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认为这个副本已经关闭了……”陆南忽然出声说了句。
秦阳附和着点头:“至少我没听说周围有人被选入过【蝉鸣】。”
末了又道:“不过真要选,我宁愿去最新升级的副本。”
陆南精神状态不稳定,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是个人都会这么选。”
另有一人接话道:“新副本设定不会太全面,那些老副本早就有一套成熟的体系,玩家简直是在夹缝间生存。”
“……”祈天河突然觉得一桌的烧烤不香了。
所以即便是同样下4S的副本,要遭受的磨难也是不同的么?
一顿烧烤吃到十点多,分别时众人用调侃的祝福代替干涩的再见。
“希望下次遇到不是在高难度副本。”秦阳说。
‘但愿吧’‘千万不要是’……大家的回应都差不多。
祈天河准备开车回去,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接通后那边人简短说了一句话,就利落地挂断。
他眨了眨眼:“我爸让我回去一趟。”
白蝉点头:“那就回。”
车子快开到家门口,祈天河看他跟自己一起下车,迟疑一瞬:“你就这样进去?”
白蝉‘嗯’了声。
祈天河陡然掀开快要蒙灰的记忆,想起和绷带男第一次接触时,对方主动提供组队道具,导致鹦鹉进了义镇副本,现在想来,那根本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一个亿……”他喃喃道:“我爸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白蝉:“在辨别人和鬼上,他应该有个人特殊的识别方法。”
祈天河抓住关键词:“你是鬼?”
白蝉握了下他的手反问:“鬼有这个温度?”
“也对。”
说完祈天河开门进去。
他的动作很轻,父母都是喜欢早睡的人,叫自己回来的人肯定没睡,但他那喜欢操心的妈妈一定早就躺在床上陷入浅眠。
和想象中的如出一辙,偌大的宅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祈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
见他回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早了,去睡吧。”
“……”
祈天河怔道:“我还以为您叫回来有急事。”
“是有点事,不过不急。”祈父放下书,抬眼看他:“明早再说。”
祈天河一头雾水地走进房间,白蝉像是幽灵一样跟在他后面,从进门起,他似乎就被祈父看成随儿子推门瞬间刮进来的冷空气。
房间漆黑一片,开灯时的光亮让眼睛有些不大适应。
祈天河拉上窗帘,随意地靠在桌边:“我爸有些奇怪。”
白蝉:“他是你爸,总不可能害你。”
祈天河总觉得这句话有隐喻,朝床边走得时候脚步猛地一顿……
不会害,却会帮。
眼神如刀,扫过房间每一处,最后定格在床上,祈天河稍一用力,床单直接被掀开到一边。底下的褥子是小碎花面,那是来自母亲独有的年代感审美,再往下……他揭起来,是一页残破的泛黄残章。
没有伸手去触碰,书页上的不知是哪个时代的字迹,祈天河看不懂上面写得是什么,但能猜到这东西是什么。
“组队道具?”
他回头去看白蝉。
四目相对,白蝉点了点头。
祈天河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开门出去。
祈父还坐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没有抬头,眼神却是闪烁了一下。
祈天河在他对面坐下:“为什么?”
真用了组队道具,意味着自己的下次副本对方也会参与,如果他再稍晚一点察觉,或许会立刻激发道具,连累亲爹一并开启高难度副本。
“年纪大了,失独家庭的滋味可不好受,”祈父淡淡道:“你的游戏经验还很欠缺,有人帮,在副本里多少会好过一些。”
自己死和连累他人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前者只需要一腔孤勇,后一个,却会折磨人的一生。
祈天河从来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一样坚持:“这个副本,我要自己去。”
“结论不成立。”祈父轻描淡写地推翻他:“至少还有一个人,你默认了和他组队。”
祈天河被说得哑然。
祈父这才终于看了这个不知不觉就长大的孩子一眼:“为什么?”
祈天河唇瓣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说。
4S副本很危险,对于身边人,祈天河第一反应肯定是把他们推得越远越好,说来除了家人,白蝉是和他关系最密切的,但祈天河从来没有推开对方的想法。
良久,他不确定地开口:“有种感觉……”
“感觉?”
祈天河迟疑地点头:“好像是,看到了同类。”
空气沉默了下来,横亘在双方间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死寂。
不知过去多久,祈父终于站起身:“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脚步声在上楼时比平时要缓慢,祈天河清楚这是父亲希望他能改变想法,一起下副本,然而一直到脚步声消失,他也没有开口。
万一父子俩都出了事,只留下母亲一人,她又该怎么办?
不确定房间会不会还有其他组队道具,祈天河叫上白蝉连夜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游戏论坛一反常态的热闹,往常这些闲话是谈不了的,论坛却突然开放了一个交流区。
不止是祈天河,不少玩家都在猜测这个交流区开得另有目的,可能和之后的副本有关。
往常祈天河回到现实生活,会开始正常的工
作,这次是例外,游戏安排下来前,诊所外面一直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仿佛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他终于等来了游戏提示音。
[玩家:祈天河。
关卡:蝉鸣。
入场时间:本周日凌晨五点。
本场游戏玩家可选两种生存模式:
模式一:赌命。此模式下玩家失败将直接抹杀,胜利则实现心愿获得脱离游戏的资格。
模式二:赌财。此模式下玩家失败将在折运前提下清零游戏币和道具,胜利奖励按难度等级进行正常结算。]
祈天河‘嚯’了声:“游戏从来不缺乏‘惊喜’。”
过了今晚就是周日,留给他做决定的时间不过十几个小时。
祈天河安静地思忖片刻,忽然笑了:“其实我没有选择。”
继续以半生半死的状态活下去,不知道还要攒多久寿命,自打出了副本,他时不时在梦里会看见枯骨黑河的画面,大约是身体在上场游戏里浸润了太多鬼气所致。
长此以往,早晚会出问题。
白蝉:“能有一次解决的机会也好,有些人想搏却还没机会。”
祈天河对此表示认同。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都说黎明前是至暗时刻,快到凌晨五点的时候,祈天河站在窗边,企图透过沉重的黑夜看到一点亮光。
然而亮光没看见,却看见了墙上的影子。
白蝉闭着眼靠在墙上,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好像知道有人在盯着自己,睁开眼冲他微微一笑。
下一刻化身成一只鹦鹉,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看样子不准备用玩家的身份下副本。
鹦鹉扑扇着翅膀飞到他肩头,想要坐下,这个动作对鸟类来说有些困难,导致直接从肩头滑了下来。
祈天河用手接住,感叹这只鸟哪里还有刚才的清俊贵气。
“果然是脑容量的问题么?”
黑豆眼警告地望了他一眼。
凌晨五点。
游戏提示音准时响起:
[蝉鸣:难度SSSS级。
背景介绍:公司新系统即将上线,今晚一些员工要留下进行系统测试。
生存目标:活过三声蝉鸣。
提示:1.白天永远要比夜晚安全,至少在公司是这样。2.系统出故障的时候,或许可以考虑向专业人士咨询。]
[请选择生存模式。]
祈天河:“模式一。”
[正在为玩家切入赌命局……]
心里想着的全都是和游戏有关的事情,传送过程祈天河一直心不在焉,等到再回过神来,耳边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下意识看过去,旁边座位上的同事正在拆开一袋膨化食品吃。
“烦死了,今晚熬夜,明天还得正常上班,垃圾公司!”
同事喋喋不休抱怨,手上没数字,初步判定可能为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