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延皱了皱眉:“你们刚把信息挂出去,他第二天就过来了?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还好吧。”池凡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他当时正好在找相关的家教信息,看到后觉得符合条件,所以很快就来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不了解他,才会觉得正常。”傅斯延的眉头始终微皱着,似乎有些事还没想通,“但在我看来,这件事挺不可思议的,很不符合他的风格。”
对方都这么说了,池凡忍不住也在意起来:“怎么讲?”
“念宇他……”傅斯延顿了顿,“有和你说过他在我们家的身份吗?”
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这个,池凡愣了一下,点点头。
“稍微讲过一点。”他含蓄地说。
“上一代人的纠葛,我就不评价了,念宇他心里有坎过不去,也很正常。”傅斯延叹了口气,“他刚来我们家时,只是有些孤僻,但初中以后,也许是叛逆期到了,又赶上他知道了以前的事,整个人每天都像□□桶一样,在家和我父亲对着干,在学校旷课逃学还打架,成绩掉得很厉害,我父亲找过几个家庭老师,都被他赶走了,还闹得很难看,以至于后来中介都不敢再给我们介绍老师了。”
池凡直接听懵了。
“居然……”他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评价了,“居然还有这种事啊。”
他总算知道傅念宇为什么打架那么厉害了,看来是以前练出来的……如果傅斯延不说,他就算感觉得出傅念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也没想到他以前会那么叛逆。
“他和你有说过吗?他以前不是S大附中的学生。”傅斯延又给了池凡爆了个猛料,“他是高二才转学过来的。”
“他……他没说过。”
池凡突然发现自己对傅念宇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对方居然是高二才转过来的?那岂不是……和自己刚进S大的时间差不多吗?
“他初中最后一年完全荒废了,中考成绩很差,根本进不了S大附中,只去了一家私立学校。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开始好好读书了,高一结束时成绩已经非常不错,虽然手续有些麻烦,但最后他还是顺利转去了附中。”
“这……挺厉害的。”池凡衷心地说。
“嗯,是很厉害。”傅斯延点点头,“但我奇怪的是,高一他突然发奋,学得很努力很刻苦的时候,他也没有找过家教,完全是靠自学完成逆袭的,但转学以后,到了师资力量更好的S大附中,他却突然开始找家教了,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奇怪吗?
当然奇怪。
甚至在知道这些事以前,他已经觉得奇怪了,所以当初签署家教协议时,他还特意问过对方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当时傅念宇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说,你猜。
“池凡,你以前有见过念宇吗?”傅斯延突然问。
池凡摇摇头:“我从没来过S市,以前还经常搬家,每个地方待得都不是很久。”
“你去过Y省的X市吗?”见池凡有些疑惑,傅斯延又补充了一句,“那是念宇以前和他母亲居住的城市。”
池凡还是摇头:“没有。”
Y省地处西南,他去的地方都是北方城市,一南一北离得很远,根本没有偶遇的可能。池凡又仔细想了想两人的人生轨迹,非常肯定地说。
“我在来S市前,肯定没见过念宇,他也不可能见过我,这是无需质疑的。”
傅斯延显然有些失望,但也更加疑惑了,他轻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你不是这么肯定,我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为了故意接近你,才转学来的附中,并找你做的家教了。”
池凡虽然觉得这件事是有点太过巧合,也没像傅斯延想得那么夸张,甚至觉得对方这个猜测很狗血很扯淡:“不可能的,这又不是在拍电影……其实仔细想想,他找家教也不奇怪,毕竟S大附中的学习氛围和他以前的学校不一样,他到了新环境后有了紧迫感,而且担心以前自学的基础不稳固,所以找了我来帮他查漏补缺,是很正常的。”
傅斯延想了想,缓缓点点头。
“这倒也说得通。”他突然笑了笑,“也罢,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总之成绩提高了就是好事,我听说年前那次期末考试他发挥得很不错,父亲也很高兴,已经开始着手帮他安排后面的事了。”
“后面的事?”
“就是和我当初一样,”傅斯延的语气很随意,像是随口一提般,“不参加国内的高考,直接去国外读大学。”
池凡心跳陡然空了半拍,脚步也倏地顿住了。
“不参加高考,去国外读书?”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傅斯延,“他自己说的吗?”
傅斯延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眸光微闪:“我父亲说的,不过当时看念宇没什么反应,应该算是默认了吧……他没和你提过吗?”
池凡想说“没有”,但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般,半天都没发出一个音节。
他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傅念宇一直都在说他肯定会去S大,甚至在自己建议说以他的成绩能去更好的学校时,他也一口否认,说自己只认准S大,让池凡潜意识觉得对方考入S大是理所当然板上钉钉的事,结果突然得知事情有变,才会如此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池凡被自己脑中冒出的这个想法吓到了。朋友有了更好的发展和前途,自己难道不是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吗?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二姐突然说她有了出国发展的机会,池凡可能会为很久见不到二姐而不舍,也可能会为对方能否顺利融入新环境而担忧,但绝不会产生无法接受的念头。
这是好事。
是……很好很好的事。
“池凡。”
“……”
“池凡?”
“……”
傅斯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身边的人,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池凡过了一会儿才惊醒般抬起头。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他尴尬地道歉。
“我刚才说的事不代表就已经定下来了。”傅斯延凝视着他,嗓音和缓低沉,像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前辈,“你其实不必太难过。”
池凡吓了一跳,迅速反驳:“我没有。”
“是吗?”
那个人只是微笑着瞥了他一眼,池凡立刻有种被看穿的狼狈,这让他无地自容,过了半晌才喃喃道。
“我……我在这边只有傅念宇一个朋友。”
这就是原因。
哪怕傅斯延说了这件事还没定下来,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哪怕微乎其微的概率,他仍会觉得难受——他好不容易才收获了一份友谊,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他舍不得建立起来的关系又像和以前一样慢慢淡掉,所以才会难过,会失落,甚至……有些伤心。
“他是你的朋友,但不会是唯一的朋友。”傅斯延说,男人带着磁性的声音温和无比,像一只轻轻叩响心扉的温柔的手,“这个世界很大,你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以后你还会认识很多人,交很多新朋友,比如我,比如别人。没有谁是无可替代的,他对你是这样,你对他也一样。”
池凡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走到了校门口,傅斯延的车停在门外的空地上,他问池凡:“你去哪儿?我送你。”
“啊不用了,我去的地方很近,就几分钟的路程。”
傅斯延知道傅念宇租住的房子就在附近,立刻猜到了池凡的去处:“你是要去傅念宇那儿?”
“嗯。”从刚才开始,池凡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声音也没精打采的,“我……我去给他补课。”
“上来吧,咱俩顺路。”傅斯延说着直接拉开了车门,见池凡还没动,便说,“如果你是怕他看到咱俩在一起,我会停在离小区门口远一点的地方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对方没说破时,怎么拒绝都有足够的借口,一旦对方开诚布公地说破了,退路就被堵死了,无论再怎么拒绝都很伤人,池凡想想也就一脚油门的事,于是上了车。
池凡有心事,上车后几乎没说话,傅斯延也没开口,一直到了小区门口,车都停在路边好一阵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还在望着窗外发呆。
傅斯延侧头看着他,对方的长相是他很喜欢的那一类,清爽干净,舒服耐看,虽然乍一看像是清冷疏离的性子,但稍作接触就会发现对方的柔软温和,就像一块细腻的羊脂玉,入手微凉,捂热后就觉得温滑舒适,越看越喜欢,越摸越顺心,让人爱不释手。
傅斯延默不作声看了许久,直到车外一声鸣笛惊醒了对方,池凡一个激灵醒过神,才发现已经到地方了,连忙去解安全带。
“我、我先走了。”自己居然又走神了,池凡真是尴尬极了,“傅先生,谢谢你送我。”
他说着就去开车门,但一只手突然把住了车门,池凡转头看着傅斯延,对方似笑非笑地对他勾了勾嘴角。
“我也就大你六岁,你一直先生先生的叫,好像我多老一样。”
池凡怔了怔:“那我……”
“以后就叫我斯延吧。”男人漆黑的眼瞳深深地看着他,笑意温柔,“当然,你要是想叫我一声延哥我也不介意。”
对方深邃的目光让池凡莫名有些别扭,他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池凡绕过车头要往小区的方向走,傅斯延突然放下车窗,又叫了他一声。
“池凡。”
池凡转过身,听到傅斯延问他。
“之后如果我再去S大,可以去找你吗?”
“如果有事的话,当然可以。”他说。
“一定要有事吗?”男人挑了挑眼眉,笑容里带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没事不可以吗?”
池凡没说话。
他其实对傅斯延印象很好,两人交谈起来也很愉快,而且他感觉对方应该也想和自己关系再亲近一些,可一想到傅念宇,池凡就觉得自己还是别和傅斯延走得太近比较好,那个人应该会很不高兴。
“好吧,不让你为难了。”傅斯延叹了口气,挥挥手,“你去忙吧,回头见。”
“嗯……再见。”
傅斯延摇上车窗,车子很快驶走了,池凡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进了小区。
***
傅念宇拎着打包好的午饭往回走的时候,心情其实是很不错的。
每个周六周日都是他最喜欢的日子,因为可以看到池凡,对方一整个下午都会和他待在一起,有时甚至能留到晚上。哪怕只是寻常地聊聊天,或是两人一起埋头写作业,傅念宇都非常满足——抬眼就能看到喜欢的人陪在身边,这对曾经失去过的人来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愉悦心情的延续,终结在他注意到那辆车时。
当时傅念宇正贴着道边走,看到前面路口驶过去一辆白色的宾利,他起初没太在意,但转过路口后,发现那辆车居然在路边停下了,而且就停在自己住的那个小区附近。
这个位置很少会有人停车,傅念宇觉得奇怪,就多瞄了几眼,接着就愣住了。
那个车牌号如此熟悉。
这不是傅斯延的车吗!
傅念宇的眉头立刻皱起,觉得这事很是蹊跷。
傅斯延怎么会跑来这里?而且怎么那么巧,就恰好停在自己住的小区外面?
正在疑惑,他突然看到副驾驶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人。
是池凡。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大号醋坛子炸了,请吃瓜群众紧急避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