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说,就算岚王有,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真就这么轻易送了他……?
老大:“岚王说了,你回去告诉你师兄,两颗不够的话他真的有一船。”
“小胡。小胡?”
“哎,这孩子看来酒还没醒。”
……
胡璐晕乎乎回到工部,研究了半天石头,终于醒过神提笔疯狂给师兄师姐们写信。
同一个黄昏,皇帝眼前正是一大片晶莹璀璨、火红铁锈色的天火陨星。
皇宫珍宝阁,岚王带他来参观“一船的陨石”。
宴语凉:还真有鸭!!!
他也清楚记得这天火陨星十分罕见,是冶炼的难得绝佳材料,一颗难求。如今一下子满眼都是完全没有真实感,不仅觉得自己富甲天下,又感觉仿佛是在看一阁子不值钱的铁矿石。
“岚岚,这么多从哪里弄的?”有这么多,等胡璐的师兄研究出来神兵利器,岂不是连装备一支精骑的量都有了。
岚王:“……别提了。三个月前,师律那混账小子从瀛洲抢的。”
宴语凉:“啊?”
师律其人,宴语凉至今想不起来。所知的关于此人一切都是听说和从书上看的——似乎这宣威小将军师律与岚王同岁,打仗也很有一套。可惜性子不服管教,因得罪了岚王同荀长一样被发配到了北漠吃灰。
岚王咬牙:“发配都是轻的,阿昭是忘了师律以前仗着你宠他……是何等的顽劣!”
“你且听他去了北漠都干了什么!”
北漠又荒凉风沙又大,就连荀长那只狐狸被扔过去以后都老实不少。但人家师律不一样!
师律好动坐不住,让他去老实帮忙宇文化吉老太守搞边防,人家却成天拐带贺兰红珠的精锐开溜去大漠里伏击北漠骑兵!
伏击就伏击吧,也算有所贡献。岚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结果锦裕十年冬,所有人都在为皇帝的生死未卜人心惶惶的时候,师律在北漠闲着没事干坐不住又溜了。这次也不知怎么想的,一路向东。溜啊溜的居然就溜到了东海边上大夏与瀛洲的边界处。
到那儿找到当地太守,成天称兄道弟一起玩。没玩几天,太守酒后说起前阵子有一块极大的天火陨星落就在了不远处瀛洲管辖的一座无人海岛上。
太守:“所幸所幸,没砸伤城中百姓。只是可惜啊,这好东西怎么就落在瀛洲了,怎就没往咱们这边偏一点点?”
师律:“不是,你傻呀?天上掉下来的好东西凭什么落在他底盘就是他的了?你都看到了,还不赶紧抢他丫的?!”
太守:“这,不好吧。毕竟是落在人家岛上。”
师律:“你对着区区瀛洲都能怂啊?锦裕七年瀛洲不是对咱们俯首称臣了吗,儿子的东西就是爸爸的东西,放着我来!”
宣威小将军一向如此,说干就干。
太守迫于他的淫威和软磨硬泡,还不得不含泪借了两艘船给他。彼时瀛洲那边都已经派人去岛上挖、且已经废了好大劲好容易把天火陨星都给挖出来了,正准备装船,远远只见师律来了。
他带了一二十人的精锐,流氓兮兮地就来了。
庄青瞿:“他不止明抢。后来瀛洲问责时,他还……大言不惭说不关他事,东西是不知名海盗抢走的。把瀛洲气得跳脚,一个月写了十几封抗议的书信过来。”
宴语凉:“……”
怪不得!他就奇怪呢。按说瀛洲本不该失智到锦裕七年才被摁着打过,就这么快又不乖。跳啊跳的不仅私底下送女人给北漠王挑唆北漠与大夏开战,最近还查到他们又在南边挑唆胶南。
宴语凉还在寻思着这瀛洲出钱出力又不讨好,究竟是为哪般。
原来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有大夏这边的不是。
毕竟谁都知道天火陨星用好了可能铸造出非同寻常的神兵利器,一下天降那么多却全被抢了,谁能愿意?谁能不气?
师律抢了一整船的天火陨星,装得满满的运回华都,连一块石头渣都没给瀛洲留。
他这人惯常搞事情不计后果。每次搞完事总要人给他善后。
庄青瞿那段日子都要累死了,皇帝受伤未醒,京城暴乱、边境暴动更是一堆事情,还要把师律调回京城表面说是罚他“乱跑禁足”再传他重病不起,实际就是保护起来!
毕竟他这次得罪人得罪大发了,全京城的瀛洲细作都想杀他。
可京城禁足又哪里禁得住师律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师律在京城这三个月也没少□□跑,似乎是干了一回假海盗干得得心应手来了劲,也不跑大漠了,天天跟水师将领们混在一起,把水师都带坏了!
上个月还出航跑去落云国附近的海域“干了一票”,抢了一艘堪舆国的商船,抢回好多稀罕西洋玩意儿。
岚王:“阿昭你看,矿石旁边那碗口大的白珍珠就是他抢回来的。我训斥他时他还狡辩,说二十年前堪舆国曾欺负过咱们抢过咱们,这叫礼尚往来。”
“他这人真就是……仗着家里兄长以前是帝师,目无法纪到处闯祸!若非战功显赫,我早把他……”
宴语凉:“哈哈哈哈哈。”
岚王:“你还笑?”
宴语凉:“哈哈哈哈但是岚岚你啊~又口是心非了不是?骂了那么多还不是保全了他,东西也全留下了。”
岚王眯起眼睛:“阿昭难道想乖乖还回去?”
两人对视,一时狼狈为奸、心照不宣。
宴语凉:“哈哈哈哈做梦!在谁库里就是谁的,谁有本事就是谁的。儿子的东西就是爸爸的东西,朕还要这玩意诱拐胡璐的师兄出山干活呢。”
庄青瞿眸子清清,就看着他那得意兮兮的使坏劲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青卿,这师律听起来也太流氓了,怪不得朕以前宠爱……”
藏宝阁没有别人,岚王不用遮掩他的妒忌心和占有欲。
皇帝的腰撞倒了旁边的玉台,上面一盘明珠遍地洒落。香风扑面,岚王死死掐住他的腰。
这个人,明明是那么冰冷的薄唇,明明是凤目冷峻稍显有些薄情的绝美长相,亲吻拥抱时却整个滚烫得吓人,用情至深得根本不讲道理。
宴语凉:朕,无法呼吸了。
腿软没站住,跌坐在地上屁股又疼。一颗巨大的珍珠正硌他的大腿,岚王还搂紧他不准他扭动,疼疼疼,当皇帝真难。
亲吻了良久,岚王才终于放开他。
宴语凉中间差点没背过气去,赶紧努力吸了两口气挣扎求生:“咳,朕适才是说,像师律如此流氓之人岚岚都愿意宽宥他回护他。朕欣赏岚岚知人善任、容人雅量,以后肯定更加宠爱岚岚!”
岚王眯着眼冷哼一声。
阿昭那么坏,就连狗狗地讨好他时都不免带了点嘲讽他小气的小心思。还有脸笑!
他更要好好罚他。
藏宝阁因为很多宝物不好见光,本就布置得天昏地暗。宴语凉就在这一片天昏地暗里被十指紧扣,因毫无收敛的亲吻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抵死缠绵。
那个当年委委屈屈喊他“陛下”的少年,很多年后,终于由着性子对他为所欲为了。
亲完以后,岚王安静地抱着他。
他一直都喜欢这么无声地抱着他,就好像要把以前没抱够的都补回来一样。宴语凉在他怀里乖乖待着,烛火微微,照得岚王耳边的堇青石耳坠明亮。
“青卿……朕这当年送你东西,怎么都不知道送个好的。”
“嗯?”
宴语凉看看眼下藏宝阁满屋子件件价值连城,相比而言,堇青真也算不得多么名贵,他可是皇帝,哪怕是傀儡皇帝也该能从库房里摸点什么比这好的才是。
“这么普通的一块石头,青卿却愿意一直戴着。朕是不是,委屈青卿了啊……”
抱着他的人摇了摇头,声音温柔:“那时二皇子还很穷,堇青石已是二皇子省吃俭用凑来最昂贵的心意,我很知足。”
“阿昭那时只送了我一个人的,别人都没有。”
“只有我有。阿昭身边那么多人,却就只肯对我一人好。”
“……”
【阿昭,澹台荀长……他们每次可以叫你名字,叫你阿凉,和你亲近。我有多羡慕,有多难受,你永远也不知道。】
宴语凉那一刻简直要窒息。
只觉得这样抱住岚王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怀里的这个人到底是有多么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惜说假话都要死撑。
不过想想也是。
一个自幼高高在上、打仗常胜不败、做事一丝不苟的世家公子,要他放下傲骨和尊严去承认他在一个人身上栽得体无完肤、万劫不复。
岚王一身傲骨,做不到的。
又不是如他般成天没脸没皮。
宴语凉勾了勾岚王的手指,红色戒指碰到岚王指尖的金色琉璃,轻轻的一声响。
“岚岚,”于是宴语凉循着岚王坚持的那个故事,一点点偷偷哄他,“朕以前对你好、成天追着你跑。都是朕心甘情愿的。”
“岚岚也不必觉得对不住朕。”
“嗯。”
“而且岚岚,那时候你我都太小了。小时候难免会不懂事、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不懂得珍惜人。所幸朕如今都清楚了,岚岚也是清楚的,都不会再不懂珍惜。”
“嗯。”
“哪怕再吵架、再有误会,也不会轻易放手了。反正朕是不会放开岚岚的。岚岚,偷偷跟你说啊,岚岚之前有次生病了没来看朕,那时候朕不止爬了墙还偷偷想过……”
“你若真的不要朕了。朕就谋权篡位,只为把你金屋藏娇。”
岚王的身子一僵,宴语凉能分明感觉到他那个既震惊又好气好笑的劲儿。
“那岚岚你也偷偷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其实也想过谋权篡位……把朕金屋藏娇?”
岚王咬牙:“我没有!”
“你是没有,你似是……直接做了。”
“没有!不曾!闭嘴!”他急了,又连着咬了皇帝几口,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咬老实了才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出了藏宝阁,外面天黑了,宴语凉打眼望见对面的旧事馆下面挂着几盏活泼的兔子灯。
“啊!今天好像是花灯节……”
岚王:“是,要带阿昭出城看灯的,回去换衣服!”
他忍了忍,揪着领子又咬了他一口:“带你出去你要乖一点,别又总胡说八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