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与进门那会睡态完全不同。
看得出来,这时的姜昀祺睡得毫无防备,面容格外平和宁静。即使裴辙上床后搂他枕肩,姜昀祺也无知无觉地顺从。
裴辙垂眸注视姜昀祺。
干净白皙的鼻梁衬得面颊软红莹润,蓬松额发被空气中细小气流吹得微微浮动,呼吸因为过度疲惫有些重,鼾声低低的,偶尔因为睡得太沉,呼吸太深,自己呛到自己。潦草咳几下,姜昀祺微微张嘴继续睡。
裴辙望着无声笑,凑近亲了亲姜昀祺嘴唇。
怀里的人两手自然摆放在两边,只穿了件内裤的细白长腿放松伸出,姜昀祺睡得像个新生稚子。
关灯躺下的时候,姜昀祺似乎感觉到什么,又或者只是在做梦,呢喃叫了好几声“裴哥”。
裴辙睁开眼望着黑暗中朦胧天花板。
过了很久,裴辙低下头吻在姜昀祺发心:“宝贝,晚安。”
第174章 靠谱多了
第二天有训练,姜昀祺醒得很早。意识清醒的时候,头疼脑胀的感觉紧跟而来,提醒自己昨天喝了太多酒。
不过更真实的是突然出现的裴辙。
现在,姜昀祺就在裴辙怀里。
思绪倒退,姜昀祺想起裴辙发信息问他在哪里,估计那个时候裴辙就来找他了。之后GONG队长挑衅……
姜昀祺睁眼,抱住揽在身前的坚实臂弯。
喝酒不是因为挑衅,是因为刘至关注的新闻。
窃听器事件后,姜昀祺其实能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与世赛那会因为迷雾丛林和格雷追杀产生的心理反应相似,但又有一点差别——像是某些东西积累到一定程度,原本晦暗重重的前方逐渐变得清晰。
这种清晰,不是拨云见月的舒朗。
因为姜昀祺知道,迷雾背后,是遂浒,充斥着杀戮、血腥、暴力,无休无止,还有终日的惶惶不安、麻木死寂。
姜昀祺记得冰冷尖锐的锋利匕首如何刺破皮肤捅进身体。不算太快,刺进再抽出,血管被两度划开,汩汩鲜血霎时喷溅,周身如坠冰窟。
也记得裴辙第一次抱起自己的动作、声音与温度。
即使失血过多,五感渐弱,但姜昀祺还是听到背后极细微的一声举枪,只是不知为何,预料中的致命枪声没有响起。
接着,有人走向自己。
厚重军靴踩在积久落叶层上,最底下的树叶早就干枯腐烂,最上面一层,是漫长雨季打落下的新叶,柔软强韧,隔夜雨水与喷洒的鲜血落在上面,蓄起颜色驳杂的一泊。
走来的人踩实了破碎枝叶与闷塞水声,一步一步,沉着谨慎。
戴着关节指套的手利落掀开衣角,触碰伤口,指尖温度比他高一些。
裴辙身形高大,单膝跪下查看自己的时候,姜昀祺能感觉人影覆盖在自己身上,一瞬间的遮天蔽日。
于是,下一秒,他本能地抬手格挡——
伤口再度撕裂,鲜血再度奔涌出,姜昀祺甚至能感受到一股一股鲜血是如何逃离自己身体的。
来人没有说话,快速而直接地将他两手捆了起来。
姜昀祺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应该在防备,如同他防备他一样,但被裴辙抱起来的时候,姜昀祺脑子突然产生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也许他是为了不让他乱动,再致伤口撕裂。
姜昀祺没在这个想法里待太久。他没有力气了。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裴辙,但他没有正眼看过裴辙。
姜昀祺看见先前的伙伴被带回,他看向他们,敌我分明。
而裴辙,是未知。
四肢的寒冷与浓重血腥味停留在记忆深处,姜昀祺往裴辙怀里缩了缩,脚尖往裴辙腿间蹭,肌肤相贴,鼻端是裴辙身上的气息。
窗帘缝里笔直射来一束稀薄晨光。
五月中旬,温度不是很高。S市最近总是下雨,比起江州入夏,会有一段时节的梅雨。
如果不是裴辙低头亲吻他耳朵,姜昀祺还会继续回忆下去,直至目前记忆的终点:小渠河道。
耳边传来温热触碰的时候,姜昀祺笑了下,回身埋进裴辙怀里,深吸口气。
裴辙抚摸姜昀祺后脑:“想什么?”
姜昀祺没说话。
这是姜昀祺第一次主动回想过去,平静无波,想完也没什么情绪。
恐惧好像被剥离。
裴辙在他身后,他在裴辙怀里,他与恐惧面对面,像是突然有了退路,无论继续往前还是后退,他都不用害怕。
姜昀祺闷在裴辙怀里打了个哈欠,仰头亲了亲裴辙下颌,又转回去捞手机。
七点半。
打开微信,置顶的First群照例九十九条加信息,姜昀祺点开一路往上翻。
夏闵和路星岚聊GONG聊到凌晨一点多,刘至偶尔说几句。还提到徐漾的Sed这回估计要冲冠军,毕竟前几次洲际季赛,Sed都与第一失之交臂。
博宇罕见没有加入群聊,最后一次出现在群里是昨晚九点多的时候,回了声:“云神哥哥来了,我任务交接了。”
拇指还在往上翻,两秒后,姜昀祺火速翻回博宇这句。
接着,脑子“轰——”一声,空白一片。
姜昀祺坐起来,点开和博宇的私聊界面。
他们的对话停留在几天前,博宇把官方公布的决赛时间另外单独发了姜昀祺一份。
姜昀祺有点呆,点来点去不知道发什么。虽然过年那会已经和博宇出柜,但博宇认识裴辙,他还一直以为裴辙姓姜……
姜昀祺抓了把头发,正要先发一句“早上好”,就听裴辙说:“我跟他解释了。”
姜昀祺转头,看着裴辙愣住。
裴辙笑,起身进浴室洗漱,姜昀祺视线一路跟着。
裴辙:“我说我不姓姜。”
姜昀祺点点头:“我和他出柜了。他知道。”
裴辙声音有些意外,姜昀祺从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起自己的事:“好朋友?”
姜昀祺:“嗯。”
浴室淅沥水声响起,姜昀祺仰面躺倒在床上,举起手机点开暗了的屏幕,盯着对话框,好几秒,屏幕再度暗下。姜昀祺想了想,还是见面说吧。
搁下手机,姜昀祺闭眼往裴辙睡过的地方蹭,中途伸了个懒腰,放下手的时候,脑子又是一个激灵,跟闪电划过似的。
姜昀祺瞪眼盯着天花板,觉得这个早上接二连三过得可太刺激了,悄悄扭头朝浴室望,水声还没停。
测试两把,皱眉体会几秒,姜昀祺觉得不是太对。干巴巴的,应付性质太浓,来回索然无味。
埋进裴辙枕头,鼻尖霎时全是熟悉气息。紧接着,眼前浮现昨晚镜子看到的,心思又忽地躁动,姜昀祺侧身蜷缩起来,嘤咛鼻音被呼吸带出,手心渐渐粘稠。姜昀祺看着手心,抽过几张纸巾,没有立刻擦。
过了会,感觉变得越来越奇怪,姜昀祺抬起手又看了几眼,这才面无表情擦干净,然后又去研究纸巾,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小白鼠,大清早被拉上试验台测试。
姜昀祺抿了抿嘴角,扔掉纸巾仰面望天花板走神。裴辙给予他的,总是比他想要的还要多得多,所以这个时候翻来覆去,总是吊那么一截。
姜昀祺有些烦闷,加上枕头埋得太久,呼吸不通畅,鼻子不通气。姜昀祺没管,隔一会用力抽下鼻子,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裴辙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大字状瘫床上,满脸空白的姜昀祺。
听见背后声音,姜昀祺回头,闷久了,眼眶红了圈,姜昀祺小声:“裴哥我不行……”
裴辙停在原地,垂眸好久才忍住没笑。
昨晚喝多了的姜昀祺,即使当着他面笑,也能傻乎乎看你一阵,软乎乎叫几声“裴哥”。这个时候的姜昀祺,裴辙相信,要是自己笑出来了,小脾气得闹到过年,外加时不时翻旧账。
裴辙面色如常,走过去,单膝跪床沿,捞姜昀祺进怀,伸手握住,嗓音带笑:“不挺硬?”
姜昀祺:“……”
姜昀祺自闭了。
裴辙:“射不出来?”
姜昀祺害羞:“嗯。”
裴辙吻了吻姜昀祺微烫侧脸:“想做吗?”姜昀祺扭头追着去亲:“时间好像不够……”
裴辙没说什么,拍了拍姜昀祺小屁股,让翘起来。之前出了点汗,姜昀祺抽了好几下鼻涕,一边慢吞吞动作。裴辙笑,拿了张纸巾给人擤。姜昀祺擤完,一团纸巾捏手里,乖乖趴好不动,另一手搂着裴辙枕头。
看样子是只弄一次,但一次的战线也格外长。
姜昀祺耐力不如裴辙,腰身好几次往下塌,看得出体力越来越不济。但更多是顾此失彼,姜昀祺沉浸在快感里,舒服得只想往下落,落进裴辙怀里。
后来裴辙就把人抱进怀里。
再后来,擤完鼻涕的纸巾被用来擦眼泪,人和纸巾都不成样子。
中途皱巴巴湿哒哒的纸巾被裴辙拿走,姜昀祺只能抱着枕头擦眼泪。
裴辙空出一只手往姜昀祺小腹揉,姜昀祺被刺激得差点昏过去,哭得更加凄惨。裴辙低头吻了很久姜昀祺,吻到姜昀祺不哭了,浑身泛红。裴辙摊开掌心让姜昀祺看,说这不挺多?姜昀祺一句话说不出来,仰面可怜兮兮叫“裴哥”,裴辙垂眸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会,神志有些晕的姜昀祺抵着裴辙肩头说想尿尿。
裴辙觉得可能跟昨晚过量饮酒有关系,而且姜昀祺体质比一般人虚不少。这两年虽然养起来了,但早几年吃药长大,小感冒都能演变成重症。
附中上学那会,姜昀祺体测一次没参加。高三最后一次体测姜昀祺还挺想试试,后来被裴辙知道,硬是没让。姜昀祺就坐一边看别人测。
好像真的忍不住了,姜昀祺撑着裴辙肩膀想起来一些,一边求裴辙带他去尿尿。裴辙想了片刻,想的时候姜昀祺又哭了起来,一抽一噎,裴辙就不弄了,把人抱进浴室清理,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裴辙下身围着浴巾,轮廓还是很明显的。昨晚也是这样。姜昀祺仰面去看裴辙,裴辙没说什么,屈指擦了擦姜昀祺面颊,见他还是副有心思模样,以为姜昀祺还在意昨晚勃起困难的事,便安慰:“没事。下次别喝那么多。”姜昀祺点点头,有几秒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蹲了下来,这会脸倒不是很红,只是眼睫眨得飞快,眼角还湿的。
裴辙没动,摸了摸姜昀祺脸,拇指按住姜昀祺下唇。
姜昀祺不敢看裴辙,小心舔了舔裴辙指尖。
最后还是迟到了,快两个小时。
不过薛鸣淮也请了假,好像酒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