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听出来了。”
“我刚才试的第一个颜色是桃红,因为你是大直男嘛,每次都说我涂粉色好看。”
张鹤笑了下,露出一对深甜的酒窝。
“是很好看。”
“但是张鹤,我现在已经不适合涂桃红那么靓的颜色了。我刚才试了试,它在我脸上好丑。”
“……”
眼线画好了,徐叶叶左右打量了几下,开始刷睫毛膏。
一层。两层。上睫毛。下睫毛。
“过完生日,我就二十五了。张鹤,我跟你耗了八年,我耗不起了。”
前阵子他们两个刚彻底说了拜拜,张鹤转头就陪纪峣出柜了——相差都没超过一天。张鹤没瞒着徐叶叶,当时把这件事讲给她的时候,徐叶叶是真的无话可说。
徐叶叶知道纪峣想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但是摸着良心说,在张鹤不知道之前她就不敢,现在她就更不敢了。
她怕等她嫁进张家,空降一个明恋他的小叔子就罢了,万一等她有了孩子,要是哪天他们俩喝高了搞到一起,徐叶叶得哭死。
怀疑会让一段感情变得面目全非,她不想让张鹤看到那样丑陋的自己。
张鹤下意识地摩挲口袋里的戒指,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
“……嗯。”
两个人都没说话,也都没挂电话。徐叶叶一边给自己刷腮红,一边数着听筒传来的呼吸声。
等数到第八下的时候,她终于又听到张鹤的声音:“徐叶叶,生日快乐。”
“……”
徐叶叶忽然哭崩了。她无声地抽噎一声,匆匆挂了电话。
下眼影被冲掉了一块,她赶紧用棉签压着下眼睑,高高扬起头,不让它弄花了眼妆。
她生了一张好皮相,哪怕狼狈成这样,也很好看。这么美的美人,什么都不缺,还找不到一个比张鹤更好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镜中人也在看她。慢慢的,她止住了泪水,平静下来,然后拿起一只口红,趴在镜子上,在镜中的自己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笑脸。
徐叶叶,她对自己说,你不能哭。
你要笑,你要笑得比所有人都灿烂,你要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今天招呼纪峣时,徐叶叶还琢磨着,张鹤那倒霉催的,他爱的和爱他的,他起码得占一个吧。她自己是不行了——那纪峣也没关系,至少他够爱张鹤,一定能对张鹤好。
“……”纪峣将头一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眼睛闭着,神色看不出喜怒,只看到他的喉结因情绪起伏而滚动。他真不愧是张鹤一手带大的,这个动作,昨晚张鹤做过一模一样的。
他听到徐叶叶在对他说:“是我没有勇气,不够信任他,也不信任你。我自私,是,我承认了。但张鹤真的好无辜,他又做错了什么?”
纪峣忽然笑了一声:“最无辜的那个被你挽着呢。”
温霖的笑容像是刻在他脸上的一样:“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
徐叶叶忽然就悲情不起来了。
悲情不出来就对了,最近纪峣真是对他们这帮人的恨海情天够够的了。他身边每个人都很苦大仇深,很可怜无辜——大家都有理由,都有苦衷,都很不得以,就他没有,是万恶之源,人中之屑。
我错了、是我不对、一切都怪我,这些话他已经说到想吐了。
徐叶叶自暴自弃往沙发里一倒:“我是在撮合你们诶!与其让张鹤便宜别的野女人,那还不如你呢!”
她的语气忽然弱了下去:“……不过,也有那么一咪咪咪咪担心你就是了。你和温霖两个的事我都听说了,真的,纪峣,感情上的事磨叽成这样真没意思——约你过来就是把话说开的,说开以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别自我折磨,还让温霖陪你耗着——还是那句话,爱你的和你爱的,你总得占一个吧。”
温霖笑了下:“原来还有我的姓名,谢谢叶叶,看来这几年那么多顿饭没白请。”
纪峣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我不要!我现在超级怕温霖,死不可怕,但我怕温霖彻底黑化以后让我生不如死。”
温霖保持礼貌微笑。
“那张鹤呢?”
“他都去奥地利避难了,你就放过他那个铁直吧……一个劲想掰弯自己的男朋友,你到底什么毛病。”
徐叶叶愣了:“谁跟你说他去奥地利了。”
纪峣:“……”
他霍然扭头看温霖,目光如炬。
温霖摊手:“他们家在H市的矿井出了问题,他们最近一直坐镇分部,张鹤去北边走关系去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我也挺吃惊的。但凡你别那么怂,问你爸你妈一句,或者跟张鹤打个电话,都不至于被我骗过去。”
纪峣:“…………”
他木然收回目光,对徐叶叶说:“你看,他现在成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我要是跟他在一起,我还有命么?我要是跟张鹤在一起,张鹤还有命么?”
徐叶叶默了。
她颓丧地按了按脑壳,起身欲走,又气不过愤愤推了温霖一把:“去死啦你们这群死基佬!老娘带不动了!”
-
时间过得飞快,现在公司的事务,二老基本都交给了纪峣打理。他沉迷工作无法自拔,每天都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回到家的时候,经常父母已经睡了。
温霖曾开玩笑,说他父母就是隐性工作狂,没想到这还是个遗传基因。
但其实大家都知道,纪峣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忽然浓度超标的父爱母爱,想出去躲清静。
就在这种心无旁骛的状态中,他忽然见到了张鹤。
那天是周末,他在家里办公,楼下他爸妈正在琢磨一道新学的甜点。然后他爸一个电话打过来,让他去跑趟腿,到附近超市买袋吉利丁。
纪峣抓抓头发,换了件卫衣,抓过车钥匙出门。
他家自带的车库在后花园,过去时会经过和张鹤家的篱笆围墙。他随意一眼望过去,就见张鹤站在那扇小门后门,正看着他。
“……”他无意识停下脚步。
“哟。”见纪峣看到自己了,张鹤招呼一声,然后冲纪峣抬起手中的袋子,“周黑鸭吃么,我专门从武汉带回来的。”
纪峣匪夷所思道:“你为什么专门跑到武汉去买?”
张鹤言之凿凿:“因为武汉的最正宗。”
“……就你最离谱。”纪峣吐槽了一句,“我要去跑腿,要不要一起。”
张鹤摆手,他刚刚到家,正累着呢,想着过来报个到就回去睡觉了。纪峣点点头,继续往车库走,冷不丁被一个袋子砸到怀里:“给你的。”
说完打了个哈欠:“既然遇到了你我就不进去了,给干爸干妈打个招呼,我睡一觉再来蹭饭。”说着转身回小楼了。
纪峣目送他高大的背影消失,低头翻了翻,里面是鸭头和鸭架。都是他爱吃的。
买了吉利丁和爸妈一块做完蛋糕,张鹤已经睡完一觉了,正窝在他家的沙发上玩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纪峣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这个场景太亲切太熟悉了。
“干爹干娘呢?”
张鹤按了按太阳穴:“他们过两天才能回,这边离不了人,我就赶紧回来了。”
“哦。”纪峣走过去,照常挨着他的腿坐在地毯上,抬手拆开了周黑鸭的锁鲜盒,“不是说了在你生崽子之前都不联系了么,你看你当初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这都违约两次了。”
张鹤轻轻踢了他一脚:“我要是单身到死,难道要绝交一辈子?多大了你,还搞这套。”
纪峣本来还木着一张脸往旁躲了躲,最后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清减了不少的于思远在门口展开双臂,对着来给他开门的蒋秋桐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可是二进宫了,哥——我带你出去。不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么?”
蒋秋桐眉毛挑得老高,就静静看着他耍宝。
于思远的笑容挂不住了,双臂又暗示性地使劲抖了抖:“快点,尴尬死了!”
男人秋水般的眼睛微微弯了下,上前一步,给了他弟一个大大的拥抱。
两人松开的时候,于思远没忍住笑了声:“你明明挺A一人,怎么次次拿的都是迪士尼公主的剧本,非要别人救出来才行?”
蒋秋桐一本正经说着冷笑话:“我不是公主,是封印了恶龙的勇士。要不是我在前面顶着,老爷子早把你们给按在地上摩擦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蒋家,系安全带的时候,于思远犹豫了下:“真不用跟老爷子打声招呼?”
蒋秋桐瞬间面冷如霜,语气凉凉道:“打个鬼。”
“老爷子也是……”于思远欲言又止。
“打住。”蒋秋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理解不代表我接受,不单单是纪峣这件事,他的做派我看不惯很久了。”
兄弟俩交换了一下彼此的近况,蒋秋桐得知于思远又双叒叕被纪峣甩了以后毫不惊讶,只道:“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于思远半点不提自己的打算,反而问:“蒋哥,你呢。”
蒋秋桐摩挲着手指,他有点想抽烟,忍住了:“我想给纪峣送份大礼。”
“吱嘎——”于思远一个手抖,车差点被他开飞出去。他赶紧拐到一旁的停车道,然后扭头震惊地问:“你要黑化了?”
话语中除了惊讶外,还有点幸灾乐祸和……期待。
可惜连手机拍照都不怎么熟练的老古董没听明白:“什么黑化?”
“就……”于思远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中比了比,有时候他不太明白,明明他和蒋秋桐没差几岁,怎么蒋哥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提醒他,他们俩简直不像同辈人。
费力地概括了一下中心意思后,于思远目光炯炯地看着蒋哥:“你要搞他么?我给你递刀啊。”
蒋秋桐:“……”
蒋秋桐无声以眼神询问他到底什么毛病。
第154章 Chap.72
纪峣失踪了。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纪峣已经丢了两天多了。
纪父纪母是最后两个见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