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成绩第一天, 黄河远被老爹糙而有力的大巴掌rua醒了。
“rua噜rua噜rua噜rua噜……”黄振华丧心病狂地盘着儿子软嘟嘟的脸蛋,“宝贝儿, 起床啦!”
黄河远艰难地把眼睛撑开一条缝,外面天刚蒙蒙亮,一点太阳没有,显然还不到他平时起床的点。
“黄振华……!”黄河远对着黄振华胸肌使出抓奶龙爪手,“烦不烦,别吵我!”
“哎哟!”黄振华痛得龇牙咧嘴, 教训说:“儿啊,你以后对着你老婆可不能抓这么用力。”
“你乱说什么!”黄河远的脸瞬间红了,弹坐起来瞪着黄振华, “我才……我不要老婆!”
“是是是, 你还小嘛, 还不到时候。”黄振华呵呵直笑,“猜猜这次期末考试第几名?”
“哼,”黄河远有点紧张,“不猜,快点说!”
黄振华抬起袖口,从袖口里咻咻往外射彩带,“又是年级第一噢!我年轻的时候就和你妈说,我理科好,她文科好, 生出来的小孩一定不得了!”
“都是你俩基因好, 行了吧。”黄河远躺回去, “别吵我睡觉。”
黄振华隔着被子拍他,“快起床,我们爬山去!”
“……现在几点?”黄河远问。
“六点多了。”
“我八点半有课, 不去。”
黄振华非常奇怪:“你不是放寒假了吗?”
“网课。”黄河远说,“昨天的我你不提前预约,今天的我你摸不着边。”
“……儿啊,刚放假你上什么课啊?”黄振华一万个不理解,“你不好好玩几天?”
“那也是在家里玩。”黄河远惬意地闭上眼睛,“这么冷的天,就你们这种中老年才要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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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掠过山顶,白云间伸出手,晨雾像轻纱一般掠过指尖。浅淡的金光穿透云雾,他侧脸如冰雪般透明。
白云间昨天睡得比驴晚,然而起得比鸡早,精神还贼他妈好。他看完日出,下山去了健身区。先做三十个引体向上,跟着晨练的大爷们打一套军体拳,打出一身热汗,再慢跑回家,在小区门口吃了早饭。
打开门,白云间听见了“滴滴滴”的闹钟声,响了一会儿闹钟被按掉,隔了五分钟又响起,这次没响几下,再次被按掉了。
凌云朵居然现在还没去上班?白云间没有叫她起床的想法,安静地去客卧的厕所洗澡。
白云间每天都要洗澡,最长不超过五分钟。但是他不想和凌云朵交谈,特地洗了十分钟,又擦了十几分钟的身体乳。
快九点了,凌云朵总该走了吧?白云间这么想着,香喷喷走出厕所,正对上披头散发从卧室里冲出来的凌云朵。
白云间:“……”
凌云朵边走边穿衣服,冲锋枪似的说:“云间,我要迟到了,先走了。晚上想吃什么?”
白云间:“……你不是今天就去住酒店吗?”
“我再住几天,茶几上有三千块钱,就当房租了。”说完,凌云朵踩着毛拖鞋冲了出去。
白云间:“……”她要穿着毛拖鞋上班吗?
不多时,门外传来tiatiatia的拖鞋声,凌云朵又进门,低头迷迷瞪瞪转圈圈,“我鞋呢?”
白云间说:“应该在卧室。”
果然在卧室。凌云朵在卧室喊:“我平时很严谨的,主要是以前在家平平会帮我衣服鞋子整理好,在你家我有点不习惯。凌云间,你姐我没那么不靠谱!”
白云间:“……我建议你,回家住。”
凌云朵挎着包出来,终于有点打工人的精神风貌了,扔下一句“你在哪我家就在哪”便冲了出去。
凌云朵走后,家里重新安静下来,茶几上插着向日葵的花瓶边上,压着一叠红彤彤的人民币。
白云间没有去拿钱,去卧室书架上抽了一本英语牛津字典,侧躺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字典已经背了一半,再断断续续地看个一年,就能把整本字典背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提示有一条微信新消息。白云间本不想理,但转念一想,这个点可能是黄河远发来的,摸过手机一看,果然是他。
本王永不断奶:喂,出成绩了,考得怎么样?
c:不知道。去哪里看成绩。
本王永不断奶:学校没发短信给你吗?
期末考试结束三天内,成绩会以短信形式发送到家长那里。高一刚入学,登记的自然是白秀英的号码,白云间一直没有去改,所以估计要发也发到她那里去了。
本王永不断奶:你等等,我问问严辉。
c:好。
严辉不经常看手机,等他回黄河远,黄河远再把成绩发给他,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本王永不断奶:奇怪,你每次的成绩怎么都和平均分差不多?稳定得可怕。
c:因为我一直保持着中等水平吧。
本王永不断奶:但是你化学考进了年纪前十!我告诉你的点都考到了吧?算你对得起本王!
c:谢谢远哥,请你吃饭饭好不好?^-^
本王永不断奶:噫,好恶心,你别学顾海宇那个叠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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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你对你这次的成绩有什么想法吗?”华澄其实很重视顾海宇的学业,然而十几年下来,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去年拿到成绩,华澄问顾海宇他有没有什么想法,顾海宇嬉皮笑脸地扭来扭去:“妈妈冷静别生气,儿子养大不容易,淡泊成绩莫攀比,文明礼貌争第一。”
今年果然考了个实验班倒数第一,华澄倒要看看顾海宇这次又要编出什么气人的话。
顾海宇看着成绩单,非常诚恳地说:“妈,我觉得我现在努力还来得及。”
华澄有点懵:“……那你肯努力吗?”
“肯啊。下次考试我要是进步个一百来名,您把穆临星转二中来成吗?老纪的美术班不是没招满学生?”
华澄气笑了:“考成这样,你还敢拿成绩当筹码和我讲条件?”
“那哪能啊?”顾海宇拉着华澄的手甩啊甩,“我求求您啦,您给想想办法吧。妈妈,妈妈,妈妈……”
顾海哲虽然不知道老哥求的是什么,只知道和穆临星有关,也过去拉华澄的手甩啊甩,奶声奶气地撒娇,“妈妈你答应哥哥嘛,妈妈,妈妈……”
“妈妈”之声不绝于耳,华澄头疼,打发顾海哲去看电视,颇为严肃地对顾海宇说:“不是妈妈不愿意,他救了小哲的命,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都会给。但前提是他有想要的东西……更何况……那孩子的手现在已经画不了了……拿筷子都抖。”
顾海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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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黑暗一片,穆临星从梦中惊醒,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意识丢失之际,一条热烘烘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穆临星浑身一震,惊醒了。
土狗蹲在地上,吐着舌头冲他汪了一声。
“你怎么进来的?”穆临星记得他关了卧室的门,但是睡得天昏地暗,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关了没有。
土狗不会说话,只是满地打转。
穆临星把它赶出去,锁上门,瘫到床上准备继续睡,没过几分钟,门“嘎达”一声响,居然从外面打开了,狗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摇着尾巴冲他嘤嘤打转。
艹,这狗居然会开门?!
“……你到底要干什么?”
“嘤嘤嘤!”
到底什么意思!?穆临星烦得不行,恼火地给顾海宇打电话。
“喂,快点死过来,把你的破狗带回去!”
顾海宇懒洋洋地说:“我弟怕狗,你先替我养几天。”
“你故意整我吧?你信不信我立马把他做成狗肉火锅?”
“寄养费一天三百,”顾海宇说,“我负责狗粮。”
“……”穆临星沉默片刻,骂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土狗在房间里到处跑,甚至跳上了床,咬着他衣服,好像在叫他起床。
穆临星下床找牵引绳,决定把狗栓起来,这时手机震了一下,顾海宇发了一条微信过来,“对了,它早上要拉屎,你记得牵出去溜。”
穆临星:“要是我不溜呢?”
“当然到处乱拉啊,到时候你家就满是狗屎的味道。哈哈哈哈。”
穆临星:“……”
狗叫得越来越响,穆临星只好起床,牵着狗下楼拉屎。
在河边溜了半小时,尿倒是撒了,屎一点没见着。穆临星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又问顾海宇:“你的狗怎么不拉屎?”
顾海宇秒回:“你哄它了吗?你要摸摸它的头,再叫它的名字。”
“他叫什么?”
“啊……之前的名字因为黄桑强烈反对不能用了,你给它取一个吧,反正姓顾就行。”
穆临星心想,姓顾?不如叫顾海宇好了。
穆临星蹲下来摸摸狗头,“快点拉屎,顾海宇。”
“汪!”
土狗仰起头,伸出舌头去舔穆临星的手,温热的舌头扫过右手掌心的疤,穆临星猛地站起来,把不停颤抖的手塞进了口袋。
“你……叫顾德好了。”穆临星自言自语,“正好把那家伙缺的德补你身上。”
又拉着顾德走了快半小时,终于等到了一坨热腾腾的狗屎。回到家十一点半,顾家的保姆把狗粮带过来了。不是顾海宇过来让穆临星松了一口气,再加上遛狗溜了很久,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
顾德吃饱了之后挺乖的,趴穆临星身边晒太阳。
按照平时,穆临星吃完饭会午睡一会儿,但今天却睡不着觉。他从抽屉里拿出医生给的复健玩具,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
好像好一点了……穆临星拿过铅笔和速写本,努力控制着手不去抖,笔尖落纸,线条却歪得不成样子。
什么几把玩意儿!穆临星烦躁地放下笔,红着眼眶翻以前画的画。
吸毒的丧尸围城,一个小孩孤零零地坐在倒塌废墟上,怀里捧着一个玻璃罐,无数璀璨的星尘从罐子里飞出去,飞到天上变成银河。这幅画叫“文艺复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