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致:“你坐?”
谌冰:“你坐。”
“不要演这种无聊的戏码,”萧致上去,“我坐十分钟,换你。”
公交车开始摇摇晃晃地行驶。也许是刚才那个梦的缘故,他现在精神状态不怎么样,脑子里昏昏沉沉地犯困。站了半晌,谌冰不自觉挨着萧致的座位闭眼打瞌睡。
萧致提醒他:“十分钟到了,换你。”
座位靠近车窗,傍晚阳光落下,余晖斜斜地找到公交车里来。
谌冰慢慢睡着了,萧致看了他半晌,伸手扶住了他肩膀充作短暂的枕头。
从看电影的主城区商圈到九中大概一个半小时车程,中途谌冰想起身,被萧致按了下去。
直到再次被叫醒。
傍晚晚霞漫天,稍带着橘红的粉色涂染了半片天空,属于大城市极其难得的景观。
萧致示意:“看窗外。”
谌冰转过去,眸底被那些极为艳丽的色彩涂亮。
车内的人都看向窗外,为这座城市难得的诗情画意。
搭着的铁杆温度发烫,谌冰有点儿走神,突然感觉这一刻可以铭记到永痕。某天他跟萧致看完电影回来,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看到了这样美丽的风景。
直到车到站,萧致说:“到了。”
到九中了。
今下午跟做梦一样,谌冰下车看表,怔住:“现在都七点了?”
萧致:“对,晚自习迟到了。”
“……”
谌冰打算加快速度去教室,被萧致扯着衣领拽回来:“迟都迟到了,跑有什么用?”
“那不跑就有用?”
萧致示意校门口一家米粉店,边往那边走,边说话:“不如先去吃个饭。陆为民肯定早记我俩迟到了,现在回去还白白送人头。”
店里没有别的学生,只有一扇宽阔的半秃背影,半秃听到这句话背影转过来,跟萧致谌冰对上了视线。
陆为民:“送什么人头?”
“……我操,”萧致没想到他就在店里,“陆老师,上课你还在这儿吃面呢?”
陆为民神色严肃:“那你知道上课了还在外面闲逛!背后说坏话被我听见,胆子大了啊萧致!”
萧致拉开他面前的凳子大方坐下:“陆老师,我陪谌冰去附中踩点,回来晚了,绝对不是故意迟到。”
“……”
谌冰本来被当场抓包不太好意思,看萧致还自来熟地跟陆为民聊上了,只好站在旁边。
“踩点去了?”陆为民神色也就缓和了一瞬间,“不要给我找借口!你们先把肚子吃饱,吃饱了就给我到教室后门站着,消化消化。”
萧致:“陆老师你不要不讲道理——”
米粉店里,两个人高一声低一声还聊上来了。
谌冰看了半晌,觉得好笑。
萧致心情不好时碰谁揍谁,但现在,心情不错又跟谁都能聊几句。
还挺……好玩儿。
陆为民对谌冰拍拍凳子:“你也坐。”
“……”
谌冰莫名其妙就跟着班主任一桌吃了碗面,陆为民吃完,夹着包小短腿摩擦起来:“我回教室了啊,你俩赶紧吃,吃了回来!”
说完,一路往校门狂奔,明显他今天没留神也迟到了。
萧致笑了下:“陆为民平时在学校凶,其实私底下人可以。”
确实可以。
谌冰从陆为民动摇西晃的背影看出来,这老师为了守晚自习非常拼命。
转念,谌冰想到自己平时恪守时间,现在居然松懈到跟萧致一块儿悠闲吃面,底线问题居然不知不觉被践踏到了这种地步。
自己明明是来劝他学习的,反而被影响了。
谌冰眉眼敛出层薄寒,思索几秒拍下筷子:“一会儿回教室,你做套英语卷子。”
“?”萧致,“我俩不是在吃饭吗?怎么突然想到写试卷。”
“你别管,必须写。”
萧致夹着片羊肉,感觉吃不下去了。
他看了谌冰半晌,话也不怎么说得出来:“你玩儿我呢?”
谌冰:“写张试卷能要你的命?”
“……”
操。
烦死了。
回教室第一节 课下课,文伟结束课业,转过来跟萧致说话:“你下午跟冰神上哪儿约会去了?”
萧致没听见似的,抽出前两天发的试卷。他平时爱好整齐,但一般试卷归试卷、书籍归书籍,除此之外不做更多分类。但和谌冰做了同桌后,隔三差五被他主动“帮忙”数学归数学、英语归英语这么整理,单元检测的(一)(二)(三)都码放得整整齐齐。
萧致抽出前两天发的检测(三)。
他没回答,碍不住文伟诉苦:“你妹妹真的好难带,一下午让我陪她看动漫,不许我离开她半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脱身的,我他妈差点夺窗而逃!”
萧致自顾不暇,没有心情同情他,敷衍道:“你不是最喜欢带妹?”
文伟解释:“……我俩说的可能不是一个妹。”
萧致拿出草稿纸后,厌倦道:“别烦,写作业了。”
他不情不愿写作业的场景文伟最近经常看见。
谌冰勾开凳子坐下,拿笔开始做同一套检测(三)。文伟杵着下巴看,谌冰写题非常快,有时候看着题目直接勾答案。
相比之下,萧致垂着眼皮一会儿转笔、一会儿拽草稿纸的行为就非常拖延而且……痛苦了。文伟很理解萧致的感受,打算劝一劝谌冰:“冰神,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强按牛头不喝水’?”
谌冰瞟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惹火上身’?”
文伟:“啊?”
谌冰示意:“这张试卷你写了吗?”
“没有。”
“那你还不赶快写?”
“……冰神,虽然你非常牛逼,但你让我写我就写那我岂不是——”
谌冰打断他的话:“我是英语课代表。”
“……”
文伟百口莫辩,委屈地回头翻出试卷,开始标记陌生单词。
旁边,管坤自觉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被谌冰的学神光芒波及。人各有志,他只想做个轻轻松松的废物。
做完试卷是第三节 课,萧致的蓝白色校服松垮地铺在桌面,下颌搭着手臂,以一种睡觉的方式听谌冰讲错题。
教室灯光明亮,谌冰逆着光线,眉眼有点儿看不清晰,嗓音却很好听。
萧致懒洋洋趴着,听他说话,偶尔拖长尾调应一声。
他这副样子很难博取谌冰的信任:“你在听?”
萧致点头:“在听,还听困了。”
“……”谌冰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
萧致不仅不专心,指尖还有一搭没一搭碰谌冰校服拉链,拽一下,松开,又拽拽拽……
我他妈——
谌冰头都气疼了,感觉自己在带一个小学生。
但是这个小学生又很特别,怎么说呢,虽然让他很生气,但完全没有想丢掉他一走了之的想法。
谌冰气得低头看书,萧致脸枕在臂弯里,抬手用细长的指节轻轻拨拉他耳侧头发,露出白净的耳朵。
一下……
二下……
三下……
背后女生忍不住笑,满教室都听见这边公鸡打鸣。
“我靠怎么会这么可爱……”
“迟早磕死我吧,拿我的命给学神校霸爱情祭天!”
“哈哈哈萧哥劝你善良,气死冰神对你有什么好处?”
“……”
谌冰脸皮薄,不生气这会儿都得转向他:“你是不是手欠?”
笔都摔飞出去,谌冰警告他后低头捡笔,感觉后颈又被拍了下。
这下火气全出来了,谌冰骂了句“操”,抬头一句:“你有病啊!”
说完正对上陆为民微秃的脑袋。
陆为民还委屈上了:“你干嘛,火气这么大?”
“……”谌冰瞥了萧致一眼。
萧致立刻出言帮忙撇清关系:“陆老师,是我犯了男人都犯错误,跟他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