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了。”他打着哈欠,“还是不该来……”
方临紧随其后也举起手:“我也有点。”
那个据说演技奇差的演员叫梁甜甜,看了一眼自己同组的导演,试探道:“我……我还好。”
倒是电竞组心直口快,中单A:“啥玩意儿啊这都是?”
中单B:“主要是这个任务就很无聊。屋里有电脑没啊我还训练呢……”
说完也不看其他人脸色,还真就到处找电脑去了。
方临好心提醒:“都不让打电话了,游戏肯定打不了在线的。”
“那好说啊,啥大问题又不是,”中单A操着带了标志性倒装句的山东口音,“玩单机也行呐,有没有我去瞅瞅。”
然后还真就站起来跟中单B一起去物色游戏了。
“所以现在就是自由活动到九点的意思吗?”女明星E拨了一下刘海,“那我上去睡美容觉了,随缘醒。”
倒是那个据说演技奇差的演员D还有点腼腆:“我也不太会做饭,但我会洗碗……”
“行了解决了!”孟金宇忽然站出来说,“那我宣布大家解散!等下你洗碗方临做饭!”
方临幽幽投来一个眼神。
孟金宇毫无愧色:“干嘛!不是你说你喜欢做饭的吗!”
方临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神奇慢综艺:“虽然是这样,但是……”
但是这也太不把导演组放眼里了吧。
“没有但是。”孟金宇拍了拍他的肩,很懂地说,“反正后期剪辑跟现在绝对不是一回事,该干嘛干嘛,反正第二期肯定就不让我们这样了。”
方临:“这就是你当着摄像头拍着的面掏出手机来玩的理由?”
演员D连连点头:“好!我洗碗!我还能去帮你统计大家口味!”
方临揉揉眉心:“……也行。”
气氛说不上多好,但因为没准备别的零食,最后大家还真被别墅小当家吸引,到了饭点开心快乐地找到合自己口味的那一份,对方临说了谢谢,坐下来一起吃饭。
由于主厨只有一个,大家总不能让他一人干活,后面那些收拾餐桌洗碗清洁的工作就被剩下人包办了,也算分工明确。
原定一档撕X尴尬第一期,半天以后,导演组眼睁睁看着它变成了一期美食节目。
但这还不是最崩溃的。
等到了八点,大家各自选了房间回去,想着总能从里面找到点料吧,结果发现摄像机是好的,就是每个房间都听不见声音,只能干看着大家的动作……
原来偶像包袱极重、不愿意干活的孟金宇,发现自己不想做饭也不想洗碗只想躺着,但什么也不做又有些过分,没办法,只能贡献出自己的各项绝技了。
不仅如此,他还给每一组发了一个手机——毕竟他其实带了四个,之前一直没说。
工作人员一边泪流满面含着硝酸甘油一边看:“下一期一定!一定不允许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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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方临是今天最辛苦的,基于这项原因,孟金宇过来敲门的时候主动问他,是不是要先用手机,可以一会儿再还他。
方临一时间觉得他实在是个奇人,好笑道:“……要用。谢了。”
他今天其实很累,但还是回浴室洗了澡,并在确定不会收音以后拿出孟金宇给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这里其实没什么好逛的,别墅里的大家都回了自己房间,可十分钟后,方临还是一脸镇定地从屋里走出来,敲了敲孟金宇的房间门,归还了手机,并说自己要出去走走。
“昨天让你去你不去,今天摄像头都在呢又要往外跑了——”孟金宇奇怪地看他一眼,倒没多说。
方临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直到开门走出去,离开摄像机的范围,才开始跑动起来。
出来得太急,他甚至忘了外面还是潮湿的,秋雨下了一天,未曾停歇。
但他没管,等到了地方看见站在那里撑伞的男人时,脸上露出一个笑,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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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里带着凉意,方临在奔向对方的时候,心里也并非没有想法。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并不对。
可也许是昨晚的雨声太大,让他觉得,稍微不清不楚一点,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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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长珂站在自己楼下等他,左手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手上夹了一支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段总,”方临走到他身边来,叫他,然后抓了一下他西装袖子,撒娇似的却并不做作,“给我抽一口。”
段长珂没给,夹着烟的手往上挪了一下,举过头顶不让他碰,半开玩笑地说:“学点好的。”
方临这次没听话,反而踮脚伸手去够:“就抽一口啦。”
段长珂垂眸看他一眼,见他好像是心血来潮就想要自己手里的东西,最终还是惯着他,无奈又纵容地把烟放下来。
得了逞的方临微微眯起眼睛,也不伸手接,就着段长珂的手指,用嘴唇贴上去,衔着半分钟前还碰过对方的过滤嘴,先抿了一下,然后才象征性地吸了一口。
这支烟气味并不太呛人,倒是多了一点浓醇和厚重,段长珂的手笼着他的半张脸,方临甚至还能闻到除了烟草味意外的,对方身上很淡的古龙水味。
于是他把烟雾吐出来的动作也变得轻而小心。
说到做到,方临很快撤开,小狗一样乌黑溜圆的眼睛看着段长珂:“好啦。”
“我不闹了。”他又说。
可能是错觉,方临看见段长珂的眸光闪了一下,然后才低声应了一个单音节,并不多问什么。
两人沉默着,段长珂又抬手,将刚才方临衔过的烟凑到唇边,也抽了一口。
方临也不说话,说是昨晚约了今天见面,但好像就真的只是见一面而已。
一直等到段长珂手中的烟快要燃尽了,才开口继续说:“我要回去了。”
毕竟别墅里吃喝睡都架着摄像机,好歹自己现在也算是工作状态,像现在这样溜出来,严格来说都可以算作工作摸鱼了。
“嗯。”
段长珂带着烟草味的手轻轻抓了一下他的头发,又不敢停留太久,担心方临回去会沾上烟味,不太好解释。
“回去吧。”他淡声道。
虽然他的手还半笼着方临的头发,但也没有挽留。
这场雨好像下了很久很久,却没染上多少秋天的萧瑟之意。
方临想,可能是这一片的树木包容了它,任由它落下来,还要用未曾变黄的翠绿枝叶迎接它。
可是树木爱雨吗。
他其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生硬地想用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事物景物往自己身上套,企图做作地想要与之代入。
方临把手伸出伞外,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发现雨其实很小,将就淋着走回去也不是问题:“那段总直接上楼吧,不用送我。”
可是他心里又藏着渺茫的一点渴求。
于是他抬起头。
“段总。”伞下,方临忽然在说了道别以后又开口,“我有点冷。”
所幸段长珂并没有让他等——
段长珂撑伞的左手很稳,夹着烟的右手却捧着方临的背,把他拉向自己怀里,小心又克制地拥抱着。
没有贴得很紧,但也没有轻得感受不到。
方临头埋在段长珂肩膀上,两只手都被他的怀抱包裹住,只有鼻尖略微动着,很轻地嗅了嗅来自对方身上的气味。
有林间晚露的潮湿,有成熟不刺鼻的烟草,有几乎称得上温柔的清浅的淡香。
无论哪一样,都是自己原本不可能触碰,也不应该拥有的。
可对方还是朝他伸出了手。
在雨中伫立的、硕大的黑伞像一个隐秘的新宇宙。
而他们在不被银河系发现的角落里悄然拥抱。
也许没过多久,方临发现有雨丝拂过段长珂的肩膀,才醒悟似的从他怀里钻出来。
“好啦。”像刚才央求着讨一口烟抽的模样相似,方临看着他,小心退了半步,“这次是真的走了。”
猜到段长珂想说什么,他又补充道:“不用给我准备备用手机了,我这几天都不会来找您的。”
方临笑容里有种不合时宜的潇洒:“被人发现了不太好。回去再联系。”
段长珂像是默许了他的说法。
方临这次说了告别就没回头,许是为了少淋点雨,他加快了步子,很快消失在秋夜的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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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长珂收了伞,走上楼。
方临给了段长珂一种错觉——
就像从酒店门口遇到他的那天起,他好像就跟自己曾经想的不一样。
青年的身体和眼神都很软,但又不止如此。
他们今天的见面很简单,只是简短地说说话,然后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拥抱。
他对自己有依赖,偶尔会有无伤大雅的顶嘴,反应很快也很机灵。
其实还是有些话没有问出来的。
段长珂想。
比如为什么想要抽自己的烟,比如为什么会记住自己的电话号码。
但他又能想象得出如果自己真这么问了,对方一定会狡黠地眨眼睛,半真半假地自夸:“我聪明嘛。”
可是这么聪明的人有时候好像又很傻,明知道下雨却连伞也不拿,参加这种套路综艺也不知多带一个备用手机,还要借别人电话打给他。
他想起刚才对方离开的背影,看起来瘦削又孤单。
于是刚才的错觉又更深了一分,让段长珂觉得,方临没了自己甚至一天也过不好。
正想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