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方磊的可疑之处太多了,比如明明说着拙寨晚上危险本人却在晚上出门,而且方磊住处距离他们三人相遇点不算近。再一个就是方磊讲的黄鼠狼‘换命’的故事,若非方磊深信不疑不然不可能这么惟妙惟肖绘声绘色,既然如此,他就不担心林括和盛闻也是顶着人皮的黄鼠狼吗?最后就是方磊所在的这间吊脚楼,林括在等盛闻的时候数过这些吊脚楼,不到30间。副本的人数是流水制,也就是副本人数并不受限,寨主根本没办法让每个参与者单独居住一间吊脚楼。
也正因为如此,就算盛闻不提说两人同一个房间,林括也会主动和盛闻一个房间。
盛闻低声问:“哥哥害怕吗?”
林括反问:“你在怕?”
盛闻叹气:“是啊,我怕。不过男朋友在旁边会好得多,所以今晚,咱们一起睡好不好?”
林括感觉盛闻是故意等着他这么问了。
林括干脆说:“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盛闻挑了下眉:“你会对我做什么?”
林括故意吓他:“可以做很多。”
盛闻:“会对我这样那样吗?”
林括沉默了一下:“……你怕吗?”
盛闻考虑了一下:“有点。”
林括说:“我睡地上。”
说着林括轻轻推开盛闻,打开简陋的衣柜,衣柜里正如林括期望的那样,里面有一床被褥,他打算把被褥扯出来铺在地上。
手碰到被褥的时候顿住,别的被褥是柔软的,但林括手碰到的这床被褥不一样,被褥表面有点硬,是那种粘液干涸后的质地。林括收回手,再看这床被褥果然有暗色的痕迹。
林括犹豫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着盛闻:“把眼睛闭上。”
盛闻估计林括发现了什么,听话地闭眼,等林括转身时,不放心地睁开眼偷觑。
林括确定盛闻看不见了,这才紧紧盯着这床被褥,因为质地发硬,所以被褥自己的抖动就特别明显,他心一横,伸手猛地将被褥从柜子里抽出来。
类似超声波尖利的‘咔咔’声立刻响了起来,被褥掉在地上,顺势牵出一堆黄褐色的东西,林括往后一跳,看清被褥里裹着的东西后,恶心地皱起了眉。
被褥里是一堆交叠的黄鼠狼崽,它们压着一个拳头大小发黑的虫子,已经长了牙齿的黄鼠狼崽便啃噬着这个虫子,没长牙的黄鼠狼崽就伸着舌头舔食虫子身上的血液。
虫子明明只有拳头大小,但身上的血液却源源不断。它拱了拱,更多的黄鼠狼崽扑了上去,而它也在撕咬黄鼠狼崽,被它咬上一口的黄鼠狼崽来不及叫唤就死了。
这时,门被敲响。
方磊在门外问:“林括,盛闻?怎么了?”
林括:“没事。”
盛闻补充:“打闹呢,怎么?你想加入。”
门外的方磊:“……”顿了顿又说:“这间屋子靠着山,你们要是害怕可以换间屋子。”
林括:“没事,谢谢。”
门外没声了,林括看着脚边这堆黄鼠狼崽,它们啃噬着虫子从而忘却了叫喊,屋里一度陷入诡异的沉默。
正当林括打算把这窝黄鼠狼崽一窝端了,门外方磊忽然说:“那我去睡了。”
林括脸色沉了沉:“嗯。”
他转过身给盛闻做了一个口型:方磊在听动静。
盛闻点头:“宝贝快睡觉了。”
林括:“……来了。”
林括跨过这堆黄鼠狼崽,坐到床边,盛闻抖了抖被子,然后把被子扔在地上,他给林括看自己的手,手指上也有血迹,嘴上却说:“晚安宝贝。”
林括:“……晚安。”
等林括话音落下,外边才传来微乎其微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脚步声便消失了,看来方磊走了。
林括悄声说:“我有个猜想。”
盛闻把手上的血迹擦拭在墙上:“好巧,我也有一个。哥哥先说,看咱俩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林括看了眼地上的蛊虫以及被盛闻抹在墙壁上的血迹说:“方磊要么是在用黄鼠狼喂蛊要么他就是拿蛊喂黄鼠狼崽。”
这两个‘要么’代表着不同含义,黄鼠狼报复心很重,如果方磊敢拿黄鼠狼崽喂蛊,那么方磊是个狠人,这么狠的人为了加强蛊虫的力量必定也会拿林括和盛闻喂蛊。
如果方磊是拿蛊虫喂黄鼠狼崽,那么方磊就是他自己讲的黄鼠狼‘换命’故事里的顶着人皮的黄鼠狼,它也会把林括和盛闻当成喂蛊的饲料,等蛊虫先吃了他们,它再把蛊虫扔给黄鼠狼崽吃。
不管是哪个‘要么’,情况都不太乐观。
盛闻听完后问:“哥哥什么打算?要去证实一下吗?”
林括总觉得拙寨门口的老太有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受前三个副本的影响,这次副本第一个晚上就搞懂了套路,这让林括觉得太容易了,轻易送上门的线索一般来说都心怀鬼胎,就跟着急面基的渣男一样,嘴上说着只想见一面,其实想做的更多。这么想着林括说:“线索还太少了,明天再看看吧。”
盛闻点头,林括过了几个副本他就看了几个副本,自然知道林括过本风格是谨慎型的。于是他把想要干掉方磊,霸占方磊的蛊虫的粗暴想法收了回去。
盛闻说:“男朋友说的都对。”说完发现林括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他问:“怎么了?”
林括不自然地问:“和你想的一样吗?”
盛闻失笑:“当然。”
林括悄悄松了口气。
盛闻把林括这点小反应看在眼底,他也不戳破而是从床上翻下来,微微弯腰将就自己沾了血迹的脏手卷起被褥走到窗口处,没有犹豫把黄鼠狼崽连带蛊虫一齐扔了出去。
随后说:“哥哥,我去洗手。”
刚走几步,林括唤住他:“我跟你一起。”
盛闻:“那感情好呀。”
两个人打开门,都往方磊的房间看了一眼,确定方磊房间没有动静后,这才寻寻觅觅地找到厕所。
盛闻拧开水龙头洗手,林括就在边上看着他。林括要求一起出房间的理由很简单,他看出盛闻其实在害怕,扔黄鼠狼崽的时候两边眉头都要皱成一团了,所以他就干脆陪着盛闻一起出来洗手。
水流哗哗。
林括思绪发散,虽然盛闻就是S,但应该没那么无聊为了耍他特地来过这个一星副本。他看了眼盛闻,盛闻搓着手,因为血迹一直没洗掉,面上都是不耐。
林括伸手指了指水台:“那有皂角,敲碎了就可以用。”
盛闻立即收敛了烦躁的情绪,变脸似地说:“我男朋友真聪明。”说着,他拿过皂角,用手砸了两下。皂角完好无损,他人倒是甩了甩手,似乎因为力气过大震得手麻。
盛闻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把皂角敲烂,林括伸手:“给我。”
盛闻乐呵呵地皂角交给了林括,林括手握成拳没怎么用力往皂角上砸了几下,不一会儿砸出皂角的纤维组织和膏状物质,他把这个交给盛闻:“在温水下搓一会儿会有泡沫。”
盛闻脸上笑意大大的,接过皂角碎物时挨到了林括的手,林括想抽手又怕这些碎物掉在地上,便等盛闻占这个便宜。
盛闻的手比他有温度多了,林括抿唇,一边感受盛闻手里温度一边退了一步想,他一穷二白还倒欠盛闻积分,就算盛闻是想拿他寻开心,真正算起来他也没损失什么。
把皂角碎物全部交给了盛闻,林括收回手,他静静看着盛闻放出温水,双手搓着这些碎物,然后又想,力气这么小,连个皂角都敲不碎,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如果……如果盛闻真是拿他寻开心,林括记仇地想,他叫林括不叫柳下惠,那既然是盛闻主动送上门招惹自己,他也就……就给盛闻一点颜色看看。
盛闻不知道一旁看似毫无表情的林括在脑子里已经想了这么多,用林括敲碎的皂角碎物洗过手后,手上都是原生态植物的芬芳,血迹也没了,于是也敢去逗林括了:“男朋友,想什么呢?”
林括没吭声。
盛闻勾了下林括鼻子:“手也洗干净了,回去睡觉咯。”
两个人回到房间,盛闻把捋了下床单以检查床单干不干净,确定床单没有血迹后,这才和衣躺上床,随后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暗示林括睡他旁边。
房间的地板上还有血腥味,林括打地铺的想法只能作罢,他看了眼盛闻硬邦邦地说:“你睡里面。”
盛闻:“是想保护我吗?”
林括:“快点。”
林括等盛闻挪向靠墙位置,这才和衣躺下来,感觉到旁边的窸窣声,林括坐起身画了一条无形的‘三八线’,并且恶狠狠地威胁:“跨过线,我就对你不客气。”
盛闻挑了下眉:“怎么个不客气法?”
林括:“你可以试试。”
盛闻憋着笑:“我就问问,哥哥别凶我啊。”
林括不理他了,径直躺下来闭上眼。旁边的盛闻见林括闭上眼也就没动静了,算起来这是林括接连的第四个副本,虽然只是一个一星副本,盛闻也想让林括好好休息。
他悄声说:“晚安。”
林括没回答,大概是盛闻在旁边还是给了他安全感,林括放松了身体,渐渐地就进入睡梦中。
第二天一早,林括睁眼,他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盛闻搂在怀里。
盛闻还在睡,林括怕吵醒盛闻没敢动,就这么凝着天花板发呆。两分钟后,耳畔传来低笑,那人贱兮兮地说:“哥哥,我要是一直装睡你怎么办。”
林括:“……”
可恶。
“别生气。”盛闻抱着林括,脑袋在林括后背上蹭了蹭:“早安男朋友。”
林括按捺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冷冷开口:“你越线了。”
盛闻不仅没撒手还挑衅道:“所以呢?要对我不客气了吗?那来吧。”
林括一下坐起,将盛闻摁在床上,盛闻挣扎了几下大惊:“卧槽,哥哥,你不会是要打我吧?”
林括当然不是要揍盛闻,他扯了几下盛闻的衣服,本想吓唬盛闻以告诫盛闻不要撩拨自己。在看见盛闻身上的伤痕后,林括停止了这个现在看来十分幼稚的行为,内心泛起了点小愧疚,差点忘了,被他摁在床上毫无放抗之力的盛闻是个伤号。
林括扯盛闻衣服的动作其实很小,盛闻没领悟林括的意思,只以为自己玩笑开过火真的把林括惹生气了,便可怜巴巴地说:“昨晚起风了,我怕你冷,才不得已‘越线’。”
林括更愧疚了,他本就吃软不吃硬顿时有点下不来台。
盛闻这下从林括表情里看出了点什么:“哥哥别顶我,我再也不敢越线了。”
林括:“……”
林括松开盛闻,飞快跳下床打开门跑了出去。
他错了,盛闻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朋友,一点都不可爱!
出了房间,林括撞见正在准备早餐的方磊,方磊听到响动转过身看着林括:“醒的这么早?我正在煮早饭,你和盛闻要不要吃一点?”
林括看了眼方磊,吊脚楼面积不大,他从房间出来正对的就是厨房,方磊大概也没料到林括会突然从房间冲出来,所以没有来得及转身,以致于让林括看见了他后颈开始蜿蜒进衣服里的一条扭曲的红线。
这条红线证实了林括昨晚第二个猜想。
方磊只剩一张人皮了,他的人皮下不知道是几个黄鼠狼重叠撑起的。
林括想了想说:“我和盛闻没有吃早饭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