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留下疤痕,裴修买来来好多祛疤的药膏,早中晚,每天监督裴霁涂。
这天早上,裴修目送言珩开车离开后,才放心出门去公司。
然而裴修前脚刚走,言珩就去而复返。
拉开车门坐上车,言珩轻啧了一声看向车内的裴霁,表情带着点不爽和无语:“你哥严防死守也太过了。”
自从裴修住江城苑后,言珩一天在心里吐槽他N次
哪儿都有他,他和小院长都没什么单独相处时间了。
就很烦。
影响他们谈恋爱。
这么多年以来,言珩还是第一次如此嫌弃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兄弟。
害得他想和小男朋友面对于面说两句话,都要挤时间。
跟打游击战似的。
言珩和裴霁现在的聊天记录里,他发得最多的就是:【你哥走了吗?】
见个面争分夺秒的,跟偷情似的。
裴霁今天要去天使之家,有一批社会好心人送给孩子们的新年礼物,是新衣服和桌椅,他要去查收。
看言珩每天这样来回这样,裴霁抿了抿唇,对他道:“不用陪我一起去。”
听了他的话,言珩没回答,而是把前座和后座之间的隔板升起,阻隔了前面彭高峻的视线后,随后修长的指尖挑起裴霁的下巴,低头靠过去和他接了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在一起这么久,裴霁已经吻技青涩的小白,现在已经学会在接吻时自如呼吸了。
一吻毕,言珩在他鼻尖亲了一口,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调缓缓道:“可是我想和你去。”
言珩声音里满是笑意,原本懒散的嗓音此刻慵懒又撩人。
第104章 新年
大年三十当天,裴霁和裴修还有裴茜,三人一起回了裴宅,和舒盼裴承博他们吃年夜饭。
裴霁手背上的痂掉了后留下了寸余长的痕迹,新长出来的皮肤呈浅粉色。
裴修在裴霁这条伤疤上砸了不少钱,恢复得不错,以后应该不会留疤。
疤痕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他手刚伸出来,舒盼就注意到他手背上这条颜色浅淡的疤,连问他怎么回事。
裴霁瞥了一眼自己手背,随口答:
“不小心划到了。”
这么长一条疤,舒盼心疼得不行,牵起他的手,像哄孩子似的轻轻吹了吹,声音难得带着点埋怨:“也太不小心了。”
裴霁却是一怔,垂眼沉默地看着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舒盼,被她握着的手屈了屈指给裴霁吹手手这一行为是出自舒盼身为母亲的本能,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昭昭并不喜欢与人的肢体接触。
舒盼几乎是立刻松了裴霁的手抬头去看他的表情,神情有些惶然无措解释:“抱歉昭昭,妈妈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我……”
“没事。”
在舒盼说出更多话之前,裴霁先开口了。
两人手彻底分开的前一秒,舒盼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了握,那轻柔的力道转瞬即逝。
舒盼眼神一滞,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昭昭……主动握她手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时间舒盼都在不动声色观察裴霁。
裴霁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话少不爱笑,但舒盼就是感觉,她的昭昭和以前不一样了。
听了舒盼说完的裴承博也盯着小儿子看了一会儿,最后问:“哪里不一样?”
这不还是他那个可爱懂事的小儿子吗?
舒盼自己也说不出现在的裴霁是哪里不一样,两条柳叶眉纠结几秒,小声开口:“只是给我的感觉。”
感觉向来很抽象,无法确切描述。
虽然裴霁今天举止神态与往常无异,但舒盼就是莫名觉得,她的昭昭没以前冷了。
就好像多了一点什么。
灵气?朝气?
舒盼自己也说不上来。
丰盛的年夜饭被佣人一一摆上餐桌,裴霁裴修两兄弟坐一起,对面是舒盼和裴承博,两位老人坐上席。
吃年夜饭免不了说几句吉祥话,裴霁身边的裴修站起来,说没什么大愿望,只希望他们一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连小裴茜都有模有样的举着装满果汁的杯子站起来,脆生生感谢大家对她的照顾,祝裴爷爷裴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之类。
等大家都说完了,就剩下裴霁一个人。
虽然知道裴霁寡言的性格,多半不愿意开口,但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期待。
有那么几秒钟裴霁都没动,就在舒盼裴修他们以为他不会开口想岔开话题时,裴霁突然站了起来。
在大家的注视下,裴霁拿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抿了抿紧绷的唇线,目光扫过在座的四位长辈,最后才缓缓开口:“对不起,这些年让您们担心了。”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
裴霁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在场除了年纪尚轻的裴茜,都陆续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舒盼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裴霁的亲人因为他被拐卖的事,一直对他心怀愧疚,所以待他小心翼翼,百依百顺。
这些裴霁很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这一切,所以裴霁才在他们之间垒了一堵无形的墙。
就如言珩所说,不管裴霁外表多冷漠平静,但从小的生活环境的确让他变得敏感多疑又谨慎。
他分不清舒盼裴修他们对他的好,到底是被愧疚怜悯驱使,还是出自真心。
他是舒盼和裴承博亲生的没错,可是他与裴家众人之间,有漫长且无法跨越的十几年的空白期。
裴修犯了小错,舒盼和裴承博会无伤大雅的说他两句,也会跟他开玩笑,舒盼甚至会跟他撒娇。
那种亲密,是用时间一点点堆积起来的。
相比较裴修,裴霁感觉自己更像裴霁家一个随时会离开的客人。
而不是孩子。
裴霁见过太多父母抛弃亲生骨肉的的例子,他早已不相信什么血浓于水,虎毒不食子。
也不相信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两个字。
抛开血缘二字,光凭愧疚怜悯施舍的好,裴霁不确定能维系多少久。
一天?
一个月?
或是一年?
被抛弃多次的裴霁,从未怨过谁,只是把自己心封起。
他一直在等舒盼裴承博他们对自己耐心用尽的一天,而那时他也可以毫不留恋的离开。
像以前一样。
可他等到的,是舒盼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对着他已经痊愈的手背呼气。
那一瞬间,裴霁脑海里没来由响起言珩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小院长,你偶尔也试着走上前,推开窗看一下吧。
于是裴霁鬼使神差般,真的就盯着舒盼眼睛看。
他第一次把舒盼的眼神看得那么清楚明白
心疼中带着点责怪,还有……
爱。
不是一昧的纵容。
爱之深责之切,原来也是会责怪他的。
一刹那清明,裴霁拨开一直萦绕在他眼前的雾霾,终于走出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牢笼。
一句对不起,不仅是跟舒盼裴承博他们道歉,也是裴霁给自己的交代。
舒盼泪眼婆娑:
“傻孩子,跟我们说什么对不起。”
裴承博拿着纸巾给感性的妻子擦眼泪,动作无措,眉梢眼尾却带着笑意:“你也是,昭昭一句话就哭,怎么这么爱哭。”
话题就这样被岔开,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心照不宣,不必言明。
舒盼裴承博包括两位老人都很高兴,只有裴修表情略复杂。
尽管不愿意,但此刻裴修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
自从和言珩谈恋爱后,昭昭真的改变了好多。
他们全家努力两三年,昭昭还是跟冰块似的,而和言珩在一起才短短几个月,昭昭不但开始叫他哥了,还有愿意向他们敞开心扉的趋势……
裴修心里既高兴又酸唧唧:
言珩你个狗,到底给昭昭灌了什么迷魂汤!
……
吃完年夜饭,四位长辈给三个小辈发了厚厚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