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几个电话,隔音不好,沈鱼听见里头那人都快急哭了,怪可怜的。
“你去工作吧,不用待在家里,你看那谁不是没来嘛。”沈鱼劝道。
梁凤霞确实没来,她一周才放一天假,偶尔请一次假还好,天天请,工资都给她扣没了。
昨天回去之后,她想着气不过,把跟沈鱼闹翻了经过跟肖家人说了一遍。
虽然早就闹翻了,可昨天明显是闹得更翻。
对于她的擅自行动,肖老爷子有不满,但听完梁凤霞偏向性的叙述后,觉得梁凤霞说得也对,沈鱼确实是个不识趣的,眼瞅着不打算跟他们家和好了。
既然如此,他们上赶着去和好,丢人。
肖老爷子老神在在道:“那是你的儿子,我们肖家毕竟是外人,不好说话,这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他想得好,马上要办大孙儿的订婚宴,这是肖家首要的,一等一的大事,什么事都得往后排。
梁凤霞愿意折腾就让她去,横竖不关他们家事,有好处的话,梁凤霞是肖家的儿媳妇,好处少不了他们一份。
要是最后结果不好,那也无碍,他们肖家人可没掺和,梁凤霞是沈鱼亲妈,还能把她咋滴了。
梁凤霞回来说,是想搬救兵的,比如让肖老太跟她一起去闹。
她要工作,哪有时间天天堵沈鱼家门口。
而且这老太婆年纪大,沈鱼要是再敢弄些死老头老太来帮忙,她这边可也是老太太,都碰不得。
肖老太也乐意去,可她更听肖老爷子的,肖老爷子说让梁凤霞自个儿去,肖老太就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这种事肖建设根本不插嘴,倒是肖家辉,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陷害沈鱼,摊上梁凤霞这种妈,是他的命。
所以梁凤霞只能孤军奋战,没法,为了不被扣工资,暂时先去上班吧。
她都想好了,每个周末都去骂,先堵他家门口,让他在周围邻居中间名声坏透,然后再去堵他的店。
后者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干,不然真坏了生意,以后店子到她手里头,不就少赚钱了?亏,不能干。
沈桥翘了两天班,沈鱼怎么劝都没用。
他对于沈鱼受欺负的时候自己不在这件事耿耿于怀,沈鱼又感动又好笑。
邓学海被沈桥最近工作的单位派来当说客,急得一头汗,还跟沈鱼说,他们这边安排人去跟梁凤霞谈一谈,实在不行,就停了她的工作让她回家反省。
要是搁以前,听见这个主意,沈鱼一准立刻答应了。
但现在他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一劳永逸,绝对让梁凤霞和肖家人印象深刻。
而且梁凤霞那种人,虽然以前沈鱼总是拿养老协议威胁她,可实际上她的工作才是拴住她的链子,这可是她最得意的一点。
真让她停职了,这女人分分钟发疯,直接就豁出去了。
于是沈鱼连忙拒绝了邓学海的好意,不过他也不想耽误沈桥工作。
好生劝没用,沈鱼直接开大,跟男朋友闹着说想看新车,哄他去工作。
沈桥:“……”
明知道是假的,可是这怎么抵挡得住。
千叮咛万嘱咐,一有什么情况就给他打电话,沈鱼再三保证,终于送走男朋友。
沈桥走后,梁凤霞依旧没来,倒是陈美丽来了。
她大约也听说了什么,一向温顺连脏话都不会骂的小姑娘,气得骂了好几句“不要脸”。
陈美丽给沈鱼带了一些海产品,干虾米干紫菜之类的,是她表姐夫去南边出差带回来的,知道沈鱼喜欢稀奇的食材,就跟他送过来了。
“肖家辉和云白雅订婚,邀请我们家了,我才不去,也不让我爸爸我爷爷奶奶去。”小姑娘气鼓鼓地说。
沈鱼笑眯眯听她说话,闻言笑道:“别让你爸爸为难。”
到底是一个厂里的同事,明面上也没有太大矛盾,这点儿面子都不给,闹得不好看。
陈美丽撇了撇嘴:“反正我不去。”
“别闹,听你爸的。”又不是小学生,跟谁不好还得拉朋友一起站队,成年人的世界关系复杂多了。
“没闹。”陈美丽趴在桌子上,不高兴道:“我要去我婆婆家里。”
陈美丽说的婆婆,并不是丈夫的母亲那个婆婆,而是她外婆,当地方言习惯叫婆婆。
沈鱼只知道她母亲早逝,其他情况却不了解,看陈美丽的样子,似乎另有隐情。
“你不想去吗?”沈鱼问。
陈美丽郁闷点头:“不想去,我婆婆……我婆婆她偏心,更喜欢我舅舅,就是……”
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陈美丽声音渐低:“就是重男轻女。”
虽然这种现象在很多地方都常见,但在陈美丽看来,这是一种不好的品质,出现在她亲人身上,非常难堪。
沈鱼皱眉:“不去可以吗?”
陈美丽摇了摇头:“我妈妈忌日要到了,我得回去祭拜她。”
正好是在暑假,说没时间都说不过去。
“你爸爸跟你一起吗?”沈鱼问。
“我爸送我过去,然后还得回来上班。哎呀你别担心,我每年都回去,就是受点儿冷眼,也待不了几天。”
见小伙伴担心,陈美丽反而安慰起他来,笑着说:“我不喜欢吃婆婆家的饭,有好吃的吗?我想带一点儿。”
实际上是婆婆舅舅们觉得她胖,只给她一点点吃的,在老家她从来都吃不饱。
“有,正好做了些肉干肉脯,准备给你送过去的。”沈鱼说:“等下走的时候给你拿。”
“好,谢谢小鱼。”陈美丽笑眯眯道谢。
几天后,陈美丽离开兴城,走之前跟沈鱼道别,沈鱼趁着这几天又做了一大堆能多放几天的吃食给陈美丽让她带走。
与此同时,上坎子村老沈家。
沈家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最中间的是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也就是沈鱼爷爷奶奶。
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封拆开的信,屋子里气氛沉默压抑,大家脸上表情都不好看。
沈鱼在信里当然不会非常直白的说,爷奶爸爸叔叔伯伯们,我被欺负了,你们过来帮我找个场子。
他说得比较含蓄,但意思表达到了。
就说他自己挣了点儿钱,结果她妈觉着没有孝敬她,没有给肖家人花,堵在他门口骂他,还把梁凤霞骂他那话都给写信上了。
还说梁凤霞威胁他,要吊死在他家门口,他害怕,问爷奶叔伯们,能不能来城里帮他撑着点儿。
另外特意说明,说他妈疯得很,动不动就打人,一群大老爷们不好跟她动手,奶奶年纪大了,最好把姑姑婶子们带上,能护着奶奶点儿。
沈鱼挣钱了他们都晓得,要是不挣钱,也没那么多好东西往回寄。
他们都觉得沈鱼可孝顺了,哪个不孝顺的娃,舍得给长辈买这么多东西,离那么老远,还惦记着他们。
不给梁凤霞钱花?那明明是她做的太过分了,虐待他们沈家的孩子,饭都不给吃饱,他们在乡下都没饿着过自家娃,到城里反而挨饿了。
你说过不过分,太过分了!
还有,沈鱼挣钱,凭啥给肖家的人花,要是原先对沈鱼好也就罢了,把他们家孩子当小长工使唤,还想占便宜,做梦!
那信他们听人念完,一个个气得头顶冒烟,当时沈老太太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打沈安民:“你个混账东西,当初我说那梁凤霞不是个好的,你不听,非要娶她。好了,人跑了,跑就跑,咱家不稀罕她,可她凭啥把咱猫儿带走?我不同意,你还说,那是娃亲妈,跟着她去城里对娃好,就是这样好的?”
沈安民一个大男人,眼圈都红了,拳头攥得死紧,咬着牙不说话,整个人憋着股子气。
沈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子,先开口:“信你们都听了吧,说说,咋想的?”
沈家老四沈安兴是个急脾气,当即道:“那还用说,打他个狗日的,这是欺负咱老沈家没人啊!”
“老四!别一天到晚打打杀杀。”老大沈安国呵斥了鲁莽的弟弟一句,沈安兴正不服气的时候,就听他说:“咱们那可不是去打人,是去替我们沈家的孩子讨公道。”
沈安兴:“……”
这不一个意思?他们去难道还用嘴说?那公道不还是要靠拳头讨。
老二沈安富拍了拍四弟的肩膀:“大哥的意思是,咱们不能露了话柄让人抓住了。”
去给孩子讨公道,和上门闹事是两回事。
前者说来说去都是家事,哪个单位来都不好管,后者他们不占理。
沈安兴:“懂,扯个大旗呗。”
话是这么个意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味儿呢。
“得,你甭说话了,到时候出力气就成。”沈安富说。
“出力气就出力气,我力气大着呢。”沈安兴嘟囔道。
“那事就这么定了。”沈老爷子拍板:“猫儿是咱老沈家的娃,他遭人欺负了,离得再远,咱也得给他出头!”
“爹说的在理。”沈家几个兄弟纷纷点头赞成。
沈安兴急忙问道:“爹,咱家哪些人去?得有我一个吧,我力气大,到时候给猫儿讨公道,我冲最前头!”
省城呢,他长到三十多岁,从来没去过,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县城。
他大侄子寄信回来,还特意给夹了一张取款单,两百块钱呢,说是给他们去的路费。
沈老爷子斜他一眼,轻易看出他心思,敲了敲烟袋:“算你一个。”
老爷子想了想,说:“把你家虎妞也带上。”
“带她干啥,七八岁的毛丫头,莽得很,当拐杖都嫌矮。”也就是亲爹了,这么埋汰自己闺女。
沈老爷子冷笑:“带你干啥,带虎妞就干啥。”
沈安兴:“……虎妞打得过谁啊?”
沈老爷子扫了从看到信起就闷着头不说话的三儿子,毫不客气道:“打得过梁凤霞后头生那娃!”
沈鱼以前的信里可写过,梁凤霞后来生的弟弟,别看年纪小,也坏的很,没少仗着有靠山欺负他。
老爷子记仇,这次要去讨公道,那大大小小的公道,都得给讨了。
他觉着自己挺公平的,那么多孙儿都没带,就带了虎妞一个女娃,要是被差不多岁数的女娃打哭了,那有什么好说的。
老爷子选择性忽略了自己这个孙女打遍全村同年龄段无敌手的辉煌经历。