宗的弟子面面相觑片刻, 为首一人道:“走!”
他们刚上前一步,门窗上忽然长出了无数荆棘毒刺,每一根都尖锐无比, 蜿蜿蜒蜒缠绕着黑色的雾气。
“当心,上面有毒!”
众人忙不迭地后退。“这可如何是好?”
“试试用火烧?”
“不可,万一把屋子烧着了怎么办。”
“用刀砍,把毒刺全砍下来。”
这是萧玉案中合欢蛊后第一次有人抱他,亲他,摸他。合欢蛊虫尤其兴奋,把它的主人变成了一个青楼楚馆里的小倌都自叹不如的浪荡公子。萧玉案对外头的动静浑然不觉,一个劲地去扯慕鹰扬的腰带。他身上没什么力气,腰带怎么扯也扯不掉,又把慕鹰扬的手带到了自己大腿内方。
慕鹰扬一边要阻挡来人,一边还要照看神志不清的萧玉案,一半在刀光剑影中,一半在温香软玉里,他简直要分裂了。
他看着怀中满脸红潮,艳过梅花的师兄,又气又急:“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外面有那么多人,又吵又闹,仅仅一门之隔,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师兄做什么。
慕鹰扬扫了眼门口,道:“师兄,你再忍忍,我带你杀出去。”
萧玉案软绵绵地“嗯”了一声,伸手要抱。
慕鹰扬弯下身,正要抱住他,看到他领口滑落,露出一节精致的锁骨,眼眸一暗,从柜中抽出一件外袍,披在了萧玉案身上。
“师兄,我们要出去了。”
萧玉案也不知听懂没有,茫茫然地看着他。
这时,门外的刀剑之声戛然而止,不知谁喊了一声:“尊主!”
慕鹰扬脸色一变,挡在萧玉案面前,召出毒牙,紧紧盯着大门。
如果真的是萧渡,事情就不好办了。
萧渡一袭红衣,自夜色中而来,眉目冷潇,一身肃杀之意,衣衫上有几处暗红,其中有他的血,也有云剑阁的血。孟迟紧跟在他身后,鬓发微乱,神色担忧。
刑天宗的弟子各个噤若寒蝉,如临大敌。萧渡道:“他在里面?”
为首之人如实相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启禀尊主,我们还未进去找,就被慕公子拦在了门外。”
萧渡看着屋内通明的灯火,瞳仁微缩,抬手挥了挥衣袖,门窗上坚硬如铁的荆棘像羽毛般晃了晃,而后恢复如常。
孟迟心下一惊。尊主居然不能一招破慕鹰扬的荆棘阵,是他受伤太重,还是慕鹰扬实力本就如此?她偷偷看向萧渡,只见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眸色渐深。
萧渡耐心尽失,凌厉而强大的真气直击荆棘之门,一根根毒刺砰然炸裂,碎成粉末,化为虚无,门却安然无损,上面找不到一丝痕迹。
萧渡走至门前,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瞬,轻轻地推开了门。
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萧渡和孟迟立刻断定了萧玉案在里面——和慕鹰扬在一起。
萧渡体内气血汹涌,额角青筋突起,猛烈的妒火将他所有的理智焚烧殆尽。
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一幕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萧玉案顶着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半卧在软塌上。他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披着另一个男人的衣服,眉梢眼角都是欲潮,嘴唇又红又润,还有些肿——显然是被亲肿的。亲他的男人就站在他身边,长发垂腰,同样的衣衫不整,喉结上还有一块暧昧的痕迹。
萧渡怒火攻心,目眦欲裂,左肩上的暗红又深了几许。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孟迟忙道:“尊主刚受了伤,切不能动怒啊。”
慕鹰扬挡住萧渡看来的视线,举起毒牙,道:“我师兄没死,我要带他走。”
萧渡一言不发,死死盯着萧玉案垂下的手腕。
孟迟谨记着萧渡原先的计划,道:“慕公子你误会了,此人是安木,不是你师兄。安木会换颜术,能变成你师兄的模样。你师兄早死了,你不是还在云剑阁见到他的尸首了吗?”
慕鹰扬不为所动:“若他不是我师兄,体内为什么也会有合欢蛊?”
孟迟道:“谁说我只能给你师兄一人下蛊了?”
慕鹰扬迟疑一瞬,扭头看了眼身后之人,萧玉案也正看着他,他忍不住抬手碰了碰萧玉案的眉心,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不,他就是我的师兄,你们骗不了我。”
萧玉案抓住慕鹰扬要收回的手,凑过去舔了舔他的掌心。慕鹰扬呼吸一颤,“师兄……”
孟迟惊呼道:“慕公子,你——”
萧渡身上寒意骤起,屋内瞬间冷了下来,让人如同置身寒冰之中——这是萧渡极怒之兆。孟迟脸色刷地白了,这时候的萧渡一旦动手无论是谁在他眼中都无差别,自己人也照杀不误。她果断对守在门外的刑天宗弟子道:“你们先退下。”
“可是孟长老……”
孟迟怒喝道:“不想死就退下!”
寒意渗出门外,刑天宗的弟子也察觉到了什么,立即依言退下,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孟迟闭了闭眼,忍着惧意向前走了一步,低声道:“尊主,他也这里,尊主不想他受伤的,不是吗?”
萧渡未答话,但身上的寒意已经消退了些许,至少没了那种要毁灭一切的恐怖。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弟弟,包括他自己。
孟迟松了口气,只叹自己命苦,这些男人的事情为何要把她卷进去。“慕公子先让让,我们有合欢蛊的解药……”
萧渡道:“不用和一个死人说话。”
“尊主,他们应该……应该还未做到最后。”
“那又如何。”
孟迟愕然。她早该想到的,以萧渡的脾气,敢在他眼前碰萧玉案,无论是谁都得死。
慕鹰扬毫无惧色,“谁是死人,尚未可知。”
“蝼蚁罢了。”灵力在萧渡掌心汇聚成数道冰刃,如暴雨般朝慕鹰扬飞去。慕鹰扬身法极快,在冰刃来临的前一刻消失在原地,如同一只鬼魅,悄无声息来地萧渡身后,毒牙对着对方的脖颈狠狠刺下。
萧渡似有所感,背对着慕鹰扬稍稍一侧身便躲过了此次袭击。慕鹰扬知道他和萧渡修为的差距,近身才能发挥他的优势。
萧渡不喜用兵器,赤手空拳和带着毒牙,专攻人命脉的刺客相搏确实受到了一定的掣肘。慕鹰扬也不再是两年前他一掌就能打成重伤的少年。而萧渡又刚和云剑阁的六峰长老缠斗了两天一夜,身上带伤,伤口还在渗血,每一招都不能掉以轻心。一时之间,两人打得竟是不相上下。
孟迟躲在一旁,看着卷缩在软塌上的萧玉案,他似乎已经被情欲抽干了理智和力气,双眸半阖地趴着,汗水打湿了他的额发和睫毛,看得她心疼不已。
慕鹰扬拖了足够多的时间,但他的对手毕竟是萧渡,他身法再快也无济于事。在他又一次从身侧朝萧渡袭来时,萧渡直立未动,任由慕鹰扬刺来。慕鹰扬顿觉不对,想要收手却为时已晚,
萧渡狠狠地抓住了他握着毒牙的手臂,道:“你方才是用这只手碰他的?”
慕鹰扬寒声道:“我可不仅仅只用这只手碰了他。”
萧渡呵地一声冷笑,手上陡然用力,慕鹰扬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唔——”
毒牙从他手上坠下,落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声音。慕鹰扬脸上血色尽失,冷汗直流,剧烈的疼痛让慕鹰扬站也站不稳。他再是不想,也只是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但他知道,他的右手,被萧渡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